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我,認識你太早
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誰發明了等待這個詞。如果,我是這世間的造物主,我希望能夠把這個辭藻給抹殺了。只是,也許,仍然會有其他的詞語來代替這個含義。我只是,不喜歡等待這組詞,或者,是我等待得太久了,所以,有些倦了,疲了。
不管是人還是事,我都不想要等。這也許,便是我喜歡Y市的原因。比較小的精緻小城,沒有大都市的繁華,卻也是該有的都有。大街上,偶爾人來人往,但不會車馬如龍,像北京那樣動不動塞車。我真的不喜歡等待。一輛公交,它的下一班次世間是5分鐘后。我從家門口走到公交站點,站在公交點等3分鐘,5分鐘是我的極限,再沒有我要的公車來,我會直接打的走。
我們家樓下有一家建行,取錢的時候,總是滿滿的人排隊。有一次,同事結婚,需要包紅包,我想著明天上班前要帶去,就拐下樓去取錢。但排隊的人有5個。我妹拉住我排隊,我說你先回家,我去另外一條街上取。那邊還有個建行。我妹說:老姐,就5個人耶。是,就5個人,但我寧願花8分鐘的時間走走停停,沿街欣賞風景,我也不喜歡用5分鐘的時間,花在無聊的等待上面。當我到了另一條街上,那條街的ATM機3台都壞了,沒辦法取錢。我還是不希望回去等。我回去了,晚上十二點多下樓到機器前取錢。因為晚上沒什麼人,不用等。我妹說我自己找罪受。但我覺得,與其讓我等,不如就這麼辦,我更自在。
我是個急性子,很多事情,我不喜歡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等。只是,有些人有些事,我們不得不,又或者說心甘情願去等。或者也許,就是這些人這些事,消磨了我的等待,讓我開始變得害怕,害怕等待的那種不安和焦躁,在其他事情上,我再也無心等待。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開始也成為別人等待的那個。而那個等我的人,除了蘇凡,不會有第二個。
我不知道,蘇凡在我家樓下的滑梯上坐著等了我多久。當我「披星戴月」地回巢的時候,我甚至沒發覺,有一個人,從我一進小區的門口,就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當我眼看著從他面前穿過的時候,他從滑梯上騰立起,拉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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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晚?——
是啊,這麼晚,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我已經從寧恕那知道了,是蘇凡讓他來找我。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一個人是為你好,所以,才做出一些你以為對你來說是傷害的事情。但你就是只記住了那個傷害,沒有想起,那個人的好的本意和出發點。當我看見蘇凡的那一刻,我沒有想到他已經坐在這裡等了我多久,他是不是因為擔心我,所以一直在這裡等我。我只是,記起了寧恕說的:蘇凡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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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這裡做什麼?為什麼你,那麼無聊去找寧恕?你知不知道,這樣做,讓我有多尷尬,有多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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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的怒火已經讓我看到此刻受著我責罵的蘇凡,是不是和我在上島咖啡時面對蘇凡的一樣,那麼狼狽,那麼不堪。我們只看見了自己的傷痕,卻往往忽略了別人的傷害。
我記得小時候,我對那些喜歡我的男生,總是出言不遜,我很討厭他們,我覺得他們干擾了我的生活。他們的追求讓我覺得丟人,我甚至用對待討厭的人的心態去對待他們。我總以為,我經歷了言塵、夏之丞,我知道了如何喜歡一個人,如何放低自己的姿態,如何為了取悅一個人心甘情願踐踏自己的自尊,以為,自己經歷了這些,會變得懂事。但我,還是那麼肆意對待喜歡我的人,或者說,更變本加厲。
我不知道蘇凡說著對不起,任我罵了多久。他沒有解釋,沒有抱怨,只是靜靜地維持著拉我的手勢,靜靜地聽我抱怨,聽我謾罵。當我眼淚流幹了,當我罵道筋疲力盡,當我想著,要回家了。蘇凡默默地走開了。我一層層爬上樓梯,經過樓梯的過道窗口,我看著蘇凡落寞的背影,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卑劣。
也許,我不是一個配得到別人喜歡的人,所以,直到今時今日,我依舊單身。我不是一個懂得去如何珍惜別人心意的人,我只是很自我地,在在乎自己的情緒,去一次次貶低自己,不要臉地去靠近那些我覺得我喜歡的人,我願意對他們好的人。
我沒有勇氣,衝出去,和蘇凡說抱歉。但我心裡又變得不安。我想起蘇凡的好。當我會考不去念書的時候,是他冒充不知名的網友,勸我不要來上網,要好好學習;當我在論壇上因為他的初戀女友受到眾人的責罵的時候,是他站出來讓對方適可而止;當我覺得我孤單,身邊沒有男生喜歡我的時候,還是蘇凡,他說著喜歡我,對我好。
孟麗渝問我:了不起的蘇米同學,你在猶豫什麼。你要長相,人家有;你要至少和你一樣的本科學歷,人家也有;你要人家不是無業游民,好,人家也有工作了也不是。你說你要有感覺的,你以前對他有好感的啊。你差點喜歡上他的,你忘記了嗎?
只是,有些東西,過去了便是過去了。這句話,蘇凡也對我說過。蘇凡曾說他從前喜歡過我,但是已經過去了。但沒隔多久,他卻又告訴我,他喜歡我。我不知道,他這個喜歡是一直都喜歡,還是斷斷續續喜歡了不喜歡,不喜歡又喜歡。或者說他從前喜歡,然後忘記了,遇到我,即使我變胖了,仍然勾回了他從前那種戀慕的記憶。不管怎樣,蘇凡的心態是怎樣,但在我這裡,我的心裡已經住進了寧恕,即使沒有寧恕,也有夏之丞這個替補。
如果舊的人沒出去,新的人又怎麼會有位置住下。我沒有那樣的勇氣,去迎接新的人,而忘記舊的人。我不知道,這個新的人究竟能帶給我什麼?哪怕這一刻是好的,但我不知道這份好可以維持多久?就好像黃先生,我準備對他坦承接納,但他卻給予我致命的打擊。他帶走了我最後的一絲信任和對愛情的憧憬。
也許,蘇凡如果是我工作上新認識的人,我對他沒有存在過去的種種記憶,那些讓我想起過去種種或悲傷或美好記憶的存在,那麼,或者,我可以嘗試,讓自己的心不要那麼狹隘,不要那麼小心翼翼,我可以嘗試接納他。不管到最後他是真心對我還是假意后的背叛,都無所謂了。
我究竟當蘇凡什麼?怎麼想,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和夏之丞現在的曖昧關係已經徹底結束。偶爾他聯繫我,說的也是無關痛癢的對話,他有女朋友后,我已經有點麻木,或者說,他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陌生的人,我已經不會再覺得他是多麼高高在上,已經沒有那麼讓我覺得觸不可及。他在線或者下線,已經引不起我任何反覆的情緒波動。他上線了,你在,好,你說什麼我答什麼。你不在了,我也不會再留言什麼。
忘記和夏之丞聊什麼,聊著聊著,我提到蘇凡的事情。他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對你,畢竟,我不是當事人,他心裡想什麼,我不敢保證。但我知道,你應該試著走出去,多認識一些人。不管這些人之後是不是對你造成什麼傷害,但起碼,你走出去了,才有幸福的可能。
所有的人,都在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我也希望,我能按照他們說的那麼做。但我心裡的矛盾和糾結,在意的東西,不相信的東西,真的太多太多。我試著假想自己真的和蘇凡在一起。但我的頭腦里立馬閃現他過去女朋友的頭像。是啊,他浙江藝校的那個女朋友,還在不久之前,到過我的空間。也許,兩個陌生人,真的更適合一起。是,你有你的過去,但我不知道。
和一個學弟聊天的時候,他談起他的女朋友。他說他需要出去應酬,有的時候,領導會開包廂,叫些包廂公主來KTV,他當然也會順著領導的意思摟摟抱抱下。他解釋對,他是有點花心了,對,他這麼做很差勁。但形勢逼人,他不想在領導中有不好的印象。別人這麼做,你不這樣,你就是裝逼了。他問我,當他女朋友問的時候,他應該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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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一定不要告訴她,你這麼做了。當然,我們沒有本事騙誰一輩子,但當女方知道的時候,大多數,會打翻醋罈子,心裡會不舒服不自在,到時候,你的坦誠,就不是坦誠,而是成為你犯罪后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但多數情況下,你犯罪了,就是犯罪了,頂多少判你一點,判還是要判。
他很疑惑,那麼,難道你們女生寧願被騙,也不希望知道事實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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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我還是希望知道事實的真相。那個學弟很糾結。好吧,你們女生到底在搞什麼,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這就好像我對蘇凡的心態,知道了他過去的事情,在乎也不是,不在乎也不是。選擇他也不是,不選擇他也不是。既然那麼麻煩,我為什麼要做這麼麻煩的選擇,我為什麼,不跳開這些麻煩,去選擇其他人。
或者,是我太懦弱沒有勇氣,我終究是覺得對蘇凡抱歉,但沒有saysorry,更沒有說謝謝。
媽媽經常說你老大不小了,我也不催你結婚,但你25了,你現在要開始找男朋友,過2、3年,然後才能結婚。她開始念叨:政府辦秘書室有個男生不錯,180,長的白白凈凈的。
我說:好吧,見面,見面。那你安排好了。
我知道自己的年紀差不多要談戀愛了,哪怕是結婚都不為過,與其去等待那些不可能的人,不如重新開始。既然是重新開始,那就只能是完全的陌生人。
蘇凡,只怪我認識你太早,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