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全殲之勝,擔心
「呯,呯!」沈宸卧倒在地,在一棵大樹的根部發出一個小點射,一個匆忙移動的鬼子倒了下去。
沈宸動作不停,迅速前躥,並且順勢直身貓腰,以低姿持槍行進,警惕地注視著周圍,不時以樹木作掩護進行隱蔽。
最後一個鬼子還不知道自己是最後一個,喊叫著、射擊著。可惜,他已經沒有了同伴。
趁著鬼子射出一槍,要拉栓上彈的瞬間停頓,沈宸猛然跳了出來,肩頂著槍,迅速地橫向移動。
鬼子上好子彈,再次舉起槍,動作並不算慢。
而且,他已經發現了目標,可槍口剛要轉過去,對手突然在移動中矮了一截。同時,槍口已經閃現出死亡的火光。
「呯,呯,呯!」一個點射三發子彈,全部打在鬼子的身上,鬼子象觸電般連續顫動,然後仰臉摔倒。
沈宸由蹲姿變換姿勢,並隱蔽於樹后,警惕而謹慎。
雖然據他的偵察和判斷,鬼子已經全被擊殺,但誰知道有沒有傷兵還有還手之力,冷不丁地給他一槍,或是扔出個手榴彈呢!
周圍寂靜下來,沈宸不光是眼力奇好,其他感官也遠勝常人,他聽到了一些細小的聲音,象是什麼東西在雪中移動。
辨別著聲音發出的方位,沈宸悄悄移動,靠近過去。
一個鬼子傷兵忍著痛在雪地里爬著,他的腿被打傷了,手還是完好的,拖著一枝三八大蓋。
剛才的手雷報銷了幾個傷兵,並使兩個鬼子傷上加傷,喪失了移動的能力,只剩這傢伙還能作一下垂死掙扎。
沈宸飛快地探頭觀察一下,又飛快地縮了回去。沒看得太清楚,卻看到了雪地上的痕迹。
他稍微想了一下,轉向移動,小心又迅速地繞過幾棵樹木,終於看到了隱露出來的一抹土黃色。
鬼子傷兵爬到了一棵大樹後面,勉力坐起,倚著樹榦,嘴裡吐出濃重的白霧。
按照他的判斷,對手應該與他在一條線上,只要對手去殺那兩個呻吟著的傷兵,他就能從背後開槍射擊。
這個鬼子的想法不錯,可他沒想到沈宸的謹慎小心,以及豐富經驗。
沈宸盯住了鬼子藏身的那棵大樹,相距也就二十多米,但角度不好,鬼子的胳膊露了一下就又縮了回去。
想要擊中鬼子,就還要迂迴繞樹,沈宸卻不想費勁了。一個傷兵而已,他有的是辦法幹掉他。
沈宸把多半個身子隱在樹后,端槍瞄準,腳下卻由輕到重,在原地踩踏,好象有人在靠近一般。
鬼子聽到了,這是來自身後的聲音,對手沒有直奔傷員,卻在向自己靠近。
長長的三八大蓋此時顯得運動不靈,只能豎著抱在懷裡,橫著就探出樹外,會被發現。
鬼子不知道對手是無意在走過來,還是發現了自己,只能做出自認為最合理、最正確的反應。
一個正常的右撇子,不大可能會持槍從左側射擊,無論是長槍還是短槍,都是一樣。
因為,那太彆扭,這與把槍抵在右肩是一個道理。大概誰也沒見過右手扣板機,卻把槍頂在左肩的怪異樣子。
所以,沈宸輕輕的橫向移動了幾步,擴大了射擊的角度,卧倒瞄準,等著鬼子作出反應。
果然,鬼子咬牙靠著樹站起,轉過身,緩緩地後退,平端著槍,與大樹拉開些距離。
這樣做,就能兼顧到左右兩邊,敵人從哪裡出現,都能相對方便地指向射擊。
沈宸的移動,再加鬼子的後退,終於露出了合適的射擊角度。而鬼子的視線是平行並稍微向下的,沒有發現趴在地上、一身白色的沈宸。
「呯,呯!」兩顆子彈從地上斜射而至,打在了鬼子的胸腹部。
帶著迸濺的血花,鬼子仰面摔倒,徒勞地掙扎了兩下,意識和精力隨著血液的流失而迅速地消逝無蹤。
信號發出,曹小寶、余保根等隊員很快趕過來,小心地拆除了兩顆未爆的地雷,才開始打掃戰場。
隊員們點起了火把,看到了充滿血腥的殺人場。鬼子死狀各異,有槍打、地雷炸,殘肢斷臂、血肉內臟、破布爛衣到處都是,而且沒有一個活口。
倒在地上的鬼子傷兵已經全被沈宸解決,他還召集隊員們,嚴肅地作出了規定。
「跟鬼子打仗,一定不要存著抓俘虜的僥倖心理。」沈宸用腳踢著一具鬼子的屍體,指著鬼子的手厲聲提醒,「看見沒有?鬼子是最頑固、最死硬的,就是傷員,也存著拚死掙扎的心思。」
隊員們看到了,屍體的手裡握著一枚手雷,已經拉掉了銷環。
「要是我沒幹掉他,走過來的時候,他就會引爆手雷,跟我同歸於盡。」沈宸掃視著隊員們,看到有幾個人露出后怕的神情,接著說道:「要是被這傢伙抱住,想跑也沒辦法,我就會死在自己的一念之仁上。」
曹小寶、余根寶等人連連點頭,也感到陣陣后怕,為沈宸,為他們的隊長。
「隊長,虧了你小心。」曹小寶小心地取下鬼子握的手雷,又忿恨地猛踢了一腳屍體,罵道:「狼心狗肺的王八蛋,這要是好心不想殺你,還真著了道兒。」
余根寶覺得自己沒盡到責任,竟然使隊長身陷險地,差一點就被這瘋狂的鬼子給炸著。
這樣想著,他不禁怒從心起,狠狠的一槍托,直搗在鬼子的臉上,一下、兩下,直到沈宸拉住了他。
隊員們親眼看到了鬼子的瘋狂和狠毒,忿恨、后怕之餘,也再沒有了抓俘虜的心思,對鬼子的屍體更是粗暴對待。
時間不大,十幾具鬼子的屍體便被扒得精*光,只剩兜襠布遮羞,並被扔到雪坡下面。等著這些鬼子的,是狼吃狗刨,屍骨無存。
「咱們往山裡撤一撤,找個山洞或背風的地方休息。」沈宸看著隊員們把槍枝彈藥、軍服背包都收繳完畢,便下達命令,「明天天亮,再去與大隊會合好了。」
曹小寶看向余保根,說道:「有合適的地方休息嗎?最好是山洞啥的,既背風又能點火取暖。」
說是言聽計從,其實是曹小寶不捨得鬼子可能遺留在山林里的裝備。天黑了,不好尋找,也人困馬乏。等天亮了,他想著帶上兩個人好好搜尋一番。
余保根想了想,說道:「那咱們得往這邊走,五六里地吧,就有個大洞子。可說不好裡面會有什麼野獸——當然,咱們有槍呢,也不害怕。」
……………
火堆燃了起來,帶來陣陣暖意。
這個山洞確實不小,沈宸和隊員們在大洞里圍著火堆或躺或坐,也不嫌擠。
戰爭時期,就沒那麼多講究,也很少有人起那齷齪心思。所以,困倦起來,男女擠在一鋪炕上睡覺,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沈宸不管別人如何興奮,喝了熱水,吃了點乾糧,便把繳獲的鬼子軍毯一鋪,就要躺下睡覺。
沒等睡著,曹小寶和余保根便過來招呼他,「隊長,隊長。有一個小岔洞,俺倆都收拾好了,你去那邊安心睡吧!」
沈宸打著呵欠坐起來,覺得自己可以隨便,這些隊員們卻可能覺得不方便,還是別矯情,裝什麼同甘共苦的假樣子了。
起身把毯子一挾,沈宸跟著曹小寶來到了不遠處的岔洞,不大,但睡一個人綽綽有餘。
而且,曹小寶和余保根都收拾過了,地上顯得很平整,一些枯草上面蓋著幾條軍毯,看起來就是一個很舒服的所在。
沈宸道了聲謝,躺下來,裹緊毯子,閉上了眼睛。
一陣悉索的聲音,小火堆在腳下點著,散發出暖意。而沈宸感到的更是心中的溫暖,這是一群關心愛護他的好戰友。
安頓好沈宸,曹小寶和余保根回到大火堆旁,和隊員們說話聊天,也不怕打擾沈宸休息了。
繳獲的槍枝彈藥使隊員們都換成了三八大蓋,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吧!其餘的零七八碎在地上堆著,隊員們翻揀著,品評著,稀罕著。
曹小寶把兩個小布袋拿到一旁,裡面是些糖果和餅乾,說道:「這是給隊長留的,大家沒意見吧?」
余保根哈哈一笑,說道:「這些都給隊長,也沒人有意見。可咱隊長眼光高,除了好吃的,估計是都瞧不上。」
「隊長就那麼饞,那麼好吃啊?」曹小寶白了余保根一眼,也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隊長的叔叔一家搬過來了,這點小零食是給隊長的弟弟妹妹的。」
「要說給小孩子的,這個我看也不錯。」一個隊員拿過日本小玩偶,笑道:「你說鬼子咋還帶著這玩藝兒,真是搞不懂。」
「鬼子嘛,就是讓人搞不懂。」另一個隊員擺弄著一尊小銅佛,說道:「殺人放火的畜類,還信佛?」
「不管搞懂搞不懂,咱們小隊這回可又立了大功啦!」曹小寶嘿嘿笑著,說道:「瞧咱們的裝備,全都是三八大蓋,這連正規軍也達不到吧?」
余保根拍了拍歪把子機槍,咧著大嘴笑道:「還有這傢伙,等修好后,該給咱們隊用吧?」
其實,這挺後來打不響的歪把子並沒有太大的毛病,而是在低溫雪天的環境下問題很多,犯的是歪把子很常見的故障——漏雨進雪。
只要烤烤火,再用潤滑油擦一擦,供彈系統就能恢復正常。只是沈宸還沒時間檢查,本身也不太喜歡這挺機槍。
曹小寶撇了撇嘴,說道:「讓誰修?要是送去兵工廠修好,那還能輪到咱們。」
「那——」余保根也覺得有些想當然了,撓了撓頭,說道:「那就留在咱們手裡,琢磨著修,總有能修好的一天吧?」
這個想法更不現實,曹小寶也不想馬上反駁,令大家失望,便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雖然都很疲累,但勝利之後的興奮卻還久久不能消退。隊員們說說笑笑,很長時間之後才安靜下來,睡覺休息。
曹小寶和一個隊員負責值頭班崗,還沒忘了不時去給沈宸腳下的火堆添柴,讓沈宸睡得暖暖的、香香的。
…………
夜深人靜,茫茫山林,除了風聲,還能偶爾聽到野獸的嚎叫。
趙鐵出了山洞,巡視著崗哨的情況,心裡卻在擔心惦記著沈宸和他的小隊。
對沈宸的個性,趙鐵自覺已經了解得很多,這傢伙總會做出些超出計劃的舉動,這也是他事先有所預料的。
這在以前就有好幾個例子:讓沈宸去偵察敵情,他就敢帶著兩個人跟敵人干一仗;讓他帶隊在據點外圍摸清情況,他卻跑到炮樓外打冷槍,又帶著人馬去堵截敵人……
殺心太重,膽子太大,趙鐵有時候也不知道該讚揚還是批評,儘管沈宸立了大功,戰果也豐厚。
這次由沈宸率隊打頭陣,襲擾掃蕩回撤的敵人,本來不算是太過危險。
就象趙鐵和老周,各率一個小隊,利用地雷,利用排子槍,藉助有利的地形地勢,快打快撤,也給敵人造成了傷亡,且沒被敵人緊追不捨,安然撤進山林。
但趙鐵卻萬萬沒想到,沈宸狙殺了一個鬼子少佐,還是此次掃蕩一路敵人的指揮官,捅了個大馬蜂窩。
當然,沈宸帶著小隊想要甩掉敵人的追擊,也不是困難的事情。但他卻沒有這麼做,而是拖疲敵人,在山林中不斷消耗敵人,最終全部殲滅。
如果按照事先的計劃和約定,沈宸所率的小隊會趕來會合。可時間早就過了,卻連個人影也沒看見,一個報信兒的人都沒有來。
一邊擔心地胡思亂想,一邊盡職地查完了崗哨,趙鐵緩步走回了休息的山洞,卻發現老周也醒了,正在等著他。
「擔心了吧?」老周示意趙鐵在洞口坐下來,掏出煙荷包,遞了過去,「要我說呢,在這山林里,憑大梅的本事,肯定沒事的。」
趙鐵接過來,拿出小煙袋在荷包里挖了一鍋,又遞還給老周,緩緩說道:「大梅這丫頭呀,不知道哪來那麼重的殺心,膽子也大得出奇。我是既擔心她,也擔心她所帶的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