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釣魚人永不空軍
呂朝陽坐在副駕駛座,閉著眼睛問:「找好地方了?這甲魚和鯽魚不找釣,尤其是野生的,那可是稀罕玩意兒。」
韓路回答說找著了,那地方自己前幾個月下鄉買雞蛋的時候尋到的,在一處很荒僻的山上。有一條很乾凈的溪流,看架勢沒人下過手,應該能出大貨。
呂朝陽聲音帶著不開心,道,你有好地方怎麼不告訴我,不夠意思啊。韓路道陶桃不是懷孕嗎,他都沒時間去釣,告訴你還不得被你一網給打盡了,那我還玩什麼呀!
呂老闆說,好,就原諒你一回。說完,就打起了呼嚕。
釣魚先要打窩子,就是先選一處水域撒上食,吸引魚兒聚集,這才下釣竿。
打窩的時間可長可短,視情況而定。短的幾十分鐘,長的則一個晝夜。
甲魚是肉食性動物,韓路就把車開去農貿市場,買了點豬肝。然後開車兩個小時到了低頭,把豬肝切碎扔水中。
接下來就開始等了。
這地方是一條幹凈的溪流,水清澈見底,看起來好象能直接飲用的樣子,出的魚品質必然上佳。
上游的溪水很急,但流到這裡卻被幾塊大石阻擋。於是,流水就在這裡迴流盤旋,逐漸將周圍掏空,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深潭。
旁邊都是大樹,涼風習習,令人舒爽。
韓路也不急,也爬上車去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等他再次醒來,太陽已經落山,樹林中一片黑暗。呂老闆還在打呼嚕,也不知道把魚嚇跑沒有。
韓路忙推醒他:「朝陽,天黑了,正是魚兒出來覓食的時候,醒醒。」
「來了來了。」
呂朝陽猛地坐直身子,朝韓路嘴裡塞進去一支香煙。卻見他滿目都是精光,哪裡還有半點睡意。
說是釣魚,確實不是釣。兩朋友放的是甲魚扣,就是一根釣線上系了很多魚鉤,鉤子上穿著豬肝。
呂朝陽來了興緻,將韓路推到一邊,道,你歇著去,我來放。
韓路:「朝陽,天都黑了,你年紀比我大,如果絆著摔著我可不好跟簡大姐交代。」
呂朝陽:「這釣魚關鍵就是個過程,你讓我在旁邊看,那不白來了嗎?」
韓路:「你放,我看,那不也白來。」
最後,他還是沒能爭過呂老闆。
老呂在荒草和灌木中鑽了半天,布置好魚線,褲子上沾滿了蒼耳,變成了一條毛褲。
接下來就是等了,等也是釣魚的樂趣之一。呂朝陽車上有酒精爐,有鍋碗,就燒了一鍋開水,泡了茶,泡了速食麵。
等到吃飽喝足,就到了收甲魚扣的時候。
這次韓路可不肯讓呂朝陽爭先,衝到最前頭,呂老闆沒有辦法,只得打了電筒在後面照明。
甲魚扣沒有釣線,就一根線。韓路剛一扯線,手下就感覺沉甸甸的:「有了。」強烈的喜悅感從心裡升起,他後頸處竟有寒毛豎起,這種快樂好強烈。
「什麼有了。」
「大貨。」
韓路猛地一扯,只見一條魚兒就被扯出水面,細長的身體在空中不住扭曲。
「果然是大貨,都快兩斤了。」呂朝陽驚喜地大叫:「鯰魚,野生鯰魚,簡捷最喜歡野生鯰魚燒茄子了,給我給我。」
韓路:「肯定給你呀,產婦又不能吃這玩意兒,你爭什麼爭?我繼續收線,啊,大貨!」
第二條魚並不大,只是這玩意兒勁很足,在空中不住掙扎,害得呂朝陽都用上了抄網。
接著燈光看去,魚身上有花花綠綠的條紋,竟是羅非。
韓路有點失望:「垃圾。」
呂朝陽:「你不是要釣鯽魚嗎,羅非也是鯽魚啊,正好用來給陶桃熬湯。不對,這玩意兒可不是野生的。」
說到這裡,他和韓路的臉色同時變了。
羅非魚產自非洲,屬於外來物種,本地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才從兩廣引進進行大規模養殖。
這玩意兒生命力頑強,和本地魚類爭食,讓很多土產魚種都滅絕了。此地既然出現了羅非,就說明已經沒有野生魚了。
韓路的心沉下去,又繼續收線。果然還是羅非、羅非、羅非……
把線收完,除了剛開始的那條兩斤重的鯰於,其他都是羅非魚,且個頭都不大,平均四兩左右。
羅非是非洲魚,用來給陶桃下奶估計不成。就好象是花旗參,都是人蔘,藥效就是比不上中國的園參。
韓路鬱悶壞了,呂朝陽卻很高興,道:「過癮,過癮,只要釣到魚就行,你管他釣著什麼了?韓路,這地方估計已經被別的釣友給發現,搶了先。」
韓路:「可我要用野生魚給陶桃下奶,我女兒身體不好,不吃母乳不行。」
呂朝陽:「不急,明天我們在釣友群里吼一聲,看看什麼地方有野生鯽魚,讓他們捎上咱倆。」
韓路垂頭喪氣:「也只能這樣了,時間已經不早了,走吧!」
正說著話,就看到那頭有幾根電筒射過來,晃得兩人頓時什麼也看不見了。
接著又是一聲怒吼:「釣魚的,你們幹什麼?」
呂朝陽知道不好,他的車停到旁邊的一片荒地上。世界上所有的地都是有主的,人家硬說汽車壓壞莊稼,讓賠錢,你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今晚破財是免不了的,但能少出點就少出點,少輸當贏。立即提氣大喊:「老鄉別衝動,我們是市文化藝術中心的國家幹部,這位是正科級韓主任。」
韓路氣得差點笑出聲來,這老呂,混蛋啊!
幾根電筒挪開,一人笑道:「你們來遲了,這潭水早被我們用抽水機抽干逮光,又放了許多羅非。現在已經改造成魚溏,你們跑我家來釣魚,是不是該出錢?」
呂朝陽:「我們給錢,我們給錢。」
用抽水機抽水逮魚,這也太不講武德了吧?
好在山民淳樸,也沒敲詐兩人,收了呂朝陽二百塊錢了事。
呂老闆和韓路都是自來熟,就跟幾個山民聊起來,問他們現在還有什麼地方有土鯽魚和野生甲魚可以釣。
為首那個山民說,你們要甲魚啊,我們抽干這個水潭的時候逮了不少,捨不得吃,養缸子里,買不?
韓路很驚喜:「買買買,這位是我們市文藝界大老闆呂朝陽,開的是賓士,有的是錢,有多少收多少。」
於是,一行人就引著兩人去了家裡。
總共有六隻甲魚,大小不一,大的五六斤,小的兩三斤。可外面市場上的養殖甲魚通體漆黑裙邊肥厚不同,這些鱉犢子一身草綠還散發著光澤,顯然是野性得不能再野性。
韓路:「老呂,掏錢,掏錢。」
呂朝陽:「奶娃兒的是你婆娘,關我屁事,還訛上我了。」
「我身上不是沒那麼多現金嗎,你剛從外地出差回來,包里錢肯定多。」
「我看你根本就沒錢。」
韓路:「我婆娘上次給你演出,你拖欠演出費的事鬧出那麼大風波,我還沒跟你算帳,呂朝陽你再這樣我可就翻臉了。」
老呂:「得,這六隻甲魚就當我的一點心意。」
現在的錢不值錢,像這種五六斤中的野生甲魚在市場上得賣五六百,你有錢還沒地方買去。
呂朝陽大方,花了三千多塊包圓,用一條編製袋裝了,跟韓路喜滋滋地開車回城。
路上,呂老闆連聲說今天過癮,咱們改日再約。韓路道,拉倒吧,我婆娘還在坐月子,我跑去釣魚是不是太禽獸,以後再說以後再說,希望這六隻甲魚下去能夠把她的奶給催出來,讓我閨女吃頓好的。
呂朝陽:「那是必須的。」
回到家已經是下半夜,陶桃和孩子已經睡著,父親也打起了響亮的鼾聲,韓路不敢打攪妻子孩子,在沙發上蜷縮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一陣嘩啦的水聲把他驚醒,睜開眼睛一看,就見著陶桃頭髮濕漉漉地從衛生間出來,顯然是剛洗完腦殼。她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問:「小韓你回來了,怎麼樣?哎,一星期沒洗澡,頭髮都膩了,我渾身難受。」
韓路:「釣魚人永不空手而歸,大豐收,六隻甲魚。」
陶桃來了興趣:「我看看,我看看。」
這個時候,韓國慶卻罵起來:「坐月子洗頭,不想活了?給我回屋呆著去。」
這語氣很不好聽,陶桃怒了:「你管得著嗎?」
韓國慶:「你不好好坐月子,將來要得病的。老了,一身毛病,還不得我兒侍侯你,他是虧了你的還欠了你的?」
陶桃:「合著你韓家娶老婆就是找個用人,我不侍侯。」
韓國慶:「女主內不應該嗎?」
陶桃冷笑:「誰定的規矩,我偏偏就要洗頭,我還要洗澡,我還吹涼風呢!」
說罷,就賭氣地打開了風扇。
韓晉小朋友哭起來,韓路忙抱著女兒勸:「各人少說兩句,我主內,我主內。爸,我釣了好多甲魚,不知道該怎麼殺,這得麻煩你。」
韓國慶一看這麼多甲魚,頓時高興,顧不得跟罵娘:「不錯,不錯,可我也不知道怎麼殺啊!韓路,你不是主內嗎,連團魚都殺不來,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