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執念太深
每次暴雨,雲喬都在昏睡,夢裡的場景很旖旎。
席蘭廷是半神,給她營造一個夢境,是很簡單的事。
只是所作所為,要和夢境一致,讓她無法區分,醒過來也不知真假。
有次一連下了三天雨,她受了點輕傷,整個人睡了三天。其實,那是她在他的幻境里過了三天。
他們在幻境里,還一起去落霞峰看了日出……
原來,那不僅僅是雲喬一個人的執念,也是他的。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雲喬輕輕嘆氣。
席蘭廷拉過她的手,吻了吻。
他看著她的手掌,出神了一會兒,雲喬一開始沒留意到,而後問他:「怎麼了?」
席蘭廷在她掌心摩挲了下:「沒什麼,覺得很好。」
雲喬可能已經忘記了。
曾經,她這隻手的掌心,有好幾道縱橫交錯的疤痕,並不平整。
神巫可以修復一切傷疤,她的手掌心有這些,意味著她刻意保留的,想要提醒自己點什麼。
席蘭廷還是離王的時候,偶然機會看到了,下意識拉住她的手問:「這是什麼?」
在上清山還沒有。
雲喬急忙抽回手。
宮裡人多眼雜,她自以為總會出事,卻不知道跟隨她和席蘭廷的宮人,早已被席蘭廷下了傀儡咒。
沒人會多說什麼,想說也說不出來。
半神任性,可以對天下生靈為所欲為。
「……手如何受了傷?」那次是斗獸結束,狐妖大妃被離王羞辱,一直心情不佳,倏然作嘔,然後昏沉。
人皇與朝臣,皆以為狐妖大妃有了身孕。
成年數載,身邊好些女人,但人皇至今無一兒半女。陡然見狐妖大妃難受,人皇只當她懷了子嗣,高高興興抱了她回宮,請了御醫。
雲喬沒跟上去。
人皇討厭她,不管有沒有狐妖大妃,不管她做了多大的功業,他都討厭她;他的體內,有離王設下的禁咒。
除非離王想讓他喜歡雲喬。
雲喬已經知曉世事艱難,上清山的鎮山晷,多半要不回來。
她與弟子行為不軌,又丟了鎮山晷,饒是回去了,上清山的人也只想利用她,成就神巫族的另一個大巫。
那已經不是她的家。
宮裡也不是。
明明是人族的王后、上清山的大祭司,她卻感覺天地間無處落腳。
無人真心待她。
無處可供她棲息。
她低落的情緒,別說離王,就連太后都感受到了,還以為是狐妖大妃解禁,讓她備受壓力。
離王拉了她的手,她只是抽回,連生氣都懶了,淡淡回了句:「被蛇咬了。」
這不是他第一回詢問她手上的傷,卻是雲喬第一次告訴他實情。
那一刻,他的表情很錯愕。
他總是冷著一張臉,這人世間是他的牢籠,他憎恨所有人,包括他的半妖體、他自己的人血。
幾乎不見他動容,除非他有什麼目的。
在上清山那個他、與雲喬相戀、纏綿的他,才不像是真正的他。
雲喬罕見他這樣震驚的表情。
「誰害了你?」他問,語氣里有殺伐氣。
似乎除了他,誰也沒資格戕害雲喬。
「沒有誰。我一生怯懦,被一包驅蛇粉迷惑,自輕自賤,被迫反省。故而想要克服對蛇恐懼,自己入了蛇陣。」她道。
然後被蛇咬得遍體鱗傷。
兩次昏死蛇陣,毫無成效,至今還是怕。第三次想入蛇陣,被族人強行勸說,才改了主意。
而後保留了手掌心的幾道傷疤,卻仍沒什麼進益。
雲喬說完了,快步離開。
那日,席蘭廷一個人在斗獸場站了很久,久到雙足發木,才驚覺四周天氣漆黑,只餘下幾名宮人,提燈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