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城

  戀城


  一直很喜歡戀城,這個單詞,很貼合自己的心境。就好像對Y市,我有太多的不舍和記憶,但也正是這些不舍和記憶推波助瀾,讓我一步一步離開那片生活二十幾年,呼吸了二十幾年空氣的城市。


  Y市是個海港城市,雖然,這裡和每一個城市的人一樣,有貧富兩極分化,但這裡的人們,生活都還算安樂。每天港口有出港的船舶、貨物,運往港澳台、運往國外。Y市的海鮮很出名,從小到大,我們家的飯桌上,肯定不會少的一樣肯定是海鮮。九節蝦、蝦菇、螃蟹、鮑魚等等。這些海鮮里,老爸最喜歡螃蟹。他早些年比較喜歡炒蟹,近些年,口味清淡了許多,都喜歡弄清蒸。


  老爸是很懶的一個人。晚上的宵夜,如果沒有用裝好,遞給他筷子,他是寧願不吃的。但老爸對螃蟹情有獨鍾,特別喜愛。老爸每天會開車親自到漁台找漁民買新捕撈上來的新鮮螃蟹。要是家裡沒其他人在,他會自己親自下廚。因為螃蟹如果沒有馬上清蒸,很容易流膏,味道就沒那麼理想。


  老爸喜歡吃海鮮的基因也遺傳給我,我挑海鮮還是很有一手的。以螃蟹來說,要吃膏多的,你最好吃母蟹,要吃肉美的,你最好吃公蟹。而吃螃蟹,最好的季節,就在秋季。


  Y市的漁民主要以養殖鮑魚為主。鮑魚的投資基本在上百萬,萬一,來個颱風什麼的,漁民的心血很可能就付之流水。


  2009年還在檢察院工作的時候,辦過一個案子。養殖鮑魚的漁民們,因為鮑魚的個子大小問題,和收購者產生了衝突。鮑魚小個的差不多在3、40元,大的價格就不止了。鮑魚是一筐一筐地秤,可能漁民剛上岸,沒有分清鮑魚,有小的夾在大的裡面了。又或者說漁民做生意有點貪心,以次充好,想用小個鮑魚混在大鮑魚中,賣更高的價錢。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大鮑魚筐里出現了小鮑魚的聲影。收購者狠心地把所有的鮑魚推進海里。那是漁民們辛辛苦苦得回來的,還指望著可以買個好價錢,就這麼被推下去幾筐,損失慘重。漁民們憤起,抓過收購商,捆綁著,逼他還錢。是是非非,說不清道不明。總而言之,後來漁民們搶走了收購商的一部價值3000元的手機,把他關在了小屋半天,才放出來。這群漁民後來被公安以搶劫、非法拘禁罪名移送檢察院。


  事情的結論不在他們有沒有判刑,指出這個案子,只是說明漁民們對自己的養殖品很在乎的心態。為了這些養殖品,他們可以豁出很多。海鮮,對於我們Y市的民眾就是這樣一個重要的存在。賣的人靠著養家糊口,買的人,就是號這口。


  從漁民的事件,還要普及的一點是,我們不能做法盲。生活中很多小事都可能導致你有牢獄之災,所以,我們一定要知法懂法,有什麼利益受到損害的時候,一定要通過法律的武器正規的途徑來保護自己。


  Y市的海港離市區30分鐘的車程。每半小時,有幾路公交車往返。隨著港口的擴建,在港口上班的人們也越來越多。


  黃先生還沒和我鬧翻前,隔三差五地,在每天下班后就開著公家的車,帶我到漁台的海鮮館吃海鮮。海鮮館是台灣人投資的,建在海里,他們的用意是想帶你感受真正的海風,吃到真正的海鮮,過海上人家的生活。


  海里還有七七八八遊覽參觀的船舶,都成為Y市人謀生的工具。很多慕名而來的遊客們,會在導遊的引導下,坐在顛簸的漁船上,親自釣魚。雖然,那些魚,都是漁民們放的。


  寧恕很喜歡釣魚。2005年,高考一畢業,寧恕就帶著我們一群人到港口附近釣魚。寧恕喜歡很得瑟地戴著MP3,很得瑟地甩出魚竿,很得瑟地隨著音樂,扭動身體。當然,最後的結果是,寧恕一條魚也沒撈上。


  Y市除了海鮮出名,佛教聖地也是旅客觀光的遊覽重點。Y市的山上有個C廟。據說乾隆年間,他老人家曾路經此地,遊覽一番,洋洋洒洒寫在了一長詩,至今,還刻在Y市廟裡的石碑上。C廟裡有個神水洞,據說,你口對著洞口,上面會有神水滴落,如果能恰好接到的人,預示著未來一年他將好運連連。因此,當你來到Y市的C廟,你會看到一群張著血盆大口的旅客,蹦著跳著,要接洞口的神水。


  這種蠢事,寧恕就經常做。我們高考放榜前,寧恕說,我得求神拜佛保佑我順利考上大學,怎麼都要是二本程度。只能說,佛祖是通情達理的,他剛剛好給了寧恕二本的線,寧恕,剛剛好上了二本的院校。


  我看寧恕求神拜佛那麼靈驗,所以我每年春節都燒香,祈求神靈讓我今年找到男朋友。但是一年又一年,我的心愿都沒得到神明的響應。好吧,我想是求神拜佛的人,太多了,他太忙了,沒聽到我的祈願。


  Y市有多少旅遊勝地,我不清楚,我記住的,只是,我、寧恕、遊離、孟麗渝,我們這些朋友們曾經去過的到過的地方。


  Y市最發達的餐飲行業應該算水煮魚和快餐行業吧。每天晚上1、2點,你都可以看到一群人呼朋喚友地坐在蒙古包里吃著水煮。


  遊離每年的生日基本是在我家那條街的魚庄。2011年,我和遊離分道揚鑣后,我經過我家附近的魚庄,我腦海中跳過的念頭,居然是:遊離是不是在裡面。


  快餐說的是西式快餐,通俗點,就是漢堡等等。2005年以前的蘇米、孟麗渝、遊離,一下了晚自習就奔快餐店,點幾盤沙冰,挖著舔著,嘴裡啃著漢堡,手裡撕著手扒雞。


  我們吃飽喝足,會大街小巷地竄。從這條街晃到那條街,從這個巷子鑽到那個巷子。我們有時候來了興緻,會到大排檔喝點小酒。遊離是接著酒勁,在大街上嘶喊著:蘇凡,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然後就爆發出嗚嗚嚶嚶的哭泣聲。


  遊離的酒量很差。有次,我們在他們家喝二鍋頭。她小啜了一口,就醉了,倒在游南的床上,怎麼也挪不動。游南提著她左甩右甩,左挪右挪,還是搬不回她到自己的房間。最後惱羞成怒,打了她幾巴掌,還碰撞到了床沿,她硬是沒醒過來。


  第二天,醒來的遊離還很無辜的問:我的手臂怎麼淤青了。


  在遊離扯開嗓門,大喊著蘇凡的時候,我也應景地跟著喊了幾聲:言塵,你這個王八蛋。只是,在她剛喊出言塵的時候,蘇凡和言塵再一次一前一後出現在眾人面前。


  難道,Y市真的就這麼小,還是說他們和我有心靈感應。


  有心靈感應的他們和我經常在Y市的街頭偶遇。試過一次,在不同街道,遇到言塵八次,在一整個下午內。


  但當有一天,我試著在大街上,找尋言塵的影跡時,我卻再也找不著言塵了。我想著也許我們之間有心靈感應,我大喊一聲,他就會出現的時候,我扯著嗓門嘶喊了無數聲言塵,你死出來。他還是沒有出來叉著腰對著我罵:哪來的神經病。


  言塵是個小混混,小混混就喜歡站在哪家小賣部或者是音響店門口,看著街上的漂亮女生。我每次放學回家的路上,就經常碰到言塵站在哪家店的門口,夏天舔著冰棒,東西嚼著口香糖,很玩世不恭的表情,叼著煙,半側著身子,看著你們。


  當然,這個人不包括我。


  言塵看我的時候,基本是還蠻不耐煩的。


  早期,他和朋友逛步行街,偶遇我,他朋友會碰碰他的胳膊提醒他,我來了。然後他假裝不經意地掃一眼,和你對視那麼幾秒鐘。等你走了,回頭,發現,他會很頑皮地掐著他朋友的脖子,玩笑著。


  中期,他看見我就可以當成是透明的。他朋友推下他,他會很不耐煩的表情,那神情貌似在問:又幹嗎?

  後期,他的朋友看見我也不會大驚小怪,他自己就像我是透明一樣,直接擦肩而過。


  在Y市的街上,有的更多是關於蘇凡,關於言塵的記憶。


  我們曾經在肯德基的樓上,看見言塵和他的第5任女友,勾著肩搭著背,兩個人手上都叼著一根煙,猛抽。


  我開始相信,我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言塵的好友葉琛曾經對我說:你要和言塵一起,要過三關。


  我問:哪三關?


  他煞有介事:眼緣。這一關,你過了。
——

  第2關呢?
——

  朋友。這關我們沒有問題。
——

  第三關呢?
——

  你得和言塵睡覺。


  (⊙o⊙)…當時,我以為他打錯了,很白痴的重複問了遍:你說什麼?

  結果,證明不是他葉琛耍著我玩,就是他言塵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人。很多年後,我想起夏之丞對我說的話:我沒你想的那麼好,不用對我那麼禮遇,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你眼中的我,百分之九十基本不是真實的我。


  我們常常喜歡上或者以為、假裝喜歡上我們認定的那個人,我們想象著他是怎樣的人,有多好,有多好,但真的,他就只是一個和你一樣平凡的人。只是因為,他可能比別人的皮囊好點,比別人的家境好點,甚至,比別人的優點多點。但他還是照樣兩個眼睛一個嘴巴一個鼻子兩隻耳朵一個腦袋,他照樣要吃喝拉撒。


  2005年的我,還是個高三生,周圍朋友中戀愛的人沒有幾個,即使是戀愛的人們,如寧恕,他們最深的進展階段是KISS。而葉琛給了我一個巨大的衝擊。


  當時的我還煞有介事地對葉琛說,我交往的話,連拉手都不可以。


  現在的自己,想想當初多麼傻B。這麼作的話都說的出來。葉琛發出一排咯吱咯吱笑的牙齒。當時,我在網吧,言塵就在我對面。葉琛在X市。葉琛發表完一番高論,馬上給網吧打來電話,讓言塵接聽,把情況彙報給言塵。我嚇的趕緊逃竄。


  鬧那麼一出,早該對言塵死心的,那時候,怎麼就那麼蠢,還繼續糾結下去。


  歸根結底,是當時我根本不相信言塵是那樣的人,我自己太蠢,自己讓自己難過了那麼多年。有時候,會想,我對他糾糾結結那麼多年,到頭來,才發現,我只是想找個人寄託下,想找個替代品,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Y市的每個角落,有我,有寧恕,有蘇凡,有遊離,有孟麗渝,有言塵,有周靜瑤,有四大校草等等等,那些形形色色曾出現在我們生命中,然後或者留下或者輕易來到你身邊又輕易消失的人們。


  2011年5月,各種因緣際會,帶著對Y市的不舍、牽挂、難過、回憶,離開了這個生活了24年的城市。


  Y市的人們每天上班的上班,上課的上課,沒有了我或者是寧恕、蘇凡、言塵、孟麗渝,它的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定律不會改變。


  戀城,不過,是戀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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