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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奪迴文物

  歷史上,英雄往往不是在面對面的戰鬥中被擊敗,而是莫名其妙地毀在小人物之手。


  張飛,勇冠三軍,卻在睡夢中被范疆割了腦袋;典韋,古之惡來,兇悍無比,卻因為被胡車兒偷走雙戟而命喪轅門……


  范疆、胡車兒的名字,大多數人都記之不住,但就是這些近乎於無名之輩,卻能將張飛、典韋這樣的英雄和猛將置於死地。


  那麼,遠稱不上什麼英雄,只是一個嗜殺的劊子手的宮城剛玄,栽在狗子手中,也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


  這麼一番打鬥,想必會驚動樓上的人。沈宸來不及誇讚狗子,快步上樓,和狗子開始搜殺。


  運氣再一次站到了沈宸這邊,樓上只有一個女傭,聽到異響后嚇得躲在床下,瑟瑟發抖。


  運氣也給了福山,他並不在樓內,逃過了沈宸的殺戮。


  儘管沈宸是打算在緊急時用繩索縋樓逃脫的,但現在不必這麼倉促而緊張了。


  為了以防萬一,沈宸還是讓狗子在後窗拴好繩子,布置詭雷,他則有了時間去打開保險柜。


  十幾分鐘后,沈宸扳動把手,保險柜的鐵門慢慢打開。


  古玩字畫、金條鈔票,還有文件資料,沈宸都胡亂裝進一隻大箱子,招呼一聲,和狗子快步下樓。


  兩人走到後門時,聽見前面傳來了汽車的聲音,就差那麼一兩分鐘,避開了一場激烈的對戰。


  上了汽車,沈宸轉動方向盤,向租界方向疾馳而去。


  儘管還要經過一個哨卡,但沈宸手中有偽造的通行證。可以說,現在已經基本安全了。


  狗子坐在車后,旁邊是個大箱子,小臉綳得緊緊。


  沈宸從後視鏡里看著這個臭小子,不由得笑了笑。


  在苦難中磨礪,在殺戮中成熟,狗子已經迅速成長起來。


  儘管沈宸有些擔心這傢伙會變成個冷血殺手,但在這個腥風血雨的年代,冷血殺手也比懦弱的無力反抗要好。


  ………….

  秋山帶著人找到徐懷義,氣勢洶洶地要他交出抓到的人和財物。


  徐懷義還蒙在鼓裡,並不知道餘三在沈宸的授意下,搞出了一場假戲。被秋山追問得蒙圈,又找不到餘三詢問一下。


  先入為主的秋山看到徐懷義這副樣子,愈發以為他是在故意敷衍,拖延時間,言辭便有些強硬,並帶有威脅的意味。


  而徐懷義雖然貪圖錢財,與日本人合作找人,但與鐵杆漢奸,以及那些投靠日本人的幫派頭子還不一樣。


  何況,當著兄弟們,被日本人這麼懟,老大的面子往哪擱?


  就這樣,雙方話不投機,各自的人馬互不相讓,僵持不下。


  福山派出秋山後,越琢磨越覺得依秋山的脾氣,以及對徐懷義的印象,事情並不好處理,便隨後趕來,倒是躲過了一劫。


  福山不愧是個老狐狸,言語和藹謙遜,暫時緩解了雙方的矛盾,先弄清餘三抓的是什麼人再說。


  徐懷義發動兄弟們去找餘三,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便得知餘三的去向,急忙和福山等人趕了過去。


  「你抓的人呢?」徐懷義找到餘三,劈頭就問。


  餘三一臉茫然,說道:「大哥,您怎麼來了?一個不長眼的傢伙,還驚動了您?」


  徐懷義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把人帶過來,還有他的東西。」


  餘三還是裝著糊塗的樣子,但很快讓人把那冒牌的傢伙帶了上來。


  為了演得逼真,這傢伙還是吃了點苦頭,臉上淤青,鼻口冒血。


  「諸位大哥,兄弟知錯了,饒過我這回吧!」冒牌貨見到又來了人,趕忙告饒道:「我拿錢,拿錢孝敬大哥。」


  徐懷義並不認識徐海濤,只是聽過大概的描述,便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福山和秋山等人。


  秋山轉眼看了看韓富川,示意他上前辨認。


  韓富川不用上前便知道不是孫海濤,只是身材和臉面略象而已,他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是目標。


  餘三還把那個提箱也讓人拿來,當著眾人的面打開,裡面不過是些雜亂物品。


  「你抓人怎麼不告訴我?」徐懷義也看出抓的人不是正主,語氣便緩和了一些,對餘三說道:「這傢伙怎麼了?」


  餘三指了指冒牌貨,罵道:「敢罵咱們幫派,說咱們就是地痞流氓,你說我不教訓教訓他?」說完,他又帶著奇怪的表情問徐懷義,「大哥,就這點小事嘛,我是不想麻煩您。」


  徐懷義點了點頭,這確實不是什麼大事,不告訴他也算不得什麼。


  秋山滿臉的失望,興師動眾,和徐懷義鬧得不愉快,卻是一無所獲。


  福山也是大失所望,但臉上表現得不太明顯,心裡還有些懷疑。只是看徐懷義和餘三的樣子,卻沒有什麼可疑。


  「徐桑,這是一場誤會呀!」福山心中隱隱有不祥之感,也不想再多浪費時間,便笑著對徐懷義說道:「秋山君一時性急,還請多多諒解,不要見怪才是。」


  徐懷義看了一眼秋山,哼了一聲,並沒有多說。


  「我們的合作是不會受到影響的,是吧?」福山不待徐懷義回答,便繼續說道:「徐桑和幫中兄弟都辛苦了,改日我擺宴以表感謝。另外,明天我會派人把支票送過去,給兄弟們的酬勞。」


  徐懷義臉色稍霽,不再瞪視秋山,而是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福山先生客氣了。」


  福山說完場面話,便要帶著人離開。


  正在此時,外面跑來一個特務,一臉的惶急,來到福山面前低聲耳語。


  福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珠轉來轉去,狐疑地看著徐懷義。


  如果不是被假情報、冒牌貨把騙,黑龍會分部里的防範不會鬆懈,也就不會被人趁虛而入。


  怎麼想,都象是徐懷義,或者是餘三在搗鬼。可現在,福山勉強壓住心中升騰的火氣,轉身就走。


  作為一個老奸巨滑的特務,福山的城府還是很深的。他沒有當場與徐懷義翻臉,甚至連質問都沒有。


  徐懷義則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日本鬼怎麼突然變得陰沉,看向自己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


  …………


  福山帶人趕回來的時候,宅院里還是一片狼籍。


  除了被沈宸和狗子殺死的數人,用手榴彈布置的詭雷還造成了額外的傷害,房屋也有了損毀,甚至著了火。


  現在,火已經撲滅了,難聞的焦糊味卻還瀰漫在空氣里。


  一具具的屍體被找到,抬到院子的一角,足有七八具之多。


  宮城?!福山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朋友,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死魚般的眼睛半睜著,仰望著黑下來的天空。


  秋山先是在這慘景里愕然驚詫,但隨即便是怒火上涌,難以抑制。


  福山不顧手下的勸阻,沒等煙霧和塵埃完全消散,便匆匆來到了辦會室。


  當看到空空如也的保險柜,福山強作的鎮靜終於被完全摧毀。最後的希望被打破,福山的面孔變得猙獰,先是咬牙切齒,然後便是暴跳如雷。


  「八嘎牙魯,八嘎牙魯!」福山握緊了拳頭,大聲咆哮。


  無數的心血收藏呀,那些名家字畫,那些珍貴古玩,全都沒了。福山簡直是心如刀絞。


  秋山也同樣的憤怒,但此時卻知趣起來,不敢隨便說話。況且,安慰什麼的,能撫平上司嚴重受傷的心理嗎?


  但秋山不說話,福山也沒放過他。


  轉過頭,一臉兇狠的望著秋山,福山大聲命令道:「去,調查周圍,尋找可疑人物或車輛;派人盯著徐懷義,一刻也不能停。」


  「哈依!」秋山趕忙立正領命,轉身而去。


  徐懷義?徐懷義!

  福山頹然地坐了下來,哪怕沙發上都是灰塵。他撫著額頭,反覆念叨著這個名字。


  哪怕徐懷義並未參與其中,幕後策劃的人也與他有些關係。不是那樣的話,就不太可能會輕易地利用他。


  時機拿捏得如此準確,說徐懷義毫不知情,福山怎麼也不相信。


  徐海濤沒有抓到,他攜帶的寶貝也沒有得到,反倒連自己手裡的都被搶了個一乾二淨。


  沒錯,就是搶。


  福山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發誓要奪回自己的東西。唯一令他感覺還有希望的是,那些東西還在上海。


  ……………


  「這是——」孫海濤仔細辨認字畫上的題跋和印鑒,面露驚訝地抬頭,「董其昌的畫作,不是偽造。」


  沈宸聳聳肩膀,指了指被他挑揀出來的疑似文物,說道:「孫先生是行家,你看看這些,如果是文物古玩的話,便一起帶出上海吧!」


  孫海濤咽了口唾沫,上前一一認真檢視。


  搶掠財物,對沈宸來說算是順手牽羊。如果行動時間不夠,他也不會強行去做。


  在沈宸看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多殺一個日本人,就削弱了一分敵人的力量;而能多保存生命,也意味著能多消滅敵人。


  幾卷字畫,看來價值不菲;幾件金玉藝術品,做工也極為精細。至於金條和鈔票,以及文件資料,則全被沈宸另外收起。


  「這是——」孫海濤再次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抬頭驚詫萬分地看著沈宸,「沈先生,你從日本人手裡搶的?」


  沈宸愣了一下,覺得這傢伙能看出來倒是有些奇怪,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便輕輕點了下頭。


  孫海濤長出了一口氣,向沈宸拱了拱手,說道:「我代馮老先生謝謝您。」


  「馮老先生是哪位?」沈宸不解地問道。


  孫海濤嘆息一聲,說道:「馮老先生在天津很有名望,卻因為這幅畫而惹來殺身之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說得不錯啊!」


  原來十多年前,馮老先生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買到了一幅古畫,是南宋四家之一,李唐的手筆,十分罕見珍稀。


  買到手之後,馮老先生視為傳家之寶,輕易不示於人前。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直有人想買下此畫,都被他一一回絕。


  日軍佔領天津后,一個叫松井的日本商人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又找上門來,要重金購買。


  自然,又被馮老先生所拒,而且,馮老先生的態度十分不好,松井是含憤而去。


  自那以後,馮宅便頻頻遭到騷擾,即便是在天津租界內也無法避免。


  巡捕房倒也抓到了幾個地痞流氓,但事情非但沒有停息,反而越鬧越大起來。


  終於有一天,馮老先生的小女兒在放學途中被綁架,綁匪指定用古畫贖人。只此一個條件,馮老先生便知道是日本人在背後指使。


  第一天,送來了馮家女兒的一根手指;第二天,又送來了半塊耳朵;第三天……


  馮老先生精神幾近崩潰,無奈之下,用珍若生命的古畫贖回了飽受折磨的女兒。


  雖然事情暫且平息,但馮家女兒受到刺激,瘋了;馮老先生積鬱於胸,卧病不起,兩個月後也含憤去世。


  「這幅畫,就是馮老先生收藏,又被日本人奪走的。」孫海濤指點著,憤激著,感慨著,「日本人不敢在租界太囂張,就收買了土匪東耀華,害得馮先生家破人亡。」


  沈宸看了看畫,儘管不是很懂,聽孫海濤這麼一講,臉色也鄭重起來。這上面浸著無辜國人的鮮血和生命啊,怪不得孫海濤如此激動。


  孫海濤小心翼翼地把畫收好,說道:「完璧歸趙,可見老天有眼,善惡有報。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不能讓它們再落入日本人之手。」


  沈宸輕輕拍了下孫海濤的肩膀,說道:「還是你的命重要,多保重啊!你慢慢看,我上樓休息啦!」


  孫海濤想跟沈宸講講人和物哪個重要的道理,但沈宸已經轉身離去。他站在那裡眨眨眼睛,只能是無奈地搖頭。


  儘管孫海濤和沈宸的觀念有所差異,但此次沈宸拿回來的東西卻讓孫海濤大喜過望。


  在孫海濤看來,沈宸是絕對值得信任的,也深為自己送出玉佩而感到慶幸。他還記得沈宸說過的話,可沒想到這麼快就得到了報答。


  當然,沈宸並沒有這麼想。玉佩送給他了,他不矯情,更不會著意去補償或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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