第七百四十八章 情

  白起楠眼神微顫,最後輕笑,無奈的,「人生恍如隔世,這麼多年過去,風風雨雨,遙想當年都好像上輩子的事了,顏嬌小姐的話,倒讓我記起了在寺廟裡的那段時光,可惜,我現在已經算不得那的弟子了,就算是俗家弟子,我也算不上了。


  方丈已經圓寂,死之前原諒了我這些年的過錯,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永遠都無法挽回無法抹掉我的罪孽。


  我愧對師父,愧對列祖列宗。愧對的人太多了。」


  白起楠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承認了,這使在場很多人包括安東都沒想到。


  在安東和我的意識里,隱藏的這麼深的一個人,畢定會垂死掙扎一下,雲董事長其實都已經承認了,她的證據非常充分,而對於白起楠只是懷疑只是猜測,沒有一丁點的證據,所謂奇諾的筆劃,也不能作為直接證據,就算警方出動,也根本拿不到實證,白起楠咬死了不是自己,根本無法證明。


  可是他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承認了,讓人始料未及。


  「不,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已經知道錯了,上天該給你一次機會。」雲董事長泣不成聲,如果要她失去這個男人,她寧願去死,即便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只是利用她,從沒愛過她,可那又如何呢,結局從一開始就知道,可還是不肯放棄。


  只要留在他身邊,哪怕知道是悲劇,仍然不想和他沒有任何交集。她這一生叱吒風雲,恨過,怨過,報復過,可到頭來,知道他的事暴露了,還是想要替他去死,換他和兒子一個完整人生。而且,他們有兒子,他們有個兒子,這就是給她最好的禮物。


  白起楠溫柔的走到雲董事長近前,摸著她凌亂頭髮,「小雲,這些年對不起啊。」


  他鼻子一酸,雲董事長一把抱住他,「你個傻子。」


  「這輩子我是還不了了,下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先還她,之後再還你,好嗎,小雲。」


  「別這樣,求你。」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始料未及,誰都沒想到是白起楠。


  「白先生。」吾生不可思議的回頭看他,白起楠卻像是如釋重負,「這麼多年隱藏的秘密,壓的我喘不過氣來,是我年輕時候犯的錯,說白了是我年輕時候的一口怨氣,那時候我怨天怨地怨命運不公平,可到最後發覺,怨不得任何人,都是自己的錯,是我自己貪心,是我自己懦弱。吾生啊,不要走我的老路,放下吧。」


  「不可能。」


  吾生幾乎帶著哭腔,「不可以。」


  眼神鋒利的看向所有人,槍抬起來,「我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我也不會讓顏嬌離開我。」


  「吾生。」


  我叫著,他的樣子讓我越發陌生,雙眼像是入了魔一樣,周身戾氣,這不是我認識的吾生,這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大家已經知道真相了,你難道還能逃得出去嗎?吾生,你自己給我下的套,沒想到吧,最後報應在自己身上,你最好放下手裡的槍,白先生已經認罪了。你還在垂死掙扎什麼?你以為能對付得了這些人嗎?」


  安東乾笑著,「換句話說,你以為,顏嬌會愛你嗎?她本身就沒愛過你,知道你做了這麼多事,何去何從,你心裡不明白嗎?」


  後者一抖,「顏嬌,顏嬌。」


  向我走過來,我心一痛,他一下捂住胸口,驚心的帶著希冀的,「你為我心痛了是嗎?是嗎?」


  我顫抖著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吾生,放下槍,白先生已經承認他是神秘人了,我需要走法律程序調查他。」


  吾生眼中突然寒冰刺骨,「你不能帶他走。」


  他像是抓住最後稻草一樣護在白起楠身前。


  「吾生放手吧,我的錯我自己承擔。」


  「不,不是的,我不能讓他們帶走你。」


  白起楠眼中全是心疼,「放手吧,你不是也恨我嗎?」


  「我是恨你,可是。」


  吾生幾乎被逼著帶著哭腔,「我是恨你。當初知道真相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可是。」


  可是在知道這個自己最恨的人要離開自己的時候,他本能的不捨得。


  「吾生。」我叫著。


  「我不能讓你帶走他。」


  「為什麼?別鬧了。」


  「因為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吾生眼中含淚,嘶聲吼道。


  「吾生啊。」


  白起楠崩不住眼淚絕望的喊著,伸手打在他背上,疼在他心上。


  在場人全都蒙了,我則是不可思議,親生父親?怎麼會?吾生神不是孤兒嗎?我記得他師父說他是生下來就被扔在寺廟門口,怎麼會?

  「都是我做的孽啊。都是我做的孽,吾生。」


  白起楠大哭著。


  吾生擋在他面前,看著我,一把推開白起楠,拿槍指著安東,「放了我父親,求你。」


  「吾生,吾生你別錯下去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白起楠顫抖著。


  後者卻全然不聽,槍指著安東,因為他突然抓過去,安東根本沒有防備,又身受重傷,此時被槍抵著脖子。


  「放了我父親。嬌爺,算我求你,放了他。」


  安東在他槍下,卻是拉起嘴角,「抓人是你的指責,顏嬌,別管我,我死不了的。」


  「誰說你死不了。」


  吾生直接沖著安東手臂開槍,我尖叫著。


  雲聰一下站起來,「吾生你冷靜一點。」


  「冷靜,我怎麼冷靜,」他拿槍指著雲聰,「那也是你父親,你就甘心讓他被帶走。」


  「吾生,你放開安少,都是我的錯,我的罪孽我來贖,我已經對不起你母親了,我不能在對不起你。吾生,好孩子,放下槍,放下。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就當我是贖罪,我一輩子都還不清,我成魔那幾年做了多少錯事,現在對我來說是解脫,你明白嗎?」


  白起楠站起身來慢慢走近,「把槍給我,給我。」


  吾生搖著頭,眼淚橫流,那蒼白的長發被眼淚浸濕黏在臉上,凄美的讓人心痛,他忍著胸口的疼痛,看著我,「顏嬌,你愛過我嗎?」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讓你說話,你愛過我嗎?」


  「我愛安東。」


  他徹底崩潰的大哭,像是個孩子,我竟看到他流下兩行血淚,對應著那白髮,彷彿一雙鬼魅,「吾生。」


  兩行血淚滴在衣服上,化成一朵一朵蓮花般的印記,傷悲劃在臉上,卻止不住大笑,「為什麼,為什麼,我費盡心機,你都不能愛我,你明明會為我心痛,為什麼你就不肯承認。」


  「吾生,你為了這段感情痴情瘋魔,可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聽我的話,把槍放下,你還年輕還有機會。」白起楠叫到。


  「機會?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她不愛我,無論我怎麼努力她都不肯愛我,我的心好疼啊,顏嬌,我的心好疼,你感受到了嗎?你我心意相通,你感受不到疼嗎?」


  我怎麼會不疼呢,我幾乎要炸裂開,站不住。


  「這般疼痛,你都不承認?」


  他眼中一道寒光,拿槍指在安東頭上,「那好,那我殺了他,殺了你最心愛的人,讓你痛徹心扉,讓你痛死,你為什麼不看看自己的心,既然你不承認,不想去正視自己的心,那我就殺了他,看看是他讓你更心痛,還是我讓你更心痛。」


  說著就要扣動扳機。


  我要過去,被小弟死死抓著,白起楠也被抓著,驚恐的看著他要扣動扳機,安東似乎已經認命一般的沖著我笑了一下,口型說著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對不起你不能陪我走下去,還是對不起你讓我心痛了,你個傻瓜,如果沒有你,我也以後的人生將多孤寂,你可是當了英雄了,那麼英雄的家屬要如何過下去。


  情急之下,所有人都以為安東死定了,可最後那一槍並沒開,安東睜開眼看到對面的我,一下崩潰,「顏嬌。」


  而我,跪在地上,一把匕首直插胸口。


  就在剛才我幾乎是本能,拔出腳踝的匕首,一刀插在自己胸口。


  舊傷口早就成為狐狸的眼睛,可這一刀下去,那痛的沉悶的心彷彿爆開,激烈的延伸到四肢,我一口鮮血噴出來,那邊就要扣動扳機的吾生痛到一顫,槍滑落,也一口血噴出來,可不置信地看著我,「你,你?」


  「對不起,吾生。」


  我能想到唯一救安東的辦法,就是對自己出手,我和你心意相通,我的傷就是你的傷,我的痛就是你的痛。


  我從未遇到過像你如此愛我的人,安東也許都不敵你,可是我的心沒辦法騙自己。


  愛了就是愛了,你成瘋成魔,我又何嘗不是。可笑,到今天我才知曉我有多愛安東,明明不是先動心的那一個,卻是愛的最深的那一個。


  眼前一花,我整個人后摔,那邊的安東叫著我的名字,爬過來抱住我。「顏嬌。」結果他也因為是血過多加上刺激,直接就眼前一花暈了過去,現場雲聰等人大叫著亂成一團,只有玉成坤冷眼看著這一切,在人群之後撿起了被眾人拋之腦後遺落在腳落里,本應該成為今天葬禮主角的那些合同。


  而我矯情的就像電視里那樣又一口血噴出來。


  哇擦,我這人這麼俗,死的竟然這麼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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