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消失」的夢
西郊別墅。
關於白楊醫生的資料,攤放了整個茶几。小清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都無法從這份漏洞百出的資料中找出破綻……一眼就看出是假的!但偏偏又假得那麼有層次有邏輯。
客廳里只有她一個,周圍靜悄悄的,小清不由頹然地嘆了口氣。
手機的鈴聲適時響起,歡快的鈴音衝破凝滯的氣氛,讓小清瞬間回了神——是公司打來的電話。
「小清,明天回來上班!」白姐忙忙碌碌的,聽聲音似乎還在加班,「你休假兩天也差不多了!公司新接了個廣告項目,你得回來跟項目組。」
「明天?」小清一怔,明顯有些為難:才兩天……她想調查的事情還沒眉目呢!
「怎麼明天不行?有點風言風語你就在家躲一輩子了?」白姐低哼一聲,說話向來直接,幾句話就堵了她的退路,然後話鋒一轉切入正題,「新廣告項目是關於能源動力的,我把項目資料發你郵箱了,你今晚就看看,明天參加項目組的早會。」
「……好。」目光從桌面的資料上移開,小清悶悶地點了點頭。
她不能不上班。
脫離黎北晨以後,她也是需要回歸上班生活的,這六年的累積……不能功虧一簣。
***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饒是打開郵件,逼著自己把那份「能源動力」的資料看了一遍,小清還是沒有任何概念,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腦子裡依舊是關於白楊醫生「消失」的事情……
她告訴自己先睡吧,解不開的謎題明天再問黎北晨,她得保持精力準備明天的工作!
然而真的睡著,她卻跌入一堆光怪陸離的夢——
關於「消失」的夢。
夢境很真實,她絲毫沒有懷疑自己的所在。她發現自己回到a市,重獲「自由之身」的她欣喜若狂,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爸爸,但是……她找不到。
「清清,你在胡說什麼?你根本就沒有爸爸!」姑媽還是憂心慈愛的模樣,拉著她噓寒問暖,但提到「慕向賢」三個字就變了臉色,「我也從來沒有叫慕向賢的哥哥……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那我是怎麼生出來的?我爸爸明明是慕向賢,出生證上還有他的名字……」她喃喃地出聲反駁,聲音卻顯得蒼白無力,而面前的姑媽更是一臉詫異的表情。
「什麼出生證?你是孤兒……我撿到你的時候,明明什麼都沒有。」
夢裡面,姑媽的表情很誠懇,絲毫不像是在騙她!可是姑媽所說的「真相」,卻是和她原本理解的那個世界完全相反的——她的爸爸,在這個世界中被完全抹去了。
她不願相信!
她在夢中竭力奔跑,尋找一切可能的證據,她跑到以前住的那幢小洋樓,卻發現應該是家的位置,此刻空蕩蕩的一片,成了無人問津的廢墟……
怎麼會這樣?
她絕望地蹲下來,面對著荒蕪的土地抹眼淚:她還沒有救出爸爸,爸爸就不存在了!
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她沒有爸爸,任何人都不相信她說的話。
她幾乎崩潰!
她寧願爸爸是被關著的,也不願爸爸是「不存在」的。
「哭什麼?你爸爸在我手上。」絕望中,她聽到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一抬頭,便能看到黎北晨神色疏淡的俊臉。第一次,她覺得「你爸爸在我手上」這句話,宛如天籟……
她有爸爸,雖然被關著,但還好好的。
「起來,我帶你回家。」夢境中,他朝她伸手,語氣溫柔。
小清怔神,獃獃地望著他的手,只覺得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手掌乾淨寬厚……他像是唯一存在的真相,朝她伸出了手。
小清心中不由一松,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卻沒抓住,再抓,他的影像卻也開始模糊了……
怎麼回事?
「黎北晨!」她倉惶地雙手抓過去,卻撲了個空。
她在同時驚醒!
***
額頭上的那層薄汗昭示著她在夢境中的掙扎,小清低喘著從夢境中恢復過來,整個人都毫無困意。
剛剛的那場噩夢,可怕就可怕在——
它足夠真實!
那個一面之緣的白楊醫生消失,引發了她太多的遐想,她不敢想象,萬一有一天,爸爸也像這樣「消失」了,她要怎麼辦?他畢竟是她唯一的爸爸!
不行!
她今晚就要問清楚!
她現在就要去找黎北晨!
趿拉住床邊的拖鞋,她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
走廊和客廳都還亮著,這是管家特意給黎北晨留的燈。
小清走到他房間門口敲了敲,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她從縫隙中偷偷往裡看了一眼,裡面也是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亮……所有的證據,都解釋著他還未歸。
都這麼晚了……
小清失望地垂眸,也不想回去繼續睡,反正,她現在也睡不著。
想起陳澤之前說的「黎少晚點回來」,她便決定在他門口等著,今晚一次性問個清楚……要不然,她想起那個爸爸「消失」的夢,心裡就一陣陣后怕。
靠著門外的牆壁,小清直接蹲坐在了他的門口,靜靜等待…………
夜色已深,屋外的溫度接近零下,冷得徹骨。
靠近運河的某個倉庫里,冷風從破舊的窗欞中闖入,結凍了這個潮濕的環境。昏暗中,有人在低低的呻\\吟,似痛又似恐慌,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他被縛在這個倉庫的一角,而就在旁邊幾步之遙,他的同伴靜靜地躺著,毫無生命氣息。
幾個小時前,他的同伴就已經死了,留在地上的鮮血都已凝固,聞不到任何的血腥……對方卻故意把屍體留下,橫陳在側,讓他跟著一點點恐慌。
他的未來……不會也是這樣的吧?
「吱呀!」
被嚇得幾近崩潰時,半銹的鐵門傳來響動,有人從外面進來,同時打開了倉庫其餘的燈……環境瞬間如同白晝,地上的那具屍體,也被映照得越發猙獰。
那人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吸了吸鼻子里的血腥,驚恐地看向來人——
不止一個人。
為首的那一個,穿著深色的大衣,身形修長,渾身都散發著冷暗的氣息。他看他的眼神沒有殺意,卻有一種比殺意更恐怖的輕蔑。而下午殺了他同伴的人,此刻都是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地站在那人身側……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先發制人,倉惶地搖著頭,咬死了說辭,「我只是假扮了保安,那位小姐先動手,我才想把她拖出醫院去的!我沒別的意思。」
事到如今,他倒是寧願自己落在警\\察手裡,大不了被關幾天。
「呵……」他連番的解釋,換來的卻只是黎北晨一聲不屑的嗤笑,他根本懶得聽他的辯駁,甚至跳過了「審理」的過程,直接揮了揮手命令,「把他的嘴堵上……往死里揍。」
「是!」立馬便有保鏢圍了上去——堵嘴、下手、拳打腳踢……
他根本叫不出來,痛得睜大了眼,而黎北晨就這麼靜靜欣賞著,直到他奄奄一息,他才示意停手。
「這是你對她動手的代價。」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地上的人,黎北晨勾了勾唇角,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現在願意說說,是誰派你過來的了么?」
他的審問,現在才正式開始。
「我……咳咳……」被踢打得內臟出血,他嗆咳著,喉嚨中滿是血腥味,「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只是假扮了保安而已……」
要是這個時候承認,他就死定了!
但黎北晨顯然沒那個閑情耗下去……
不耐地看了眼時間,黎北晨親自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暗沉的黑眸中一派幽深,他觀察著那個人的表情,突然出聲問了出來:「他是不是姓祁?」
突兀而跳躍的問題,讓對方根本措手不及,只能反射性地瞪大了眼。
他的反應,肯定了黎北晨的猜想。
「我……不是的……」他清楚地看到黎北晨唇角的弧度一點點放大,冷然而嗜殺地微笑,他心中一慌,著急地去抓黎北晨的衣袖,「黎少,您繞我一命吧!我只是個跑腿的,您高抬貴手……」
腦袋一急,嘴巴當即也說漏了。
黎北晨眉頭微微蹙了蹙,看到抓在袖子上那兩隻血跡斑斑的手,眼底不由略過一陣厭惡,淡淡告知:「你已經沒有價值了。」他的眼神成了最關鍵的口供。
單單一個「祁」字,他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可是……」他執拗地扯著黎北晨不肯鬆手,怕自己一放手,就被拖下去處決了。
而黎北晨也沒有刻意掙脫,只是無可奈何地輕嘆:「你是要我動手?」這種「善後」的事情,往常都是交給陳澤的。
「什……么?!」
他錯愕地瞪大了眼,懇求的話很快便說不出來了,因為他清楚地看到黎北晨掏出了槍,墨色的槍口對準了他的眉心——
「乒!」
乾淨利落,收槍,他從他倒下的身體上跨了出去…………
開車回去的路上,黎北晨的臉色始終不太好看。
一來,為了那股六年後捲土重來的勢力;二來……為了袖口上沾染上的血手印,好臟。不過,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調查,很多事情總算都有點眉目了。
未來,想必不會太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