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潰逃,回村
「唏溜溜」一聲暴叫,被彈片擊傷的馬匹猛地揚起了前腿,然後向前狂奔,並甩下了馬背上的軍官,引起了偽軍隊伍中更大的混亂。
爆炸聲未停,槍聲便響了起來,從路旁的樹林里,子彈不斷飛出,向著敵人射去。
放過前面打尾巴,這就是制定的作戰計劃。正是根據偽軍怕死、軍心渙散的特點,判斷其不敢返身死戰。
在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和槍聲中,偽軍陷入了混亂。是襲擊,是包圍?偽軍們胡亂打槍,四下亂竄,驚呼、慘叫又使他們產生了更大的恐慌和錯覺。
這個時候,如果有軍官進行組織,偽軍雖遭受打擊,還不至於潰敗。冷靜下來后,他們會從槍聲判斷出敵人並不多。
但這隊偽軍的指揮官卻做出了出人意料,或者又是情理之中的舉動。
聽到後面爆炸、槍聲響成一片,這個傢伙只是回頭看了看,看到的是火光、煙塵,是偽軍四散亂竄。他一夾馬肚子,竟然轉頭向前竄了出去。
當官兒的帶頭,還不是一個很好的榜樣?誰還顧得上增援後面的同伴?
其他偽軍也是發足狂奔,緊隨長官身後逃竄而去。
走在隊伍後面的二十多個偽軍可倒了霉,被埋在路上的連環手榴彈一頓猛炸,已經傷亡大半。硝煙還未散去,亂七八糟的子彈又射了過來。
不說射擊的效果,這聲勢卻造得很足。等看到前面的人馬正亂鬨哄地逃跑,他們已經是被甩下的累贅,倖存的偽軍也是戰心全無。
沈宸和趙鐵等人快步奔跑,很快接近了戰場,與道旁樹林中的老周等人,對殘存的偽軍形成了兩面夾擊。
本來就沒有打著全殲的主意,連偽軍的如此不堪也出乎預料,幾個偽軍倉惶逃離,也沒有遭到狠命的追擊,僥倖成了漏網之魚。
「啪勾!」沈宸追了幾步,以跪姿持槍,扣動板機,一個偽軍身子晃了一下,象根木頭般直挺挺摔在地上。
再次拉動槍栓,推彈上膛,沈宸瞄準敵人,又射出一槍,偽軍踉蹌了一下,只受了輕傷,鬼嚎著繼續逃跑。
沈宸搖了搖頭,這個距離不是很把握了,他不想浪費子彈,就讓那幾個怕死鬼逃命去吧!
老周帶著人衝出了樹林,沒有什麼吶喊衝鋒,他們面對的只是橫七豎八的屍體,一片狼籍的戰場。
地上一個受傷的偽軍正痛苦地叫喚,二虎子跑過去狠狠一腳踢在這傢伙臉上,嘴裡還罵著,「狗*日的,讓你當漢奸!」
「住手。」老周跑過來,高聲制止了二虎子的繼續施暴,「咱們優待俘虜,你要違反紀律呀!」
沈宸撇了撇嘴,走到一旁,從一具偽軍屍體上解下血染的花布包袱。裡面是搶掠的財物。趁別人不注意,他拿了幾塊銀元和一個銀鐲子飛快地揣進兜里。
倒不是全是貪財,可畢竟有錢會很方便。而且,沈宸還想著叔叔一家,就算不搬出日佔區,生活也總要花錢的。
有機會就搜刮,沈宸已經積攢了不少錢財,完全算得上一個小富人,或者說是小富婆了。
沈宸把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彈藥上,拿起一條子彈帶,就把裡面的六五子彈往彈盒裡裝。
「哎,繳獲要歸公的。」趙鐵背著幾條槍走了過來,聽語氣倒象是在調侃。
沈宸才不管呢,翻了翻眼睛,先把子彈盒裝滿,再把子彈帶拋給趙鐵,「好啊,歸公啦!」
趙鐵手裡捏了捏,裡面還剩下幾顆,不由得苦笑搖頭,說道:「等隊伍壯大了,可不能這樣啦!你不遵守紀律,別人有樣學樣兒,可不管了。」
沈宸嘿嘿一笑,說道:「行,到時候就先歸公,你再偷偷發給我好了。」
趙鐵很無奈,這丫頭打仗是厲害,可就不好擺弄,可有老主意了。
又打了勝仗,又有了繳獲,除了三個哼唧呼痛的偽軍傷員,沈宸覺得都挺完美。
而她的目的也算是基本達到,使這支新生的游擊隊形成了基本的戰鬥模式,就是以她為中心,圍繞她的狙擊展開的戰術打法。
這一點很重要,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日後外行領導內行瞎指揮,他又不得不執行命令的被動局面。
打掃完戰場,眾人回到了張庄,雖然被偽軍糟蹋了一通,好在沒放火燒房,住人是沒有問題的。
現在,警戒哨能放在張庄外,消息樹或者是煙霧預警建起來,王家窪的安全係數便提高了數個層次。
老周和趙鐵決定暫時駐紮在張庄,並派人進山通知,讓那裡的人們回到王家窪休息。
沈宸覺得還是在王大娘家住得舒服,就跟著進山報信的隊員回了王家窪。
儘管老周和趙鐵在張庄對隊員們進行軍事訓練,但沈宸覺得已經把射擊要領講完了,剩下的就是苦練。至於什麼卧倒、匍匐等戰術動作,卻是用不著他教。
回到王家窪的時候,已經是日近黃昏。來到王大娘家,沈宸發現這一家子都回來了。
原來,王家老夫婦進山不久就發現菊子偷偷溜走了。不用想,肯定是回去村裡了。擔心女兒的安全,老夫婦倆便冒險回來。
沈宸這一回來,倒是給菊子解了圍。王大娘也不好再數落閨女,反正人和家都沒事兒,心裡也高興。
「大梅呀,這炕剛燒上,你在灶旁先坐一會兒,這裡暖和。」王大娘熱情地招呼著沈宸。
她聽了菊子的講述,雖然將信將疑,但這女娃能跟著男人們扛槍打仗,就很了不起。
「大娘,我沒那麼嬌貴。」沈宸婉拒了王大娘,還是回到他那屋裡,想把身上的東西都收拾利索。
菊子卻前後腳地跟了進來,拿著張狼皮鋪在炕上,纏著讓沈宸教她打槍。
學會開槍是容易的,菊子得到槍后,沈宸就教會她了。現在的菊子要沈宸教的是槍法,她覺得沈宸打得那麼准,肯定有什麼竅門。
「竅門嘛,肯定是有。」沈宸被纏不過,只好耐心地解釋道:「但現在告訴你也沒用,你先得練好基本功,比如持槍的穩定性,測量距離的準確性等等。」
「那你說咋練,咱們現在就開始嘛!」菊子對槍簡直到了痴迷的地步,除了擺弄槍,好象對啥也不感興趣。
沈宸無奈地聳聳肩膀,說道:「那你會數學嘛,就是算數。」
菊子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俺跟著爹到集上賣過山貨、皮子,倒是會算點小賬。」
「那,也算吧!」沈宸知道不能要求太高,會算個小賬,如果加上死記硬背的話,用跳眼法測距還是能夠掌握的。
所謂的跳眼法,就是用手指和眼睛測距的方法。
其原理是根據兩瞳孔的間隔約為自己臂長的十分之一,將測得實地物體的寬度乘以十,就得出了站立點至目標的距離。
也就是說,要使用跳眼法,必須能夠估測出被測物體的大小(高度或寬度等),從而才能估測出被測物體到大拇指所指位置的橫向距離。
所以,使用跳眼法,除了會基本的數學,還必須熟悉常見物體的尺寸。比如:汽車的長度,人的身高,樓房的層高等等。
對於菊子,甚至是其他的隊員,沈宸也沒有培養出狙擊手的奢望。能在百八十米擊中目標,按照當時的標準,就已經是非常厲害的戰士了。
這樣仔細一想,沈宸覺得跳眼法都沒有必要學,能大概判斷出百米左右的距離也就夠了。
而且,菊子現在所使用的三八大蓋是立框表尺,有一個優點:就是當射距在五十米至一百米左右時,可以豎起表尺框,並把目標與準星同時套在立框之中,作概略瞄準快速射擊。
象沈宸這樣的水平,如果不追求爆頭,在百米距離內槍槍打中是不成問題的。
天已經黑下來了,估測距離的訓練只好明天開始。
沈宸便教了菊子最常見的卧姿無依託射擊,並反覆糾正指導,確認她已經能夠通過雙臂的架設與槍支構成較穩定的三點支撐,才把菊子打發走。
臨時的訓練場——火炕終於騰出來了,沈宸往上面四仰巴叉地一躺,身下暖暖地烙著,舒服得直哼哼。
吃過晚飯,沈宸就回到屋裡休息。現在,明顯感到王大娘一家對他的態度更加熱情親近,可沈宸放鬆下來,便覺得疲累。
也難怪,連著幾天並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又跑又顛,又是戰鬥打仗的。
沈宸把東西都裝進繳獲的一隻帆布背包里,再出去的時候,身上就不用零零碎碎的影響行動。
坐在暖炕上,沈宸拿著銼和小刀,在油燈下仔細處理著子彈。
只弄好了二十多顆,困意便襲了上來。他收好東西,吹熄燈火,往炕上一躺,被子一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沈宸被外面的嘈雜紛亂所驚醒。
儘管沒人叫他,沒有槍聲預警,他還是骨碌一下爬起,飛快地穿好衣服,背上背包,提著槍就沖了出去。
院子里,王大娘披著棉襖,剛把院門打開,身後的門一響,回頭看時,便看見沈宸全副武裝地奔了出來。
就要邁步進院的村長,還有王大娘都愣住了,村長身後的幾個人也看見了,說話聲一下子沒有了。
「怎麼這麼亂,是敵人來了嗎?」沈宸端著槍,皺著眉問道。
啊,啊!王大娘從愣怔中醒來,趕忙擺手道:「沒事兒啊,大梅。是山裡的鄉親和同志們回來了,把你驚著了吧?」
村長倒是見過沈宸兩回,不是很熟,可看他的穿著打扮,看趙鐵等人對他的態度,大概也知道這丫頭不簡單。
此時見沈宸如臨大敵的樣子,趕忙解釋道:「大梅同志啊,這幾位是區婦救會的同志,想和你擠一下。村子小,從山裡回來的同志們又多,房子實在是不夠用。」
說話挺客氣,這事兒本來應該是房東說了錯的嘛!
沈宸收起槍,知道村長說得是實話,女人嘛,擠在一起睡才正常。如果實在沒地方,戰爭年代,男女在一起,恐怕也講究不了太多。
見王大娘也望著自己,沈宸覺得自己倒象個主事兒的。他赧然地笑了笑,說道:「這是王大娘家的房子,她老人家同意就行,你們不用問我。」
王大娘猶豫了一下,還沒等開口說話,菊子從另一間屋裡鑽了出來,說道:「大梅姐,你和俺擠一間屋,讓那些同志住那間屋好了。」
說著,不等沈宸表態,菊子已經上前拉他,顯是極喜歡和他在一起的,這下可有了機會。
沈宸點了點頭,笑道:「那好啊,我該背的背,該拿的拿,連收拾都免了。」
這一下子算是解了圍,王大娘笑得開心,熱情地招呼著婦救會的女同志趕緊進屋暖和,又讓菊子去燒水。
好傢夥,呼呼啦啦過來有十幾個女人,在院門外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背行李卷的,挎書包的,有中年的,有年輕的,有幾個看起來還象個學生。雖然各不相同,但共同點也有,那就是掩不住的疲憊。
沈宸看著她們,她們也好奇地看著沈宸。雖然面帶好奇,但還是很友好,有沖著沈宸笑的,有向著他打招呼,還有的向他說著歉意打擾的話。
菊子把火點著,又跑出來,把沈宸拉到她那屋裡。
這間屋子小多了,一鋪小炕,但睡兩個人卻並不嫌擠。
「大梅姐,你先休息。」菊子殷勤地幫沈宸把背包取下,拍著被窩說道:「裡面還熱乎著呢!俺忙完就回來。」
沈宸覺得也沒自己啥事,不過是換個屋子睡,比那些擠大炕的待遇可要好多了。
菊子忙活幾下,又出屋去添柴看火,屋裡只剩下了沈宸一個人。
被這麼一驚,沈宸的睡意全消,脫衣上炕,躺了半天,才又睡著。
菊子卻還在外面忙著,一大鍋開水端進屋,那些女人們你一碗我一茶缸,轉眼就喝光了。
熱水熱炕驅散了身上的寒意,雖然疲憊不堪,但睡意卻不濃,女人們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