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罪惡刺殺,楚嬌追兇
上班、巡邏,下班、回家,沈宸看似根本不在乎對手會採取什麼行動,或者是覺得近期不會出什麼事情。
實際上,沈宸是始終繃緊著神經,提防著,警惕著。
觀察是他的依恃,對危險的第六感是他的預警,迅速的反應和超人的技能,是他的犀利武器。
不敢說是無敵的存在,但76號的特務,哪怕是受過訓練的,和沈宸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每天巡邏時,沈宸便觀察著所遇見的形形色色的人,哪怕是沒有危險,也在從他們的言語舉止上去加以判斷。
回到巡捕房,沈宸也經常地登上樓頂的天台,用望遠鏡觀察著周圍。一個小販,一個行人,他都不會放過。
按照通常的行動步驟,先摸清目標的活動規律是首要的一步,也要依此來制定計劃,安排人手。
所以,沈宸在看似規律的活動中,其實都有一些變化。比如上班、下班的時間和路線,自己開車或者叫車,或者就在巡捕房睡一宿,甚至是化裝後步行……
這樣做,一是讓對手難以摸清行動規律,掌握不好時間和伏擊的地點;其次,沈宸還想著悄悄發現敵人,突然給他們以出乎預料的打擊。
儘管沈宸的英勇表現,以及基金的獎勵和撫恤,帶動了巡捕的積極性。但租界那麼大,沈宸又只管靜安寺捕房,到底還是有防範不到的地方。
而76號的罪惡之手則伸向了「職婦會」,由丁默屯指使的特務出動了。
…………
天空被一層濃重的烏雲籠罩著。遇上了這樣的鬼天氣,除了寒流刺骨,它還給人們憑添了一種鬱悶、煩躁和不安的感覺。
出了義賣會會場,一陣清冷的空氣便吹了過來,楚嬌不由得緊了緊大衣。
何曉燕和另一個工作人員則和久未露面的職婦會主席茅女士談得正歡,說著義賣會肯定會成功,談著工作的安排。
「阿嬌——」何曉燕意識到有些冷落了楚嬌,轉頭招呼道:「過來呀,茅大姐正誇你呢!」
楚嬌嘿嘿笑了兩聲,湊近過去。
「對阿嬌我可有印象,上次義賣會痛打搗亂暴徒,巾幗不讓鬚眉啊!」茅女士笑著拍了拍楚嬌的手臂,說道:「這次又多虧你安排的汽車,我得好好謝謝你才是。」
「茅大姐客氣了。」楚嬌趕忙謙遜道:「舉手之勞的小事罷了。能為難民盡些綿薄之力,是我的榮幸,可不敢當謝謝。」
茅女士笑得和藹,真象個大姐姐似的,「你年紀輕輕就管理著兩家修車行,還井井有條,很了不起。有沒有意加入職婦會呀,滿可以成為職業女性的代表呢!」
「這個——」楚嬌訕訕地笑道:「讓我考慮一下。成天忙得很,加入職婦會恐怕會耽誤你們的工作。」
「職婦會也有不是專職的工作嘛!」茅女士說道:「好好考慮一下,我等著你的答覆哦!」
「好,好。你們繼續談工作,我在後面走,一會兒開車送你們回去。」楚嬌答應著,知機地後退一步,讓茅女士繼續向何曉燕和另一名工作人員交代工作。
茅女士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與何曉燕和工作人員邊走邊說,商議著明天的工作。
此時,天剛剛黑下來。茅女士等人走出了會所,到了馬路上。
呯,呯,呯!突然,三聲刺耳的槍聲響了起來,然後是何曉燕等人的驚呼喊叫。
楚嬌吃了一驚,急速沖了過去,身後的趙有才都阻之不及。
茅女士中槍倒在地上,何曉燕和工作人員扶著她,焦急地呼喚著。
楚嬌越過三人,盯住了前方奔逃的兩個人影,沿著人行道快步追趕。同時,從大衣里一摸一掏,她抽出了手槍。
兩名殺手疾奔著逃跑,前方預停的黑色汽車便是他們的交通工具。距離汽車已經不過十幾米,車燈亮了起來,汽車也開始發動。
楚嬌判斷自己是追不上了,便急停腳步,單膝跪地,雙手舉槍,略一穩定,便是連續的射擊。
跑在前面的殺手拉開車門鑽了進去,而後面的殺手卻被楚嬌擊中兩槍,慘叫著倒在地上,離汽車不過一兩米遠。
楚嬌轉移槍口,向汽車連連開槍,直到打空了彈夾。這時,趙有才也跑了過來,向著汽車猛烈射擊。
汽車的后玻璃、右後燈被子彈擊碎,也阻止了車內殺手的意圖反擊。
司機情急之下猛踩油門,汽車一下子躥了出去,沿著馬路疾馳逃竄,連倒地的同伴也顧不上了。
趙有才搶在楚嬌前面,跑到倒地的暴徒身旁,踢開地上的槍,用手裡的槍指著,發現這個傢伙已經不行了。
「趙哥,我去開車。」楚嬌轉身跑回,直奔自己的汽車。
「阿嬌,快,快開車送茅大姐去醫院。」何曉燕焦急地叫著,立時讓楚嬌不得不改變計劃。
救人還是追兇,這似乎不是什麼艱難的選擇。
此時,警笛聲大作,周圍的巡捕都在聞聲趕來。
楚嬌發動汽車,趙有才也跑回來,幫著何曉燕等人把茅女士抬上車,直奔仁濟醫院而去。
……………
汽車在飛快行駛,寒風呼呼地從沒有玻璃的車窗刮進來。
林之江摸了摸臉,手上有點發粘,破碎的玻璃把他的臉頰划傷了。
「他娘*的!」林之江不由得開口罵道:「哪鑽出來的瘋女人,拿著槍,還不要命地追?」
這絕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特務們偵察得很清楚,茅女士身邊並沒有保鏢,更不要說是持槍的了。
所以,林之江開槍刺殺之後,便偕同夥逃跑,根本沒想到竟有子彈在身後追命,也就沒來得及回身反擊。
司機搖了搖頭,心有餘悸地說道:「子彈擦著耳朵飛過,我差點就沒了命。還有耿世彪,怕是凶多吉少。」
林之江不知道行動是否成功,還折損了人手。況且,現在又沒逃出租界,氣極敗壞也沒有用,不禁嘆了口氣。
他的擔心果然很快便得到了驗證,汽車行駛到愛文義路赫德路附近時,正遇上一隊中西日巡捕在巡邏,並試圖攔住這輛可疑汽車。
林之江哪敢停車,他一邊讓司機衝過去,一邊從車裡向巡捕開槍拒捕。
事情就是這樣巧,林之江這條日本人的狗,向著巡捕開槍射擊,卻偏偏打中了一名日籍巡捕,差一點就要了這個日捕的命。
巡捕奮力追趕,亂槍齊發,林之江在車內又被跳彈擊傷。傷痕纍纍的汽車向西逃逸,馳入滬西極司非爾路76號院內,才算保住了兩個特務的狗命。
…………
沈宸得到消息,是楚嬌打來的電話,要他幫著處理善後。
楚嬌的意思,沈宸明白,不想因為追兇並擊殺一名特務而上報紙,甚至不想留下姓名。
詢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沈宸便開車去了醫院。茅女士已經進了手術室,沈宸便與何曉燕和在場的工作人員商量了一下,統一了口徑。
然後,沈宸先護送楚嬌回家,再拉上趙有才,去了中央捕房。
梅森現在已經是中央捕房的副巡長,很多巡捕也都認識沈宸。有人好辦事,沈宸便把和趙有才商量過的事情經過錄了口供。
當然,追兇和擊殺特務都由趙有才承擔。他有化名,又有執槍許可,又是保鏢的身份。路遇兇案,拔槍相助,倒也很是正常,儘管英勇是有些出人意料。
等錄完口供,一些案情也搜集整理,巡捕房已經可以判斷是76號的特務所為。儘管還有一些細節,比如從醫院取來子彈頭,檢驗彈道,確認作案槍枝等等。
「彈道報告明天才會出來,兇犯逃入極司菲爾路76號院內,也有巡捕目擊。」梅森苦笑了一下,對沈宸說道:「這些線索理清,我便上報警務處,通知日本憲兵西區,請予協助調查,緝拿兇犯。」
沈宸也是苦笑一聲,知道日本憲兵接到協助調查的通知后,肯定是表示願意合作偵查,但案件至此也就算結束了。
狗立了功勞,主人豈會處罰,嘉獎還來不及呢!
「也只好這樣了。」沈宸雖然也是副巡長,但對梅森這個老上級還是很有禮貌,很客氣,「那長官,我就帶這位見義勇為的好市民回去了?」
梅森點了點頭,拍拍沈宸的手臂,說道:「76號的傢伙都是亡命之徒,你以後也要多加小心。」
「謝謝長官關心。」沈宸笑了笑,和梅森握手,領著趙有才離開了巡捕房。
沈宸開著車,注視著前方,緩緩地對趙有才說道:「我已經和梅森溝通過,以保護的名義盡量地淡化你。但76號逃脫的特務知道是女人在追,在開槍,還有你,也跑不了。」
趙有才垂下眼瞼,沉聲說道:「你覺得他們會報復?我想可能性是不大,以後多加小心便是。其實,76號最想殺的人,應該是你,你還不是活得挺好?」
沈宸笑了笑,說道:「我還真等著他們來呢,倒是能省很多力氣。」
「阿嬌和我當然不能和你比。」趙有才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些日子我會保護阿嬌,她恐怕少不了要往醫院跑。」
沈宸想了想,無奈地說道:「何曉燕怕是又要追問,女人哪,好奇心就是強。」
趙有才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感覺是越來越瞞不住了,早早晚晚的事情。當然,越晚越好。」
「越晚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沈宸轉動方向盤,停在了鐵門前,按了兩下喇叭。
馮二妮小跑著出來,打開了鐵門,汽車緩緩駛入,停在了樓前。
「抽空兒把這裡再布置一下。」沈宸出了汽車,對趙有才說道:「要想刺殺我,直接潛入也是個辦法。」
趙有才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儘快,這裡確實挺鬆懈的,要想潛入,也不算很困難。」
沈宸聳了聳肩膀,這本就是普通的住宅,還能建成防衛森嚴的碉堡不成?
轉頭看到馮二妮,沈宸覺得有些奇怪,便邁步走了過去。
馮二妮關上鐵門,看見沈宸,想上前說話,又有些遲疑和猶豫。
「有事兒想和我說?」沈宸看了看小屋子,說道:「你爹呢,大晚上怎麼是你出來開門?」
馮二妮低下頭,擺弄著衣角,低聲說道:「我爹病了。」
「上醫院了嗎?吃藥了嗎?」沈宸問道:「什麼病,知道嗎?」
馮二妮抬起頭,目光躲閃著沈宸的盯視,吭哧道:「肚子疼,燒得也厲害,我去藥店買了,那個,那個阿斯匹林。好象,好象不太好使。」
沈宸轉身開門,進了小屋。馮老頭兒躺在床上,冷得縮成一團。他伸手摸了摸病人的額頭,確實很燙。
馮二妮也跟了進來,眼巴巴地看著沈宸。
「上醫院吧!」沈宸不是大夫,光是發燒,他也不知道是得了啥病,「給老爺子穿上衣服,我去開車。」
「上醫院——」馮二妮猶豫著。
沈宸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的遲疑和猶豫,都是錢逼的。誰不知道醫院好,可老百姓又有幾個能看得起?
「錢你不用管,先治病再說。」沈宸擺了擺手,推門出去。
趙有才也沒進屋,走過來詢問狀況,聽說要送醫院,便說道:「我也跟著吧,說不好還要背著病人上樓下樓。一個姑娘家的,怕是忙活不開。」
沈宸把車開過來,趙有才進屋,和馮二妮一起,扶著馮老頭兒出來,坐上了汽車。
行駛在馬路上,沈宸已經想好了去哪家醫院。
仁濟醫院,茅女士受傷后前去醫治的那家。醫術不錯,醫師也很負責,離著也不遠。
到了醫院,挂號急診,醫生檢查化驗,確定為急性闌尾炎,確定住院,進行手術治療。
全都安排好,馮老頭兒推進了二號手術室,沈宸又去一號手術室,詢問了一下茅女士的情況。
茅女士已經離開了手術室,何曉燕等人也不在。沈宸也沒去病房,就詢問了一下當班的護士。
護士告訴沈宸,雖然茅女士流血過多,但經醫師竭力醫治,傷勢有所好轉,但還未脫離危險期。
沈宸覺得醫生護士說話就是那樣,總喜歡留些餘地,什麼還可能有變化啦,還有別的可能啦。
所以,他覺得傷勢好轉,就應該沒有危險了,這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