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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殺戮交鋒,新的目標

  得到汪偽政府的指令后,李士君接受偽「中央儲備銀行」駐滬推銷主任季翔卿的提議,指揮大批「76號」特務,手持「中儲券」到全市各大公司商場購買貨物。


  如果店家不收,便掏出手槍,讓他們吃子彈;李士君又以「特工總部」的名義,向上海灘各銀行、錢莊發出恐嚇信,聲稱膽敢不接受「中儲券」就以武力對付。


  同時,汪偽還採取各種手段,命令租界裡面同業公會的負責人,要各個商鋪全部使用「中儲券」。


  甚至還派特務去監視上海的柴米油鹽,這些老百姓基本的生活用品商店裡面,看他們使不使用「中儲券」,威逼、利誘各種手段,都使用上了。


  針對日偽發起的這場無恥的金融戰,重慶特工也接到指令,積極採取行動打擊日本及漢奸的無恥行為。


  為76號出主意用子彈推行「中儲券」的偽「中央儲備銀行」駐滬推銷主任季翔卿,首先得到制裁。


  季翔卿家住法租界愷自爾路(今金陵中路)芝蘭坊7號,原是公共租界寧波路匯源銀號總經理,是最早進入偽中儲行的人員之一。


  這天上午,季翔卿出了家門,向自備汽車緩緩走去。


  正當他拉開車門,邁進右腿欲踏入車廂的剎那,路邊上兩個身著長袍的年輕男子,迅速衝過來。


  「啪啪啪」幾聲清脆的槍響過後,季翔卿倒在地上,一顆子彈擊中了太陽穴,另一顆子彈射中了額頭,白色的腦漿、紅色的血,塗了一地。


  數天後,三名男子大模大樣地進入上海偽中儲行營業大廳。


  為首的一名「西裝紳士」,從皮包中抓出一枚啞手榴彈向前投去,落在右邊甬道上,咕碌碌滾了幾下,沒有動靜。


  接著,一揮手又飛出一枚真榴彈,扔樓梯口無人處,「轟隆」一聲,煙霧瀰漫,嚇得營業小姐和大堂經理全趴在地上。


  還有一名刺客,直奔二樓業務課,連扔了兩枚手榴彈,都因未拉開保險蓋,因此沒有爆炸。


  刺客完事反身要走,偏碰上偽中儲行營業大廳的行警阻攔,一抬手就是一槍,那個倒霉的行警便一命嗚呼。


  此前扔啞彈無非是造逝嚇人,無殺人動機,但偽行警不識相出頭攔截,那就不能不來點真的。


  整個過程前後不超過三分鐘,等巡捕房的人趕過來的時候,這三名槍手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營業大廳內一片狼籍。


  帶頭推行偽幣「中儲券」的投機分子,如果不是漢奸,也是一些沒骨氣的人。


  這些人沒有幾個是不怕死的,聽此傳聞,還敢去中儲行那個是非場所?


  偽行的行員們更是提心弔膽,戰戰兢兢,膽小的甚至不敢上班。


  第一階段的交戰,算是重慶方面佔了上風,但接下來的恐怖活動卻升級且走向了難以控制的地步。


  偽銀行總行長周佛海坐飛機親來上海,與丁默屯、李士君、戴寅等特務頭子見面,下令「力謀反攻,以血還血。」


  接著,周佛海對重慶方面發表談話,警告戴笠和軍統特工:不得再有此種犯罪行為;否則,將以暴制暴,採取嚴厲的報復行動。


  但重慶方面豈能罷休,偽中央儲備銀行又遭渝方狙擊,調查處副主任樓侗被殺身亡。


  76號的特務立即展開報復,冒充郵差進入法租界逸園跑狗場中央銀行上海分行辦事處的樓梯上后迅速消失。


  一名路過的銀行職員將箱子搬上二樓,打開后才發現裡面有個儀器不停地在閃爍時,大驚失色,炸彈當場爆炸,死傷五十餘人。


  與此同時,另一名化裝的特務將一隻五洲肥皂箱當郵件郵包交給公共租界白克路中國銀行上海分行傳達室,由傳達室蓋上簽收收單后匆忙逸去。傳達室把它當作郵包收下后,剛送到大門向部,定時炸彈爆炸,炸死七人,銀行門面也炸壞了。


  與重慶特工只殺首惡分子,而對普通偽銀行工作人員只是扔啞擔威嚇的手法不同,76號是以全面的恐怖屠殺作回答。


  同日,中國農民銀行也收到一枚定時炸彈,但因警察拆除及時,炸彈未能爆炸。


  當晚,李士君見爆炸中國農民銀行失手,就指使專員室主任沈信一帶領特務,繼續去霞飛路1412弄中國農民銀行職員宿舍進行報復。


  沈信一帶領特務趕到農行宿舍,就衝進去開槍,扔炸彈,當場殺死農行行員六人,傷十餘人。


  凌晨,76號的特務們再次行動,趕到極司菲爾路96號的「中行別業」,挨門搜查,共抓走包括各部主任在內的129人,將他們押至76號總部作為人質。


  隨後,李士君奉命發表聲明:我們的意思不是報復,而是在於自衛,並為一般市民謀安全,一旦重慶方面悔悟,在租界內治安確立,我們當立即恢復被拘捕者之自由。


  汪偽特工的恐怖行動引起上海外國銀行的震驚,他們迅速召集會議,一方面,向重慶當局提出停止襲擊「中儲行」,另一方面,向汪偽方面提出停止報復行動。


  中國銀行和交通銀行還組織了特別委員會,希望通過談判解決問題。


  經過談判,76號特工總部強迫中國銀行必須出具殘酷的連環互保,並保證隨傳隨到,仍居留原地等條件后,被押的一百多人才被釋放,事實上並未獲得自由。


  軍統的報復並沒有結束,探知偽中儲上海分行受傷的會計科副主任張永綱在大華醫院治傷。於是,又派了三個特工,趕到大華醫院,闖進了病房,將其擊斃。


  聞知張永剛被刺后,周佛海再次被激怒,發出「三命抵一命」的指令,李士君指揮「76號」特工總部,再次包圍了中行別業。


  特務們按照名單,將此前出具連環保的中國銀行的九個科長帶走,並殺害了其中三名。


  現在這個時候,終於徹底顯現出了法租界已經形勢大變,完全失去了保護作用。


  …………


  大勢如此,個人已經難以改變。


  沈宸把報紙扔到了桌上,抬頭看著楚嬌,問道:「準備好了嗎?我看要儘快行動了。」


  楚嬌說道:「咱們這邊沒有問題,馬名宇答應的炸藥還需要些時間。」


  沈宸想了想,說道:「再等兩天。如果還不能送到,咱們就用手頭的。」


  楚嬌猶豫了一下,說道:「是不是讓馬名宇也知道計劃,帶著人員共同參加。你想啊,趁著爆炸后的混亂,完全可以大殺特殺,幹掉丁、李也有可能。」


  沈宸連連搖頭,否決了楚嬌的這個建議,「多一個人知道計劃,就多一分泄漏的可能。行動不能順利進行還只是一面,咱們的身份曝光才是最要命的。」


  楚嬌想了想,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行,聽你的。」


  「告訴馬名字,停止對中儲的襲擊,還有刺殺吧!」沈宸皺著眉頭說道:「損失大於所得,最終也是無法阻止。」


  楚嬌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他說了算的事情,上海也不是只有他一個行動隊。我看,還是儘快行動,打下76號的氣焰,這才是正解。」


  沈宸苦笑了一下,說道:「也只是拖延罷了。你覺得漢奸能殺得絕?」


  「能拖延也是好的。」楚嬌也很無奈,但毫無行動也不行,「對了,比武的事情怎麼樣了?」


  沈宸不太在意地說道:「我委託了一個律師,能不能辦成,還不好說。」


  「我看夠嗆。」楚嬌是不希望比什麼武的,「生死狀在法律上不被認可,現在又不是中世紀,決鬥是違法的。」


  「不成也沒有辦法,可不能讓日本人覺得我怕了他們。」沈宸淡淡一笑,說道:「現在倒是有了時間,能多幹掉幾個敵人。」


  「你只是抽時間亂逛,碰上特務的概率不高。」楚嬌說道:「再說,76號的人怕你,也就肯定會躲著你。」


  沈宸笑了笑,說道:「在大行動之前,我不會對76號動手,以免他們提高警惕。等行動結束,我的目標將是日佔區,要殺的也是日本人。」


  「這——有點冒險了吧?」楚嬌表示反對,「已經是第三次了,日本人還會沒有提防?你看現在的黃浦江,想偷渡過去,可不太容易了。」


  「誰說一定是虹口了?」沈宸搖了搖頭,說道:「你覺得我把叫狗子的小子留下來,只是可憐他?」


  南市?!楚嬌猜測著,並沒有馬上說話。


  「好了,不說別的,咱們再把計劃研究一下,一定要保證成功。」沈宸把椅子向前拖了拖,拿出畫好的街道圖,和楚嬌商議起來。


  ………………


  夜幕降臨,正是南市夜生活的開始。


  飯莊里高朋滿座,戲園子管弦齊奏,妓*院、賭場燈火輝煌,人頭攢動。


  由於租界當局對賭*博、色*情*業、毒*品的打擊,賭徒、煙*鬼和嫖客逐漸集中到了歹土和南市。


  這使得南市的賭*博和鴉*片生意十分興隆,由日本浪人和流氓組成的惡勢力,把持著這些不正當行業。


  不正當行業的經營者只承認兩個權力機構:就日籍歹徒而言,是日本的特務機關;就華人來說,則是極司菲爾路76號。


  不管是日本人,還是汪偽政權,都將不正當行業作為一個主要的,以及不斷增長的收入來源,這是公開的秘密。


  此時,沈宸正坐在名叫「和春樓」妓*院的一個小單間里打茶圍。這件事情,他連楚嬌也沒告訴。


  叫春窈的ji女穿著短袖喬其紗底絲絨織花拖地旗袍的妓*女,光著兩隻粉白細嫩的胳膊,透露著戴有粉色胸罩,顯得格外誘人。


  她坐在沈宸的大腿上,一邊撒嬌一邊把剝好的大蜜柑橘子瓣往他的嘴裡塞。


  說起這和春樓妓*院,就不得不說到它的女領班李香月。


  雖然她已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穿著打扮既入時又俏麗,反倒成為一些老官僚政客、富豪貴商喜歡沾惹的對象。


  而且,李香月還會說日語,又招來了不少日本嫖客,甚至日本警察署和憲兵隊也有人常在這裡出入。


  漸漸的,這裡形成了日本憲兵隊、警察署和特務機關以外,通向民間的一個搜集、交換情報的據點,同時也成為中國寓公、遺老遺少買官鬻爵或和日人秘密交易談判的場所。


  假如春窈能好好的讀幾年的書,以她的容貌,以她的聰明,她必能成為一個很有用的小女人。


  退一步說,即使她不讀書,而能堂堂正正的嫁人,以她的社會經驗,和所受的痛苦,她必能一心的作個好主婦。


  她深知道華美的衣服,悅耳的言笑,豐腴的酒席,都是使她把身心腐爛掉,而被扔棄在爛死崗子的毒藥。


  在表面上,她使媚眼,她歌唱,她開玩笑,而暗地裡她卻以淚洗面。


  春窈沒辦法,一個被日本鬼子打得骨斷筋折,爬不起床的父親,兩個餓得象老鼠似的弟弟。


  面對這樣的艱難,她只剩下了哭,但眼淚救不了父親,眼淚不能餵飽了弟弟,她得拿出更實在的東西來,為教父親和弟弟活下去,她得賣了自己的肉。


  在這裡,她須向任何人都微笑,都飛眼,她須取悅每一個人。


  但在心裡,她不比任何人壞;或者,因為在江湖上走慣了,她倒比一般的人更義氣一些。


  以一個女人來說,她也不比任何女人更不貞節,但那並不是她自己的罪惡。


  對於春窈的親熱舉動,沈宸並沒有閃避,這更多的是一種職業習慣,而且在這儘是耳目的雜亂之地,做出這個樣子也是很必要的。


  他抱著春窈,在她身上捏摸著,就是她的耳朵低聲說道:「你父親的病已經好了很多,兩個弟弟也很好。」


  這些情報,是曹炳生和徐懷義派人打聽出來的。他們的幫派,也在南市有據點,也想在這些不正當行業中賺上一筆。


  而沈宸除了想從春窈這裡得到些情報,還想把這裡作為一個臨時的掩護地。


  因此,他讓徐懷義派人把春窈的爹和弟弟接進了租界,給予了安排和照顧。


  春窈身子僵了一下,抿了抿嘴角,這是一個好消息,她能離開這裡的希望又增加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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