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照片里的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架橋讓我們去雲南的老湯，老湯是京城琉璃廠一帶有名的老瓢把子，據說他祖上歷代就是翻粽子的，他自然也沒有例外，年輕的時候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在道上可以說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且他這人非常機敏，98年開始嚴打的時候，他就提前金盆洗手，花了大把的鈔票把自己的底子給洗白了，當時跟他一輩只要有點名氣的都栽了，只有他一個人躲過了這一劫，後來等到風聲過去以後，他搖身一變，成了正經商人，乾的自然還是老本行，也就是古玩買賣。
仗著他之前在道上的威望，老湯很快就又在京城站穩了腳跟，儼然成了琉璃廠一帶最有影響力的瓢把子，可以說是隻手遮天也不為過，道上的人都會叫他一聲湯爺，我跟顧騾子當初也是蒙他照顧，這才在琉璃廠開了這家店鋪，也算是他半個手下。
之前我只見過他兩次，如果不是聽顧騾子說起過他的傳奇歷史，我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這麼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子和他形容的會是一個人，在這裡出貨進貨都要跟老湯打招呼，但是這些事我一般都不怎麼管，都是顧騾子在處理，所以我跟老湯的接觸並不多，也只算是見過兩次而已。
老湯穿著一身老式的長衫，帶著一架圓框眼鏡，看起來就跟解放前的教書先生一樣，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一進門就笑呵呵的喊了我一聲，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年輕，等他一進來，就一邊一個站在了門口，看起來跟門神一樣，多半是他的手下。
這次的雲南之行，多半也算得上是老湯在背後撮合的，我心裡一陣認定老湯對滇王墓肯定了解很多，一直都在耿耿於懷，所以回來以後一直也沒有去找過他，沒想到他卻突然自己過來了。
心裡雖然不爽，但是面上功夫還是得做的，我給老湯沏了杯茶，問他說湯爺今天怎麼有空到我們店裡來了。
我是個心裡藏不住事情的人，心裡的情緒多半都會擺到臉上，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心裡的還是感覺非常的彆扭，老湯在京城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早就活cheng人精了，估計看出來了我情緒不對，呵呵一笑，說道：「王磊，我就開門見山的跟你說吧，這次來是有件東西需要你幫我看看。」
我一聽差點就笑了出來，心說您出道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呢，有什麼東西能讓我幫你看的，這不是開玩笑嘛！
老湯根本沒有在意我的反應，從腳下拎起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他進門的時候就拎著一個袋子，沒想到放的是這玩意，我一看那盒子，心裡頓時一驚，這盒子怎麼那麼像是顧騾子寄給我的那種盒子？顏色款式似乎都一模一樣！
老湯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往前面一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心裡微微一顫，難不成顧騾子也寄了一條屍蠱給老湯？可他到底是圖什麼呢？
老湯見我不動，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微微咳嗽了一聲，像是在提醒我一樣，他好歹也是琉璃廠的瓢把子，只要一句話隨時就能讓我和這店鋪在琉璃廠消失，這家店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顧騾子的財產，現在他下落不明，我也不想因為這個導致他的店關門。
我深呼吸了兩口緩解了下緊張的情緒，搓了搓手拆開了盒子外面纏著的繩子，外面的包裝已經被撕掉了，看不出這盒子到底是從哪來的，我心一橫，一把掀開了盒子的頂部，定睛一看，頓時有些傻眼，盒子裡面放的並不是想象中的屍蠱，而是一張照片。
照片看上去已經有不少年代了，還是黑白色的，上面已經印著不少泛黃的痕迹，像是有人把水撒到了上面一般，拿起照片一看，上面總共有四個年輕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把工兵鏟，一個個笑的異常燦爛，看起來似乎是遇到了什麼特別高興的事情一樣，他們的背後是一片望不盡的草叢，應該是在草原上面照的。
我扒了扒盒子裡面，除了這張照片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心裡頓時有些疑惑，這就是老湯要給我看的東西？
老湯點了點頭，笑呵呵的說：「你看看那照片上的人，有沒有你認識的。」
我聞言趕緊低頭仔細的看了起來，從這照片的年頭來看我是根本不可能認識上面人的，這照片並不大，上面只有四個人，我認認真真的把每個人都看了一遍，發現沒有一個認識的，只有站在最右邊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有些熟悉，卻說不上來在哪裡見過，更別提名字了。
老湯說：「怎麼樣？看出來了嗎？」
我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老湯還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繼續提醒我道：「上面最右邊的那個人，再仔細看看。」
我只能再次拿起照片看了起來，他說的那人大概二十來歲，和我歲數差不多，臉上也是一副燦爛的笑容，看起來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卻始終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過，正當我準備放棄把照片放下的時候，腦中猛地一閃，他娘的，這人好像長得特別像我啊！
我趕緊抓住照片湊了上去，恨不得都把眼睛塞到照片裡面，仔細一看，頓時感覺冷汗都順著後背流了下來，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感覺這麼的熟悉，這人不是長得像我，而是幾乎和我一模一樣！我剛才雖然感覺熟悉，但卻沒有往我自己身上想，只想著是不是之前在哪裡見過，這才沒有認出來。
這怎麼可能！我從來就沒有記得過什麼時候在草原上拍過照片，還是跟一群不認識的人！照片看上去最起碼已經放了有幾十年了，估計歲數比我都要長，上面怎麼可能會有我？！
老湯也察覺到我已經看出了照片的問題，手指微微點了點桌子，說道：「看出問題了吧？知道這照片是從哪來的嗎？」
我心裡此刻如同一團亂麻一樣，滿腦子都是照片上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哪裡還聽得進去他說什麼，只是木然的搖了搖頭。
老湯說道：「這是快遞送的，寄件人的地址沒寫，只有一個名字，寫的是顧驍駿的名字，收件人的名字寫的是你，但不知道為什麼寄到了我這裡，你之前收到過嗎？」
老湯說完就緊緊的盯住了我的雙眼，他的眼神很是犀利，看得我心裡有些發虛，這一招就叫對眼，一般的做大生意的人或者長期掌權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氣場，在和談判或者談生意的時候都會盯著對方的眼睛，在氣勢上壓倒對方，辦起事情來也就會事半功倍了，像我們做古玩生意的，這一點更是必不可少的技能。
因為現在的科技技術已經非常發達，大部分的贗品古玩幾乎都跟真貨差不多，已經做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對於做古玩的來說，要想分辨出一個物件的真假，一是要靠見識和眼力，第二就是要看出售物件的人，從他的表情和神態上就能分辨出物件的真假，據說京城當是就有一位李老爺子，家裡排行老四，人稱李四爺，別人請他幫忙掌眼的時候他都不用看物件，只要看一眼出手的人就能辨別出物件的真偽，這也是為什麼大額的古玩交易都是要當面談的原因。
雖然李四爺的傳說可能有點水分，但是看人視真假這一招還是很管用的，也可以說是心理學的一種運用，不光是掌眼，看人的時候也是一樣，兩個人談話的時候一旦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方，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差的基本上就會有什麼說什麼，也不敢撒謊了。
老湯明顯就是想把我給唬住，之前我也自認為在琉璃廠算是經驗老道了，沒想到讓他這麼一瞪，頓時心裡就有些發虛，不過現在要是示弱的話，恐怕就會被他牽著鼻子走，我強忍著想要扭頭避開他的衝動，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搖了搖頭說沒有收到。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緊張的要死，臉上還是裝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生怕老湯看出來我的心虛，過了半晌以後，老湯這才微微一笑，收起了那股懾人的眼神，我心裡頓時長舒了口氣，心說總算是過了一關。
老湯手指輕輕點了幾下桌子，說道：「這郵件的收件人寫的是你，照片上面的人也和你一模一樣，所以我覺得這東西應該給你，還有這快遞的寄件地址我已經讓人查過了，是從內蒙古寄過來的。」
這老瓢把子就是不一樣，直接就查到了寄件的地址，內蒙古，難不成顧騾子現在躲在內蒙古？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知道了快遞的來路，想找也有個頭緒，省的我再去費力氣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照片送他出了店鋪，老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扭頭對我說道：「你店鋪里味道挺重的，有空的話多清理清理，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放在裡面，不然早晚會有麻煩的。」
老湯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沒等我說話就上車走了，我心裡頓時一驚，他娘的這鼻子也太靈了吧？他說的味道應該是我收到的那些屍蠱，這些玩意放置的時間長了就會有一種淡淡的腐臭味道，這幾天我收到的屍蠱全部被我放在了店鋪的裡屋，幾乎已經堆得慢慢的，可能我一直待在店鋪裡面，已經聞得習慣了，所以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