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你會好的
果然啊,還以為在他以前的公寓里呢,谷靈安一手拿著鑰匙,站在被輕灰覆蓋的室內,聳聳肩,「那我去找你咯?」
「我等會兒就去公司了。」華慕言眼底一層青黑,上樓的時候眼前黑了下,幸好抓住了扶手,好一會兒眼前才恢復了清明,「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中午找你,一起吃飯好不好?」
「嗯。」華慕言應聲,又敷衍了兩句掛掉電話。
「少爺……」柳詠跟在他身後,神情猶豫又忐忑。
華慕言的腳步半點都沒有停頓,上了樓直接進房間,甩上門,然後整個人摔進沙發,喘著粗氣。眼底是晃晃悠悠的吊燈,彷彿下一刻就會從燈架上落下。
很快,躺在沙發上修長的身軀就蜷縮成一團,一手捂著肚子一手圈著頭,像只蝦米一樣弓起。肚子疼……頭也疼。
「莫深。」華慕言額上冒出大豆樣的汗,忍痛忍得出口的話語咬牙切齒,「莫、莫深……談羽甜……莫深……」
手機近在咫尺,手指卻連伸一下都痙攣的疼。
終於,有汗滑落眼角,陷入徹底的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鼻尖有熟悉的清香,眼前晃晃悠悠半天瞳孔才聚焦。
身邊有女人趴著。
華慕言動了動手指,疲倦的彷彿經歷了世界大戰一樣。
眼前的人,安詳的睡顏,有卷而長的睫毛,挺翹小巧的鼻子,殷桃嘴兒有瑩瑩色澤。然後再是淺褐色的捲髮……
他復而合上眼,明明整個胸腔都空落落的,卻不知道哪裡有點疼。
痛得忍不住了,他才低低呻吟一聲。
谷靈安的被這聲音弄醒,揉揉眼睛醒來,就看到那鳳眸緩緩睜開,頓時激動不已,「阿言,阿言你醒了!」
華慕言木訥的看著天花板,半天才「嗯」了一聲,然後掙扎著要坐起身。
谷靈安連忙去扶他,給他墊了個枕頭,「你都昏睡一天,嚇死我了。秦大哥來過,阿姨也來過。」
「阿、阿姨?」華慕言遲鈍的反問。
谷靈安應聲點頭,又轉身倒了杯開水給他,「好了,別想了,秦大哥說你就是想太多才會發病。」
溫熱的水來到唇邊,華慕言掀開唇,又接過杯子,動作無力卻堅定的推開她,喝了兩口水。
谷靈安沒有在意這樣的疏離,只是黛眉輕皺,「阿言,我今天就搬進來和你住,多危險啊這樣的事情。」
「沒事。」華慕言搖搖頭,「相比我來說,憶錦的事情更加要緊。」
「憶錦的事我會和我爸說。」谷靈安說著徹底糾結起了眉頭,「可是你的身體也不能這樣放著不管,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治你。」
華慕言虛弱的勾了勾唇,「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哪能根治,有抑制的辦法就差不多了,反正活一天是一天,只可惜了你。」
「說什麼瞎話呢。」谷靈安竟然紅了眼眶,感受到那隻手來到自己臉側,連忙握住,涼涼的手感讓人心疼不已,「你會好的,一定會好好的活到一百歲,我們還要白頭偕老的。」
男人聞言沒有說話,而是收回了手,再轉了個身子看窗外,竟然已經夕陽西下,「時間過的好快。」
「嗯。」谷靈安應聲。
這時門被推開,正端著一碗粥的秦莫深正站在門口。
「我還有事要和莫深說,你先回去吧。」華慕言抿抿唇。
谷靈安不樂意,站起身又坐下,「可是,外人看來『我們』早就結婚住一起了。」
華慕言抿唇。
「靈安你體諒一下言,如果你哪天將某個男人當做言,傾心相對了兩個月,然後轉眼間有人跟你說那人是假的,也一定沒法在第一時間就接受。」秦莫深開口了,嘴角帶著溫柔的淺笑。
谷靈安聽到這話才微微嘆氣,站起身,又抬手探了探華慕言額上的溫度,「那我先回去了。」
看著男人慾言又止的模樣,谷靈安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笑容,「我晚上回去就跟我爸說憶錦的事,你好好恢復,還欠著我一頓午飯哦~」
「謝謝。」
「喂喂喂,阿言,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謝么?」谷靈安耳根紅了紅,又傾過身,動作利索的在他臉側落下一吻,起身,「好啦,有秦大哥照顧你,我也放心了,先走了。」
谷靈安走後,秦莫深走進房間,將粥碗放在床頭柜上,然後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翹起二郎腿。
華慕言沉默了好久,才開口:「沒多大事,你怎麼來了。」
「你的身體出事我能不來么?」秦莫深撇撇嘴,雖然這樣會說,但怎麼會不知道他這話背後的意思?
所以雖然氣他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卻也狠不下心,於是補充道:「談羽甜沒事,每天營養液輸著,身體機能都正常。」
「每天?」英眉一皺,躺在床上的華慕言支起身子坐起來,質疑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秦莫深身上。
秦莫深摸摸鼻子,眼神躲閃,「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
原來是這樣。
華慕言頗為自嘲的輕笑一聲,搖搖頭,「這身體真是越來越禁不住了。」
「還不是你自己給逼的。」秦莫深嘆口氣,起身將放在床邊柜上的粥端起遞給華慕言,「明知道那個女人喜歡胡思亂想,當初為什麼不早點和她打聲招呼。」
「你這是在埋怨我嗎?」華慕言的語氣淡淡,推開粥碗,他一點都不餓。
秦莫深挑眉,「我這是在給你解心結好么?」
「那你不如早點回去幫我把那女人給弄醒。」華慕言不買賬,從床上下來,雙腿還有些虛軟,但是很快力氣就傳達到四肢。
「……」秦莫深沉默了會兒,然後「嘁」了一聲,將粥碗放下,「真是欠你們的。」
「我媽……知道谷靈安回來的事么?」在秦莫深即將踏出門口的前一刻,站在窗前的華慕言出口詢問。
外面夜幕降臨,橘紅色的光芒籠罩了他一身,安靜又恍惚。
秦莫深微詫,「阿姨知道談羽甜的事?」
「沒事了。」既然他這樣說,那麼就說明媽已經知道谷靈安回來,而且沒有被看出一絲破綻。所以說這個世界上,還是母親那個睿智溫柔的女人最為了解他。
這樣……自私的他。
秦莫深聳聳肩,反正他想要跟他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這會兒問反倒顯得多餘。
「不打算回去么。」秦莫深將手中的溫牛奶遞給談羽甜。
談羽甜還躺在床上,因為雙腳的原因不能下地走,正靠在床背上。盛著熱牛奶的馬克杯握在手中卻顯得燙手了些,最後還是放在了床頭柜上。
對於秦莫深的問話,她仿若沒聽到。
「他可是很擔心你。」秦莫深補充了句,「這次,你在床上睡了多久,他也睡了多久。」
「關我什麼事?」談羽甜勾唇笑,一雙大眼裡儘是無所謂,「難不成還要怪罪我因為自殺沒死成,沒有及時注意他的身體么?」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想要解釋,秦莫深卻欲言又止。
醒來后的談羽甜就像是只刺蝟,冷言冷語,將所有靠近的人都列為敵對。
談羽甜偏頭看桌上冒著熱氣的牛奶,好半晌才痴痴的笑了,「谷靈安終於回來了,我也可以解脫了。離開你們,這樣的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在走之前你要養好腳。」他還沒有想好怎麼跟華慕言說她醒來的事,因為根本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
雖然華慕言那傢伙看著一點都不在意談羽甜,可是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吧。
要有多煎熬,才會被這樣氣得發病,在床上昏迷兩天?最近複發的頻率越來越快,這樣的事情前所未有,看來他得早點再去美國一趟。
「當然。」談羽甜彎唇,然後抬頭看他,「秦醫生,過來坐。」
秦莫深覺得那笑容有點詭異,是這幾天從來沒出現的,扒了扒頭髮,來到床邊坐下,「什麼事?」
「離開前,還想看一下小柔,嗯……和憶錦。」談羽甜說著,嘴角漾起兩點酒窩,「總要和過去做個告別,華慕言那邊……你會幫我說的對么?酬勞直接打我卡里好了,免得再出現惹人嫌棄。」
「這樣的事情還是你自己和他說比較好。」秦莫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談羽甜雖然是近兩天醒來,但他已經受了言好幾天的冷眼。
連他看家的本領都被懷疑上了,他還混什麼。
何況他心裡藏不住事兒,必須在戳穿前找個時間主動提比較好。不然等談羽甜走了,言絕對拿他當出氣包。
「我不想再看到他。」談羽甜摸著手肘,還有層薄薄的痂,她微微側過腦袋,看著沒有拉窗帘的窗外——夜色朗朗,群星璀璨。
「你不想看到誰?」
突然門被推開,一個聲音灌著冷氣,就那麼直直向她襲來。
秦莫深的身子瞬間僵硬住,半晌才咽咽口水,一拍腦門,「啊!早上接待過一個特殊病人,突然想起好像哪本書上有先例,我去找找。」
話音落完直接落跑。
在門口的時候還不由打了個寒顫,被那雙不悅眯起的鳳眸掃了眼,更覺得寒冬提前到來,連忙開口打哈哈,「哎喲言你來的真巧,傍晚這丫頭醒來,我還琢磨著給你打電話說這事呢。」
「是么?」華慕言涼涼反問,不由他回答,抬手將他推出門外,關門反手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