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姐妹長談
醫院。
顧尋安忘了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她只是什麼也不說，守著顧清靈。
醫生已經診斷過了，她只是身體底子弱，近幾天又染了些寒氣，再加上心驚，受了刺激，才至於暈了過去。等她醒了，回家去靜養，好好補一補身體，就不會有事了。
一旁，顧良政還在吵吵。
「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怎麼就讓你帶著這個喪門星進了我顧家的門？！」男人指著周靜美的臉，完全不顧這裡是醫院病房，還有人需要靜養。
周靜美只當他是盛怒之下，口不擇言，所以一直在一旁做著安撫。
「好了好了，醫生說沒事了，不要擔心了。等回去，我們一定好好養著清靈，不再讓她生病了。」
可是女人的溫言軟語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顧良政依舊在一旁破口大罵，顧尋安心底冷笑，大吵大鬧的，一點都不顧及姐姐……
「爸爸，姐姐還病著呢，醫生說要靜養，麻煩您少說幾句。」
「你還有臉說話！」顧良政轉移目標，「清靈為什麼會病？還不就是因為你！」
「好了安安，不要再說了！」周靜美厲聲說著，急忙攔下要往病床方向走去的男人。
「良政，良政……我們還沒有聽孩子解釋，說不定真是一場誤會，別生氣。」
周靜美非常不贊同的看了顧尋安一眼，看到了媽媽遞來的眼神，顧尋安不說話了。
她太擔心姐姐，心急了。確實，這一切說起來都是因為自己。她又有什麼資格惱怒他的吵鬧？她應該羞愧，應該自責！應該哭著向所有人懺悔！
可是……當這件事情被掀出來，她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除了一開始的無法應對，愧疚不已，現在的她竟然意外平靜。也許是因為自己應該對其反省的對象，現在在昏迷中吧……
只在姐姐面前，她才會無地自容。
「對不起。」
她的聲音很小，輕飄飄的一下子就消散在吵鬧不堪的病房裡。
姐姐，真的很抱歉……
一邊的兩個大人，還在爭吵。準確的說，顧良政還在喋喋不休。
「搶了姐姐的男人！真是虧她幹得出來！」
「也許真是誤會……」
周靜美說著，自己也要崩潰了……要說安安和白旭堯真沒關係，就連她也不相信！
況且，安安對照片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如果是假的，她自然會辯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緘口不言，任由良政指著脊樑罵。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只能這樣說……
如果不這樣，安安真的會被打死的！
「誤會？」顧良政冷笑。
「你看她那樣，這是誤會嗎？！」男人暴怒不已，堵的周靜美說不出話了。
「你還有臉維護她！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
周靜美連連搖頭，眼淚奪眶而出。她支撐不住了，用一種極為卑微的祈求之態，半跪在地上死死抱住顧良政。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保護安安！
男人面色陰沉，狠狠的盯著顧尋安。他真是恨不得撕了她！就這麼一個小賤人，拐走了他的乘龍快婿！可是她卻對自己置若罔聞，就像不痛不癢一樣。
「你起來！」
男人低吼出聲，雖然暴躁，看起來也已經平靜了不少。
顧尋安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就算再怎麼斥責也沒有用！
「這幅鬼樣子，怎麼配得上顧家夫人的名號！」
周靜美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整張臉都哭花了，踉蹌著站起來，一點沒有貴婦的模樣。
「良政，安安……安安，她說不定是有隱情的。」周靜美抓著顧良政的手，極力想要保住顧尋安。
「什麼隱情？能有什麼隱情！」
男人甩開那隻手，女人腳下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女人只知道一昧為顧尋安狡辯，他早就厭煩了。
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可是他的親女兒！
「你倒有臉說的出口，這種話，你自己信嗎？還有……你看她！坐著就像個死人一樣什麼也不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顧良政看著這對母子，眼神好像要把她們生吞了！可是即使心裡再冒火，他也沒有動手打任何一個人。
這要是擱在以前，顧尋安非被他打斷腿不可！不動她，咎其原因，無非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白旭堯。如果真的因為這個小賤人得罪了如日中天的白旭堯，他顧良政也就不用再在杭城混了！
沒有辦法懲處這個賤人，他就只能大罵她們母女。但是顧尋安偏偏油鹽不進，他更是出不了這口氣！
「良政，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孩子……」
周靜美哭著求他，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雖然良政對她還有安安，都說不上好，但是她相信，男人心裡是有她的。她一心愛著這個男人，她相信他知道的。
而清靈是他的心頭肉，安安也是她自己的心頭肉啊……把責任都攬在她這個做母親的身上，其實也是在求男人的惻隱之心。
「好了，不要再說了！」
顧尋安一直聽著這頭的動靜，她早就聽不下去了！
一個女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像她媽媽一樣，依靠男人，乞求男人……然後丟了自己。
但是這種低三下四的乞求……有用嗎？
男人一聽到她的話，心裡就火冒三丈！嘴唇顫動著，彷彿要說些什麼，然而話還沒說出口，躺在床上的人卻動了。
「姐姐！」
顧尋安一直抓著她的手，更緊了緊。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顧清靈身上，再沒有人吵著什麼。癱坐著的周靜美也馬上爬起來，往這邊靠近。
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掙扎著要坐起來，顧良政一陣心疼，他連忙按住顧清靈不讓她起來，「清靈，你好好躺著，現在感覺怎麼樣？」
語氣很是焦急，目光里全是關心。和剛才那個暴跳如雷的男人彷彿不是同一個人。
顧尋安眼神暗了暗，這才是一個父親的樣子。他也就只在姐姐面前，才會顯露出父愛。
父愛……這個東西，她早就已經不奢望了。
現在，比起感慨顧良政截然不同的態度，她更擔心顧清靈的感受。
姐姐，現在應該最不想見的人，就是自己了……然而她沒有辦法為這件事做任何的解釋，幾近默認的態度，等於是告訴所有人答案……
「爸爸，我沒事。」
顧清靈虛弱的笑笑，想讓大家安心。
顧尋安慢慢放開顧清靈的手，她現在，還是別讓姐姐看見自己，免得她再受了刺激……可是她才鬆開一點點，顧清靈就反握住她，很用力。
「爸爸，母親，我有話想和安安單獨說。」
「你和她有什麼好說的！」
顧良政立刻出聲反對，他就不該讓這對惹人厭的母女出現在清靈面前！
她要和顧尋安單獨談話，他是怎麼也不願意的。
「爸爸……」顧清靈的臉色恢復了很多，只是聲音還很虛弱。
顧清靈朝著顧良政使了一個眼神，接到信息，男人知道女兒有自己的盤算了，就拉著一邊擦著眼淚、哭哭啼啼的女人，出了病房。
門被關上了，房間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跟剛才比，很是安靜。
顧尋安一直低著頭，她不敢面對姐姐……她可以挺直脊樑，不顧其他人的眼神，還有責備，可是她不敢迎上顧清靈一個目光。
「安安。」
和以前一樣的稱呼，顧尋安卻一下子失控了。
她一直忍著顧良政的謾罵，卻忍不過顧清靈一句安安。眼前一下子模糊了起來，可是她真的沒有臉，再抬起頭來面對姐姐……
「安安，別哭。」
顧清靈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她越是安慰，顧尋安越是無地自容。
她的頭低的更下了。
「好了，安安。咳咳咳……」
「怎麼了姐姐！」
顧清靈突然咳嗽起來，顧尋安一驚，馬上抬頭查看她怎麼樣了。
「沒事。」看她終於看向自己了，顧清靈臉上也有了笑，「應該只是有些著涼了。」
顧尋安看著她，嗓子發乾，只能點點頭。醫生確實說過，姐姐身體里有寒氣，應該是這個引起來的吧……
「安安，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顧尋安眼睛水汪汪的，緊緊的盯著顧清靈。
「我……」
姐姐讓她解釋，她怎麼解釋呢？
她是想要否認的，在顧家的時候就想了。就算不管最終會不會被看出來，她都不想讓姐姐知道！
可是……她要怎麼否認？
她可以咬定這張照片是假的，說這是PS的。
然後呢？不管怎麼檢查，PS的痕迹卻是怎麼也看不到的。說了也沒有人信。況且，那人還說這是白旭堯送來的，他送這張照片來幹什麼？到底什麼意思？
就算是有人冒名頂替，不是白旭堯寄來的，是故意要鬧他們顧家。可是白旭堯向來不出現在雜誌上，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麼樣，要說是上流社會的人，誰又敢得罪了白旭堯？往他身上潑髒水！
她想了很多，連一個靠譜的說法都想不出來。
「我知道，那張照片是真的，你不用想辦法騙我。」顧清靈開口，打斷了顧尋安的深想。
話落，她能明顯看到顧尋安呼吸一滯。也看到那一雙充滿歉意的眸子，一直盯著自己。
「我不怪你，我常年在國外，疏於跟旭堯聯絡感情，這個結果，也是正常……」
顧清靈一直都在為他們說話，一直都是那樣的體貼。從她醒過來，就沒有半分要責怪顧尋安的意思。
「可是安安。」輕柔的嗓音里突然有了哭腔，「我真的很愛他。」
「很愛很愛他……」
顧清靈突然的淚目，讓顧尋安措手不及。姐姐的每一句話，即使完全沒有指責的意思，她的心，卻像被鞭打著。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