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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遠方的故人

  在街頭,時常能聽到《義勇軍進行曲》、《松花江上》和《大刀進行曲》等救亡歌曲。


  社會各界人士、大中院校、宣傳文化部門等,紛紛走向街頭、廣場、工廠、農村開展教唱抗戰歌曲活動。


  全國有名的演劇二隊來到過屯溪,在當時的江西會館廣場組織抗日千人大合唱,歌聲慷慨激昂,觀眾人山人海,轟動了屯溪山城。


  而遷徙柏山的南京安徽中學等大專院校,組織話劇團、歌詠隊,積極投入抗日宣傳活動,自編、自導、自演,熱情十分高漲。


  他們還經常上街頭、廣場、工廠、農村表演活報劇,獨幕話劇,教唱抗日歌曲。


  「怎麼了,我的臉——很紅嗎?」楚嬌不明所以,被楊葉盯得很不自在。


  「呵呵,我就想好好看看,多時不見,你就能扛槍打仗,還很厲害的樣子。」楊葉笑著說道:「雖然走路樣子變了,吃飯樣子也變了,可這和戰鬥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誰說沒有關係,吃得多才有力氣嘛!」楚嬌笑著說道。


  楊葉又仔細看了看楚嬌,調皮地伸手摸她的臉蛋兒,笑道:「好吧,你說有關係就有關係。對了,我托你的事情可要幫忙啊,那個馬上校,和你可是熟人,好象對你也很那個,你說話肯定好使。」


  楚嬌翻了翻眼睛,說道:「在醫院不是很好嘛,救死扶傷的。」停頓了一下,她又拍了拍腦袋,「忘了買點東西,應該去醫院看看趙哥。」


  「趙哥,叫得怪熟呢!」趙婉君取笑道:「關係不一般哪!」


  楚嬌淡淡笑了笑,說道:「好歹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他又是為了保護我受的傷,關心一下很正常啊!」


  「那咱們就隨便走走,買點好吃的。」楊葉說道:「本來一個整體的救護隊,現在分得零散,還拉幫結派的,我是煩惱透了。」


  淞滬抗戰爆發后,聚集上海的傷兵和難民日漸增多。


  其時,「傷兵運滬日有數百名,多時近千名,而上海各救護醫院床位最多時僅五千餘張」,上海的救護醫院已不勝負荷。


  因此,轉運傷病兵民去內地成為當務之急。


  後來,隨著戰事的西移,前線與上海市區交通日趨困難,傷兵遂改送崑山傷兵轉運醫院,救護隊亦隨前方部隊撤退至南翔、崑山一帶,救護隊指揮所則移駐崑山月城灣。


  與此同時,救護隊分成兩班,分別由田萼芳、羅希三、羅德傳率領,輪流回滬休整。


  上海淪陷后,在崑山前線服務的救護隊大隊部與上海市區交通斷絕,救護隊大隊部一百餘人,救護車二十餘輛,便隨部隊沿崑山、蘇州、宜興西撤。


  之後,救護隊併入軍醫署勤務部隊野戰救護隊,繼續從事傷兵救護和轉運工作,並分兩路行進。


  一路由大隊長田萼芳率領一個小分隊,經南京抵屯溪;一路由羅希三、王公道、周中奎等率領,經長興、廣德、宣城、徽州駛抵屯溪。


  而楚嬌受傷昏迷之後,送到了租界醫院,並沒有跟隨救護隊一起行動。楊葉是她的同學,卻隨著救護隊的同事一路撤到了屯溪。


  救護隊到達屯溪后不久,大隊長田萼芳和副大隊長羅希三便產生分歧,導致救護隊分裂。


  大隊長田萼芳接受總部發出電報要求,率部分人開赴南昌休整,後來被新四軍爭取。


  羅希三則借解決給養問題,使部分救護隊併入國*軍醫護體系,改稱『國民革命軍後方勤務部揚州救護處』。


  「憑什麼他們就能決定救護隊的行止和去向?弄得意見不一,人心渙散。」楊葉對救護隊的分裂還耿耿於懷,邊走邊抱怨。


  「聽說新四軍也很好啊,官兵平等,長官和氣,也是抗日的隊伍。」趙婉君說道:「再者,建軍初期,他們更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幫助。」


  「阿嬌,你說呢!」楊葉轉向楚嬌,徵求她的意見。


  「無所謂呀!」楚嬌聳聳肩膀,說道:「在民族存亡絕續之秋,救護隊不管是服務於國*軍,還是服務於新四軍,只要是抗日隊伍,又何必分那麼清呢?」


  「你倒是會說。」楊葉笑著用肩膀頂了楚嬌一下,說道:「不過也有道理。」


  「呵呵,這麼一說的話,咱們倒也不用擔心了。」趙婉君笑了起來,說道:「走,咱們去勸業場(屯溪大舞台)。聽說那裡笙歌曼舞,夜以繼日呢!」


  「這個時候——笙歌曼舞是不是不太合適呀?」楚嬌猶豫著。


  「今天有抗日宣傳歌詠比賽。」趙婉君吐了下舌頭,說道:「是我用詞不當,對不起,讓你誤會了。」


  楚嬌咳了兩聲,說道:「吃飽喝足,去醫院看下趙哥。然後,不如找個地方睡一覺,那多舒服。」


  楊葉和趙婉君側臉看了楚嬌一眼,不約而同地撇嘴鄙視,無視楚嬌的建議,一邊一個,挽著楚嬌便走。


  楚嬌無奈地翻眼睛,看著趙婉君烏亮的頭髮,白皙的脖頸,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哼哼的什麼?」走了一段路,趙婉君好奇地歪頭詢問。


  「唱你的歌兒!」楚嬌嘿嘿一笑。


  「是罵我的話吧?」趙婉君瞪圓了眼睛,佯怒道:「你唱,要是唱不出來,我就——」


  「呵她的癢。」楊葉壞笑著,伸手作勢,說道:「我幫你。」


  「別,別。」楚嬌趕忙夾緊胳膊,笑道:「開個玩笑,別生氣嘛!」


  三個女孩嘻嘻哈哈地走著,引來不少路人側目。三人趕緊放低聲音,低著頭輕笑著快步離開。


  ……………


  抗戰時期的老屯溪,既是前線的後方,又是大後方的前線。


  當時皖南地區的蕪湖、宣城相繼淪陷,徽州形勢嚴峻,日軍逼近了寧國和浙江昌化。但日軍逼近宣城水東后受阻,不敢再深入徽州,屯溪才得以安寧。


  而三戰區前敵司令部遷至屯溪,使這裡在軍事戰略上便舉足輕重。


  處在這樣的地理位置,以及軍事戰略上的需要,當時席捲全國的抗日熱潮自然也不能將屯溪排除在外。


  山城各界不僅召開抗敵組織負責人會議,開展「義賣」活動,厲行節約,籌集大量錢款,支援前線;同時,徵兵、招兵運動也在宣傳造勢下開展起來。


  只是街頭上的招兵,楚嬌當然是不會考慮的。因為即便被招了去,也不過是個救護兵,想扛槍打仗殺鬼子,恐怕很難。


  隨著馬名宇撤到屯溪,楚嬌就指望他了。等馬名宇領受了新任務,等趙有才養好傷,估計她就可以跟著他們前往游擊區與鬼子戰鬥了。


  在撤離上海的路上,與敵人進行了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趙有才為了保護楚嬌受了傷。


  畢竟楚嬌的槍法是很好,可之前主要是在城市裡行動,對於野戰還缺乏經驗。沈宸灌輸的一些理論,轉化成實踐也需要些時間。


  在屯溪傷兵醫院的院子里,楚嬌又見到了趙有才。


  趙有才能走動后,便不願呆在病房裡。他不想看到袍澤們躺在病床上,為日後的傷殘和生計犯愁;不想聽到呻吟、抱怨、灰心喪氣的話語。


  見到楚嬌,吃著她帶來的食物,聽著她和趙婉君你一句我一句說著逛街的見聞,趙有才感覺好多了,臉上也帶著笑。


  「馬名宇來醫院了,就在裡面。」趙有才咽下嘴裡的食物,找了個空子,開口說道:「他想招些兵,傷愈歸隊的。」


  楚嬌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個好主意,傷愈的士兵無疑已經是老兵了,省去了很多訓練的時間,甚至有可能成為軍中骨幹或是下級軍官。」


  趙有才沉吟了一下,說道:「他跟我說要去找你呢,好象有些上海的消息。」


  楚嬌垂下眼瞼,大概也猜出是有關沈宸的。從外界傳來的報紙上,可以知道一些情況,但卻不詳細。


  「我想,憑他的身手和精明,肯定不會有事的。」趙有才知道楚嬌的心思,出聲安慰道:「別看日偽的報紙上瞎吹,到底還不是沒抓到人,連屍首都——」


  趙婉君聽明白了,有些傷感,但還強笑道:「是啊,沈先生是最厲害的。看別家的報紙就知道,他殺了多少鬼子,把虹口攪得一片大亂。」


  楚嬌輕輕抬起頭,瞬間的擔心和失神已經消失,她抿嘴笑了起來,說道:「他是不會死的,禍害活千年,他就是最大的禍害。」


  趙有才和婉君有些愣怔,仔細看楚嬌的表情,又不象是勉強,不象是裝出的笑。


  他們當然不知道沈宸的秘密,也只有楚嬌知道,沈宸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只是不知道他是換了軀殼,還是以原來的身體躲藏在某個地方,正伺機而動。


  楚嬌咯咯一笑,站起身隨便活動了一下,目光轉向遠方的天空。


  蔚藍的空中,幾朵淡淡的雲朵在慢慢移動。她的思緒好象能附在上面,在飛,在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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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團團白色的雲朵,在天空中徐徐地移動;一小塊一小塊,好象是在沉思,又好象是在向下窺視。


  沈宸站在山樑上,舉著望遠鏡四下瞭望。遠處是張庄,能看到飄蕩其上的淡淡的炊煙。


  菊子伸著手,睜眼閉眼,在旁邊按照沈宸所教的跳眼法,一會兒測量遠處的石頭,一會兒又把大樹作為目標。


  好半晌,沈宸才放下望遠鏡,垂下眼瞼思索起來。


  這片山區雖然遠遠沒有走完,但從初步印象來看,讓叔叔家搬來王家窪,似乎是很好的選擇。


  「大梅姐。」菊子見沈宸有些發愣,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就讓你叔叔一家搬來俺們村吧,肯定幫你照顧好。」


  沈宸笑了笑,說道:「好啊,我也這麼想的。到時候,就麻煩你和大爺大娘了。」


  「不麻煩。」菊子得了確定的回答,挺高興,看著沈宸的裝束,有些羨慕地說道:「等俺把被子拆了,用白被裡子也做身衣服。」


  呵呵,沈宸笑著搖頭,儘管這麼穿比較拉風,但卻是實際需要,這點得跟菊子講清楚。


  「這冰天雪地,儘是白色,我才穿這白色的偽裝服。」沈宸開口解釋道:「你看我趴在地上,和雪地的顏色差不多,是不是不容易發現?」


  菊子眨了眨眼睛,點頭道:「是啊,都是白的,你要是不動的話,確實不好找。」


  沈宸笑道:「那等到了夏天,到處都是綠色,綠色的草地,綠色的樹林,綠色的莊稼地,你說我還會穿白色的衣服嗎?」


  菊子想了想,大概是想沈宸所描述的情景,然後恍然道:「那時候就穿綠色的,跟草啊、樹啊、莊稼啊的差不多。」


  「到了秋天,野草和樹葉都枯黃了,可能就又要換身衣服了。」沈宸對菊子,以及其他人,都得說得這麼淺白、詳細,專業術語很少用,用了也要解釋一下。


  菊子這下子算是明白了,笑道:「俺懂了,就是不能太乍眼。特別是對敵人,不能讓他們一下子就看出來。」


  「沒錯。」沈宸笑著點頭,「就是這樣的道理。敵人,特別是鬼子,槍法都很准。但要是找不到你,再準的槍法也沒用啊!所以,你倒不用急於拆被子,等到要用的時候再準備也不遲。」


  菊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俺明白了。要是輪不到俺打仗的話,做什麼顏色的衣服,也是浪費。」


  沈宸抿嘴微笑,伸手指著遠處,「看見那棵小樹了嘛,百八十米的距離吧!那就是你的目標,也是你練習的重點。把表尺定下來,按我說的,就練這個距離的射擊。」


  「大梅姐,你能打多遠呀?」菊子好奇地問道。


  沈宸呵呵一笑,說道:「三百多米吧!要是精準射擊的話,還是二百米左右最把握。」


  菊子讚歎了一聲,又有些小失落,說道:「不知道俺啥時能練到你那樣兒?」


  「能在百米距離擊中目標,就已經算是個合格的戰士。」沈宸說道:「即便在正規部隊里,你要是有這樣的水平,也要超過七八成的人。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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