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再來化裝襲擊
皇協軍的膽小怕死,不僅體現在戰鬥中,還表現在對鬼子的畏懼如虎。
對於皇協軍,日本人是既利用,又管束;日本顧問在皇協軍中便有絕對的權力,握有生殺大權。
因此,在情況不明時,杜榮和瞻前顧後,猶豫遲疑,也是情理之中。
等等,再等等看!就是這樣的心理和決定,使杜榮和這股敵人不進不退,坐等滅亡。
沈宸當先而行,向前猛插,並不知道隔著一片山崗樹林,就有杜榮和一幫皇協軍在傻等著。
疾進的游擊隊與這股皇協軍交錯而過,搶在了敵人之前,離陳村越近,堵住敵人的機會就越大。
而率領另一股敵人的小軍官羅三壞,原來是個賭*棍、地痞,欺壓老百姓是好手,有不少鬼心眼,卻奸懶饞滑,沒有什麼軍事才能。
這傢伙當皇協軍,就是為了錢財,既不肯賣力,更不肯送死,只是表面上的積極。
與坂田分開后,羅三壞沒有象杜榮和那樣不斷督促,反倒是有意放慢速度,故意繞遠,盡量減少與對手接觸的機會。
在羅三壞想來,對手的槍法那麼准,要是真碰上了,那有多危險?反正山區的地形複雜,找個借口說走岔路了,日本人還能砍了自己?
所以,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羅三壞這股敵人離坂田是最遠的。
當遠方傳來激烈的槍聲、爆炸聲后,羅三壞也和杜榮和一樣,狐疑著不好判斷,也停止了前進。
同行的皇協軍都知道這傢伙的德性,也不吭聲,反正聽命令就行,出了事情有他負責。
羅三壞看看天色,已經日近黃昏,心裡更加沒底。他是極想回去的,但也怕坂田追究。
不過,這傢伙的鬼心眼還真多。思來想去,他一揮手,說道:「往回走。」
命令簡短,也不說是什麼理由。皇協軍們也不多問,這命令正合他們的心思。折騰了好幾個小時了,又冷又累,誰不想回去暖和休息?
但羅三壞可不是要直接回陳村,否則,坂田還沒回來,井口的質詢就沒法回答。
他打得如意算盤是向陳村靠攏,在附近找個背風的地方等著,等到天大黑了再回去。
如果坂田得勝回來,估計時間不會太長,遠處的槍聲爆炸聲已經停止了嘛。他就等坂田走過之後,過段時間回村,只說是走岔了路。
如果坂田有什麼意外,也不影響他的安全。反正分兵迂迴是坂田的命令,就說與坂田的大隊失去聯絡,黑夜裡沒法會合,只能無奈返回。
要說羅三壞想得還是夠周全的,可他卻萬萬沒想到,在回村的路上會遇到伏擊,反倒比杜榮和敗得更快。
太陽行將落山了,把大地和樹木都抹上了金子的顏色。但入目的景色也不過是冬日的荒野,滿目凄涼,毫無生機。
羅三壞帶著手下匆匆行走著,邊走邊想:離村子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兩三里地應該合適。找片林子藏起來,井口看不見,坂田也不知道……
「啪」的一聲脆響,聲音不大,卻打斷了羅三壞的思緒。
「什麼東西?」踩中了鐵夾子的皇協軍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低頭看著腳下。
一縷青煙從地上冒起,然後「轟」的一聲,火光閃現,煙霧升騰,手榴彈在地上爆炸了。
雪塊、泥土、彈片四下橫飛,皇協軍立時被炸倒了兩三個。其他人矇頭轉向,驚叫著四下亂竄。
轟,轟,轟……一道道煙柱不斷升起,火光耀花的眼,響聲震聾了耳朵。
四下亂跑的皇協軍引爆了更多的手榴彈,只聽得驚呼、慘叫連連,硝煙瀰漫,也看不清個人影兒。
硝煙還未散去,槍聲又響了起來,趙鐵帶著隊員們向著敵人開火射擊,損失慘重的敵人,又遭到了沉重的打擊。
「別打了,饒命哇!」
「俺們投降,投降。」
槍聲未停,硝煙還未完全散盡,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已經傳了過來。
趙鐵下令停止射擊,槍聲才漸漸稀落下來。
風一陣陣地刮過,景象逐漸清晰起來,大路上一片狼籍,幾個彈坑還冒著青煙和蒸汽。
皇協軍被炸死了四個,血肉橫飛,死狀凄慘;兩個重傷,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哼哼著;一個輕傷,抱著傷腿在慘叫。
只有一個僥倖完好的傢伙,聽得槍聲漸息,抖抖索索地從道旁爬起,跪著舉起了雙手。
就這麼結束了?
趙鐵仔細觀察,發現確實是結束了。這場戰鬥持續時間短得令人難以置信,幾乎全是手榴彈的功勞。
雖然槍打得也挺熱鬧,但好象只打傷了兩個皇協軍。
「一隊警戒,二隊打掃戰場。」趙鐵提著手槍快步走過去,高聲下達著命令,又提醒道:「小心,還有一顆手榴彈沒炸。」
雖然沒炸,趙鐵覺得暫時也沒有起出來的必要。說不定村裡的敵人聽見爆炸會出來查看,正好再炸他們一下。
隊員們飛快地收繳著裝備,連皇協軍屍體上的衣服也不放過。那邊可還有很多老百姓在受凍呢,多一件衣服,說不定就能多活一條生命。
戰場打掃得差不多了,受傷的皇協軍不管他們,就扔在那裡自生自滅。
趙鐵也知道政策是政策,有時候也要靈活。已經有了群眾這個大包袱,還要背著抬著俘虜,平添累贅嗎?
何況,看到群眾受到的苦難,這些為虎作倀的皇協軍也真不值得可憐。
「隊長,那邊過來人了。」負責警戒的隊員高聲提醒。
趙鐵趕忙催促隊員們離開道路,押解著俘虜趕緊撤退。
可沒想到,快速接近這裡的人竟然發現了趙鐵他們,離開道路,直接追了上來。
「別亂開槍。」趙鐵伸手按住了二虎子,皺著眉頭說道:「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呢,要是自己人,可就誤傷了。」
二虎子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囁嚅道:「心急了,是俺的錯。」
趙鐵沒再深說,拿出一個木哨,「啾,啾啾」地發出了有些尖厲的聯絡信號。
半晌,隱約傳來了回應,趙鐵側起耳朵仔細聽著。
「好象是四下?」有隊員不太確定地說道。
趙鐵稍微放下心,看人影又近了些,便又發出了聯絡暗號。
「啾啾,啾啾」,這回他聽清楚了,有節奏的四聲哨響,是友軍過來了。
「是鐵哥嘛?」人影越來越近,一個清脆的熟悉聲音傳了過來。
趙鐵臉上綻出笑容,挺身走出來,大聲回應道:「是我,快過來吧,曉宸。」
沈宸加快了腳步,一會兒工夫就來到了近前,開口說道:「聽著爆炸和槍響,覺得應該是你們。這是打勝了,還抓了個俘虜?」
趙鐵命令隊員們停止前進,就地警戒,他轉頭笑道:「是啊,和皇協軍打了兩仗,解救出了被抓群眾,還伏擊了一股追你又返回的敵人。」
「原來被你們堵住了。」沈宸鬆了口氣,說道:「這幫傢伙的腿還挺快,我們急著趕來,就是想把三股敵人各個消滅。現在嘛,等周叔他們上來,咱們再看怎麼打吧?」
趙鐵點了點頭,問道:「離得遠的關係,隱約聽到象打雷的聲音,是你們那邊在戰鬥吧?快說說,戰果如何?」
勝利是肯定的。否則沈宸他們也不會騰出手來緊追敵人,還想著各個消滅。所以,趙鐵直接問戰果,而不是結果。
沈宸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調勻著呼吸,說道:「讓他倆說吧,我得喘口氣。」
余保根和曹小寶恨不得有人問,好把這大勝利講出來,顯擺是有的,更多的還是高興和振奮。
趙鐵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不停笑著點頭。而旁邊又圍上幾名隊員,邊聽邊不甘示弱地吹噓自己這邊的戰績。
時間不大,老周帶著隊伍趕了過來,兩下會合,游擊隊算是聚齊了。
互相交流了下情報,老周和趙鐵都意識到陳村的敵人已經處於弱勢,至少在人數上是這樣。
但是,要游擊隊進攻陳村,趙鐵和老周還不想冒險。
「我看,已經解救出了群眾,又沉重打擊了敵人,咱們見好就收,先護送群眾回張庄。」老周提出了穩妥的建議。
趙鐵看了一眼在旁邊亂轉眼珠的沈宸,微微一笑,說道:「曉宸,你又想什麼鬼主意呢?說來聽聽。」
沈宸白了趙鐵一眼,緩緩說道:「我覺得可以再來一次化裝襲擊,頂多十七八個皇協軍,收拾起來不麻煩。」
老周皺了皺眉,說道:「已經有一次了,敵人能不防備?」
趙鐵沒說話,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宸,他覺得沈宸既然能說出來,肯定有她的理由。
「敵人肯定會比以前警醒。」沈宸笑了笑,伸手一指,說道:「可咱們有他呀!」
老周和趙鐵轉頭去看,卻是那個剛抓的俘虜羅三壞,正蔫頭耷拉腦地蹲在一旁。
「哈哈哈哈。」老周明白過來,不由得大笑,說道:「一個不夠,再給他添個伴兒。」
趙鐵也笑了起來,對沈宸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還是我帶隊,對村子還算熟悉一點。」
「我也跟著。」沈宸笑道:「換個武器,我練練打近戰。」
三個人又商量了一會兒,作戰計劃便確定下來。
由趙鐵率十六名隊員擔任主攻,老周帶人繞過陳村,封堵敵人的竄逃,另一個小隊長帶人在此埋伏,阻截可能回來的第三股敵人。
天色越來越黑,游擊隊分兵而行,規定了行動的時間,連羅三壞也被教了半天,怎麼應付村口的哨兵。
夜色昏沉黑暗,籠罩著陳村。村子好象穿著喪服,象舉行葬禮般凄慘。
經歷了襲擊,村中兵力又少,皇協軍們很是惶惶。
村外又是爆炸,又是打槍的,估計也就三里多地的樣子,但井口抱著死守的架勢,對此置之不理。
村口雖然放了幾個哨兵,但真正的防衛重心還是那座磚石大院。十幾個皇協軍,再加一挺歪把子機槍,井口覺得是能夠守住的。
但井口沒有想到,出村追擊的部隊已經近乎全軍覆沒;他更沒有想到,敵人敢於發起進攻,還用的同一伎倆——化裝襲擊。
月亮彷彿也禁不住寒冷,躲進了淺薄的雲層中,使得光亮又黯淡下來。
一群人出現在村外,拖著沉重的腳步,好象還有攙扶的傷員。
「站住!幹什麼的?」村口的崗哨發現了來人,大聲喊道。
羅三壞的后腰被硬物一頂,打了個激靈,趕忙大聲罵道:「叫喚個屁!俺們在外面辛苦,你們他媽x的就知道瞎咋唬!」
哨兵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是羅隊長嘛?」
「是老子,你耳朵聾啊!」羅三壞沒好氣地罵道。
兩個哨兵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垂下了槍口,推開路障,堆起笑臉,生怕羅三壞生氣發火,平白要挨幾個耳光。
一行人過了路障,兩個哨兵點頭哈腰地討好,「羅隊長辛苦了,弟兄們辛苦了。」
幾隻大手伸過來,扭住了哨兵,槍被壓下,嘴被捂住,威脅的話在耳邊響著,「別動,亂動要你的狗命。」
眼看兩個哨兵被制住,趙鐵一推羅三壞的後背,示意他繼續往村裡走。
羅三壞苦笑了一下,乖乖地邁步,當先而行。
沈宸就跟在隊伍中間,他穿著皇協軍的大衣,戴著棉帽,卻沒有背大槍,而是握著上了木匣的盒子炮。
在村落里戰鬥,幾十米的近射,用三八大蓋就顯得又長又不便。而用肩射盒子炮,百米之內的射程足夠用了。
走過十字街,便看到了那所大院落,門前兩個站崗的哨兵在走動。看見過來人了,便端槍詢問。
「是我,羅三。」羅三壞回答道:「井口太君休息了嗎,我有重要情況報告。」
兩個哨兵放低了槍口,說道:「是羅隊長啊,這是剛回來?太君好象還沒睡,剛才屋子裡還亮著燈呢!」
到了這裡,襲擊已經成功的大半。就算是槍響暴露,近在咫尺的距離,游擊隊員們也能猛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