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另類的鬼子
對於沈宸,破壞汽車只是舉手之勞,可他還有別的想法。
汽車就停在路邊,幾個「鬼子」端槍在周圍走動,嚴加盤查的樣子裝得更象了。
沈宸回到炮樓時,趙鐵正審訊著日本俘虜。可這個佐佐木雖然知道掙扎是徒勞的,但卻一言不發,惶惑不安和怨毒仇恨的目光交織著,在眼中閃現。
趙鐵問了一會兒,見俘虜不回答,只以為是語言不通的關係,便讓隊員們好好看管,他又去審訊便衣特務。
沈宸在旁邊冷眼觀察著佐佐木,覺得未必是語言的問題,便轉著眼珠想著壞主意。
慢慢的,沈宸的臉上浮起壞笑,伸手把曹小寶和余保根叫來,低聲交代了一番。
曹小寶和余保根聽著連連點頭,互相瞅了瞅,臉上也露出了不懷好意的陰笑。
叫開了看守佐佐木的隊員,曹小寶和余保根坐在佐佐木的旁邊,隨意地聊著天,可話題卻逐漸轉到了令人恐懼的方面。
「老子最恨小鬼子。」曹小寶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佐佐木,對余保根說道:「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畜生才能幹出的事情。」
余保根點頭道:「沒錯,還抓俘虜,還優待,俺就想不通。」
曹小寶轉著眼珠兒,低聲道:「要不,咱倆把他弄死?」
余保根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樣不好吧,隊長還不得發火。」
曹小寶裝作思索的樣子,想了一會兒,說道:「不弄死,弄殘廢,隊長的火能小一點。再說,要這麼個東西有啥用,能喘口氣就便宜他了。」
余保根摸著下巴,一副遲疑的樣子。
曹小寶繼續勸誘道:「咱也不打折他胳膊腿兒,省得還得抬著他走路。咱把他騙出去,和隊長就說他要撒尿。趁他不注意,卟嚓一下,切了他的蛋蛋兒。」
「這行嗎?」余保根撓了撓頭,說道:「不會死了吧?」
「死不了。」曹小寶很篤定地說道:「你想想,那煽豬啥的,把豬弄死了嗎?煽完的豬是不是老實多了。」
「那倒是。」余保根點著頭,說道:「反正他也不懂咱的語,好騙。那,咱們現在就動手吧!」
曹小寶嘿嘿笑了兩聲,站起身,走到佐佐木跟前,抓著他的衣服便往起拉。
按理說,佐佐木聽不懂中國話,就搞不懂要幹什麼。可這傢伙,聽著曹小寶和余保根在商量怎麼收拾他,臉色卻變了,眼珠子轉來轉去,滿是恐懼害怕。
曹小寶這麼一拉他,佐佐木便用力掙扎,死活不起來。余保根也上來硬拽,兩人架著佐佐木便要往外走。
佐佐木嘰哩哇啦地叫著,可手被綁著,被兩個人架著,扭動身子也無濟於事,腳不沾地就往外拖。
「這傢伙鬼叫什麼?」有隊員疑惑地問著。
「沒事兒,沒事兒。」曹小寶邊走邊說道:「他有尿,可要尿在褲子里,弄得騷烘烘的多噁心。」
隊員立刻皺眉罵道:「鬼子就他*娘的硌路,有尿就尿唄!」
「就是。」余保根順手給了佐佐木一巴掌,斥道:「別亂叫,到了外面就讓你痛快了。」
趙鐵差不多審訊完了,聽這面的聲音也沒往別處想,只是皺著眉頭看了一眼。
眼看著就要被拖出去,佐佐木突然用漢語叫道:「不要,不要啊!救命,救命。」
周圍的人幾乎都被鬼子突然說中國話給驚呆了,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小鬼子。
「救命,救命!」見沒人答理他,佐佐木繼續叫道:「不要,不要割蛋兒。」
趙鐵這才反應過來,騰地站起,擺手道:「小寶、保根,把他拉回來。」
曹小寶和余保根相視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把佐佐木拖回原處,兩人還向旁邊站著的沈宸投以欽佩的目光。
沈宸翻了翻眼睛,罵道:「小鬼子就是犯賤,不給他們來點厲害的,還裝啞巴呢!」
趙鐵沒理這茬兒,走到佐佐木跟前,和顏悅色地問道:「你不用害怕,我們八路軍優待俘虜。」
佐佐木看看曹小寶,又看看余保根,臉上是懷疑和恐怕交織的表情,這兩個惡毒的傢伙說的話他可都記著呢!
通常來說,鬼子都是兇殘、頑固的,即便是受傷,也要拿顆手雷跟對手同歸於盡。
而這個佐佐木不僅懂漢語,還不經嚇唬,連沈宸這個始作俑者都覺得挺好奇,湊到跟前聽故事。
聽了一會兒,沈宸也就明白過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個佐佐木還真是日本鬼子里的異類。
佐佐木出生在日本大坂,那是一個著名的商業城市,居民多與商業有關,形成了比較獨特的文化。
什麼文化呢,就是小商人的狡黠和精明,頭腦比較靈活。
當然,出身於大阪的日本兵也受到了軍國主義的蠱惑,但程度卻比其他地區出身的鬼子輕。
就象這個佐佐木,他覺得為天皇而死,為大日本帝國而死,當然是應該的。但能不死還是不死,得看具體情況不是。
而且,佐佐木在十幾歲時便隨父母到了上海,在虹口從做小買賣開始,奮鬥十多年已經有車有房。在上海這個花花世界,日子過得挺滋潤。
所以,佐佐木這個萎靡之徒對戰爭毫無興趣,為了逃避兵役,他還曾偽造過病歷。
可他終究是沒躲過去,屬於被迫當兵,那種大多鬼子所具有的死硬頑固自然是不多。
佐佐木的漢語說得不錯,還帶著上海的方言口音。從勉強開口說話,到一問一答,佐佐木倒是想開了,或者說是破罐子破摔。
趙鐵問著情報,沈宸坐在旁邊也不時插嘴,佐佐木這才注意到沒有了小鬍子的「鬼子准尉」竟然是個女人。
「老瞅我幹什麼,再瞅摳了你的眼睛。」沈宸有些不高興了,陰下臉訓斥著,手裡還按上了洋刀。
佐佐木可是看見過沈宸揮刀打人,坂田就是被這女人一下打死的。看沈宸的凶樣子,低下頭。可不由自主,嘴裡還低聲嘟囔著什麼。
「說什麼,敢罵我?」沈宸瞪起了眼睛,洋刀也抽出了半截。
「沒,沒罵。」佐佐木趕忙解釋道:「我,我是說你,很好看,很漂亮。」
「漂亮個頭!」沈宸一巴掌拍在佐佐木的腦袋上,看到趙鐵瞪他,哼了一聲走開了。
趙鐵問完了情況,又好言安慰了佐佐木幾句,便走到一旁,吸著煙,思索著該如何行動。
沈宸見趙鐵離開了,又來到佐佐木旁邊,沒好氣地說道:「走,出去教我開汽車。」
佐佐木愣了一下,懷疑沈宸是不是騙他,出去會不會讓那兩個傢伙拿刀割他的蛋兒。
「膽小鬼。」沈宸罵道:「沒人收拾你,真的只是教開車。快點,別磨蹭。」
佐佐木壯著膽子站起來,手還是被反綁著,被沈宸推了兩把,出了炮樓。
汽車旁還盡職盡責地護衛著幾個「鬼子」,看見沈宸押著鬼子過來,笑著打著招呼。
「汽車的,很難開。」佐佐木被推進了駕駛室,知道這女人是真的要學開車,卻對她是否能學會表示充分的懷疑。
「我是天才,絕頂聰明。」沈宸哼了一聲,坐在駕駛位上,「說吧,先弄哪,再弄哪,嘴上講就可以,都不用你伸手教。」
佐佐木是肯定不相信的,但自己是俘虜,人家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其實,沈宸是裝出來的,要論開車,他的技術可是杠杠的。把佐佐木帶出來,只是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否則,你是神仙哪,一下子又學會開車了?
沈宸還覺得這個佐佐木挺乖的,留著他也不錯。以後多找找這傢伙,日語也能「自學成才」啦!
佐佐木按部就搬的教著,而能把汽車搗鼓動彈,其實也不難,不過是擰鑰匙、踩油門、加離合……
沈宸裝得比較生疏,裝模作樣地學了一會兒,便把汽車發動著了。汽車搖搖晃晃的開出了十幾米,嘎的一聲停了下來,惹來外面隊員們的驚呼讚歎。
「你,你真是聰明。」佐佐木也不由得讚揚道:「我學的時候,可用了好幾天。真的熟練,差不多半個月呢!」
「你的腦子笨唄!」沈宸鄙視了一下,慢慢地把車又倒了回去。
就這麼前前後後,沈宸玩得不亦樂乎,動作也越來越熟練。
炮樓里的隊員們又出來了幾個看熱鬧,趙鐵也在其中,看著沈宸笑眯眯地坐在駕駛室里搗鼓汽車,眼睛亮了起來。
占著這個炮樓守株待兔,雖說是個不錯的辦法,可趙鐵還是覺得在敵占區有些夜長夢多的風險。
而要干一票大的,小分隊便可以撤回山林,沉重打擊敵人的目的也算達到。
儘管趙鐵極想打擊便衣偵緝隊,可從目前掌握的口供來看,想找准敵人並予以乾淨利索的消滅,卻不是容易的事情。
等沈宸擺弄夠了,跳下汽車,趙鐵便迎了上來,笑著問道:「怎麼樣,有把握開得好嘛?」
沈宸笑道:「簡單得很哪!我都總結出口訣了:一擰鑰匙一腳油,手腳配合要緊湊。輕踩油門慢離合,平穩啟動不熄火。掛上一檔看前方,起車平穩不要搶。」
趙鐵點了點頭,並不是很相信。
沈宸說道:「不如咱們去商集鎮,幹掉那個鐵杆漢奸魏耀祖,再把那百八十個皇協軍收拾了。上次就想打他來著,只是時機不成熟。」
趙鐵猶豫著,並沒有馬上回答。
「放心好了,沒問題的。」沈宸說道:「再說,還有佐佐木呢,在他身上綁兩顆手榴彈,肯定乖乖地聽話。」
趙鐵沉吟著,緩緩說道:「那咱們趕緊商議一下,要是都同意的話,就抓緊時間行動。」
………………
逢二排七,是商集鎮的大集日。
早飯一過,鎮子周圍村莊的百姓便陸陸續續地前來趕集,這一天的商集鎮便顯得特別熱鬧,人群熙來攘去,買賣鋪戶盡皆開張。
今天不僅是大集,還是鎮上的皇協軍校閱的日子。
因為魏耀祖陞官了,被日本人任命為副縣長,明天便要走馬上任。而商集鎮,將交給他的二世祖兒子掌管。
為了慶祝升適,順便在十里八鄉的老百姓面前顯示一下威風,起到震懾作用。魏耀祖決定舉行一次校閱,這也成為商集鎮一帶眾所矚目的大事件。
校閱場設在鎮子中央關帝廟前的廣場上,這裡也成了人們聚集的中心。
這座關帝廟是鎮上最古老的廟宇,相傳建於北宋,規制宏偉,氣派不凡。
其後又曾作為公館,擴建了一些廳堂、廂房和附屬設施,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建築群。
皇協軍成立后,就把團部設在了這裡,加高加固了圍牆,修起了瞭望台和火力點,儼然成了一座堡壘。
太陽越升越高,人們從四面八方向廣場湧來,席棚里幾伙民間樂師輪番地吹吹打打,烘托得氣氛更加紅火。
廣場南側正對關帝廟的地方已經搭起了一座檢閱台,檯子兩側遍插旗幟,在風中獵獵招展。檢閱台兩邊還搭著兩座席棚,用來接待各個村莊的管事和來賓。參加校閱的皇協軍正在廣場上集結,做著各項準備。
今天,魏耀祖的兒子魏光宗特別興奮,軍裝筆挺,馬靴鋥亮,春風滿面,神采飛揚。
要露臉了,在千萬人面前露臉了,誰說咱是文弱書生,咱是儒將,以後要飛黃騰達,平步青雲的。
只不過,原來的皇協軍被調走了大半,而新招來的連軍裝也不整齊。所以,他們父子才向日本人請求拔付軍裝,日本人也答應今天送到。
只是軍裝、彈藥遲遲不見運到,魏耀祖和兒子都很心急。眼見時辰不早,請來的各鄉村頭面人物都顯出了不耐煩的樣子,魏耀祖只好先舉行宴席。
魏耀祖笑容滿面地出現在關帝廟的大殿內,拱手過頂,頻頻向眾人答禮。
作為禮炮使用的二十幾支抬桿一齊鳴響,震天撼地,人群頓時肅靜下來。
魏耀祖很威嚴地掃視全場,靜默片刻,一挺胸脯,便要開口講話。
這時,鎮外突然響起了幾聲槍響,人群起了一陣騷動。魏氏父子也不明所以,四下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