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怎麼做都錯
「趙翼的女朋友是誰,長什麼樣,我曉得個屁,就說我對她有非分之想,平白誣人清白,混蛋嘛!」
回到李草長家,見到辦公室老王,憤怒的韓路差點把茶几都拍碎了。
王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來,正坐在李草長的堂屋沙發上看電視。
「小韓,怎麼了?」
韓路忿忿地把剛才趙翼的事說了一遍。
最後噴血泣述:「趙翼是不是精神上有問題,說出這種不合常理的瘋話?如果在其他地方,張嘴亂說,早就被人打死了。」
「問題在於我們這裡是文化藝術中心,而不是其他地方啊。」
老王說,文化藝術中心是什麼性質的單位,他就是一大群文藝工作者窩子呀!這些人從小學藝,都沒正經上過文化課,接觸的圈子很小,人情世故幼稚得很。
他們在藝校學的和平時演出唱的又是什麼呢,《西廂記》《杜十娘》《白蛇傳》《桃花扇》都是才子佳人、飲食男女。
一二十年下來,這人生觀和世界觀大約是有點問題的。
有人甚至把舞台上的故事當了真,一但愛起來,那就是轟轟烈烈。
前些年,還鬧出過有人做了劇場夫妻,回家要和自己的老公老婆離婚,打得頭破血流,一地雞毛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實在太多,他這種管理人員都皮了。
「小韓,演員們的感情豐富得很,想法又不正常,慢慢習慣吧!」
既然說到這裡,老王就問演職人員的吃住安排得怎麼樣了。
韓路就又把剛才如何自由配對,如何抓鬮的事再詳細說了一遍。
聽完,老王卻頓足叫道:「小韓啊小韓,讓我怎麼說你呢,這事幹得可不太漂亮。」
見韓路不解,王斌就埋怨道,你讓他們自由配對想法是好,但你忽略了一點。所謂,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天生人緣好,有人則生性孤僻,不近人情。
人緣好的自然人人都願意跟他住一屋,人緣差的則無人問津,孤零零站旁邊這也太傷自尊了。
中心的老中青三代文藝工作者把面子看得比天大,又性格古怪,你這麼一搞,不是把什麼人被大家反感排斥擺在明面上了?
他們必然要恨上辦公室,恨上我王斌,以後有事,你讓我們辦公室怎麼協調,怎麼做人思想工作?
老王一通嘮叨,韓路心中憋屈:好你個王主任,只知道事後說嘴,為什麼不自己去安排住宿,合著我是做多錯多?
他不服,反駁了幾句。
這個時候,李草長婆娘就過來說,二位領導,晚飯已經做好了,草長說要好好和你們喝一台大酒,這才制止兩人繼續爭辯下去。
看二人神色不虞,李草長有心做和事老,不住敬酒。
還別說,今天晚上的菜不錯,大白豆燉豬蹄。
湯色雪白,上面浮了一層油花,白豆已經燉的起了沙,咬一口,滿嘴豆類濃香。
至於豬踢,也已軟爛,夾上一塊,和上撒了蔥花、油潑辣子和蒜泥花椒粉的醬料,鮮得人把舌頭都要咬掉。
紅苕酒也釀得醇厚。
老王喜道,好酒好菜,嫂子的手藝不錯。
美食當前,韓路的心情好起來。
看王斌吃得風捲殘雲,韓路道,老王,你糖尿病人一個,得少油少鹽多素。
老王眼睛一鼓,那你讓我去菜地啃得了,李支書如此熱情,咱們不能不給面子,今天例外。
李草長也道,對,今天就放開吃喝,干肉,干酒!
他為人豪爽,不住勸酒。
韓路和老王吃得暢快,各自吃了一斤。
我們的小韓同志尚好,王主任可就糟糕了走路都在打飄飄轉圈圈。
折騰一整天,也該休息。
兩人就上了床。
兩大老爺們同床共枕有點膩味,他們便各自裹了一床被子,睡到對方腳那頭去。
好在大家都愛乾淨,腳也不臭。
韓路這人喝酒有個毛病,越喝越興奮,今天竟然失眠了。
在床上烙了半天燒餅,好不容易朦朧睡著,手機驚心動魄地響了。
一看,已經是一點鐘了,號碼卻不認識。
「你好,我是韓路。」
「韓路,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哭聲。
韓路:「別哭,把事情說清楚,你是誰?」
「我是宋建軍,嗚嗚嗚,丘鼓手要把我打死了,殺人了,救命啊!」
「打架!」韓路吃了一驚,下意識問:「丘鼓手把你成怎麼樣,有沒有傷到臉?」
宋建軍哭問:「傷哪裡重要嗎?」
還真重要,演員靠的是一張臉吃飯。如果留下傷痕,或者被人打成熊貓眼,怎麼上舞台見人?
韓路心中有是奇怪:「後勤這塊你找老王啊,打我電話做什麼?」被電話鈴吵醒確實讓人很不愉快。
宋建軍抽泣:「老王的電話關機了,你和他一個屋,我只能找你。」
韓路又問他現在什麼地方,宋建軍回答說他實在經不住丘鼓手打,已經逃到外面的院壩里。
別看金沙市大白天熱得厲害,無論什麼季節,太陽一出來輕易就衝上三十度。但到夜裡,卻能降到十來度,挺冷的。
如果凍感冒了,倒了嗓子問題就嚴重了。
韓路立即說宋哥你別哭了,我這幫你叫老王過來,掛了啊!
剛放下電話,腳那頭的王斌就打起了響亮的鼾聲。韓路拍了他幾記「老王快起來,出事了。」
不料,老王只翻了個身,繼續打鼾。
又喊了幾聲,王主任索性扯過被子把頭都蒙上了,顯然醉得厲害。
見他沒辦法起來處理這事,韓路也頭疼。
趙翼可是明天演出的主演之之一,如果出了狀況,問題就大了。
作為後勤保障人員,老王固然要吃掛落,自己這個敲邊鼓的也有麻煩。
「趙翼,你平穩一下情緒,老王真的不能來,要不這樣,我過來看看。」
說罷就穿衣起床。
他剛起來,還人事不醒的王斌偷偷睜開眼睛。
恰好韓路回身拿手機,二人目光碰到一起。
王主任立即又閉上眼睛,「好酒,好酒,喝喝……」
囁嚅聲畢,鼾聲依舊。
今天晚上天上即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是開了手機,那亮光也只能照出去兩三米遠,讓人深一腳淺一腳走得痛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燈光的大亮,定睛看去,卻是已經到了宋建軍和丘鼓手住的那戶農家小院。
宋建軍穿著背心褲衩在院子里抱肩哭泣:「變態,太變態了,奇恥大辱,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