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當年啊
中午時分，在一家裝潢不錯，整潔亮堂的餐廳內，艾子嵐和清潔阿姨正坐在同一桌上。
「大小姐，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還有機會見到你。」清潔阿姨憨厚地笑了笑，很是意外和感慨。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會碰到當年顧紅夫人的女兒。那時的艾子嵐還只有一歲多，她就算再神通廣大也認不出來，只是還依稀記得顧太太的面容罷了。
巧的是，偏偏長大后的艾子嵐和顧紅夫人在眉眼上很是相似，幾乎有七八分像。所以剛一開始看見艾子嵐的時候，她還很是驚愕，不敢確定，以為是自己眼花或者產生幻覺了。
「我也是，沒想到居然還能碰到認識我母親的人。」艾子嵐同樣感慨道，不忘禮數周到，「不知阿姨您貴姓？」
「我姓張。你叫我張阿姨就行了。」張阿姨不是很在意地說，「大小姐，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
聽到這來自陌生人的一句關切的問候，頂得過艾成國上百句虛情假意的關心，艾子嵐心中微微一震，揚起淡淡的笑容，笑靨如花，定定地說：「我很好。」
目光溫柔而悠遠，更像是對在天之靈的外婆和母親說的。
「張阿姨您喊我小艾就行了。」艾子嵐補充道。聽著這一聲聲的大小姐，她總不太習慣。
「呃，小艾。」張阿姨有些拘謹，嘗試著喊了一聲，稍微放鬆了些。
細心入微的艾子嵐看出了張阿姨的不自在，很是體貼地說：「張阿姨，您別緊張，我們先點菜，再慢慢說。」
隨後她便招了招手讓服務生過來。
「嗯。好的。小艾你隨意點吧。這些地方我都很少來。」張阿姨點點頭，不太好意思地說，想了想又忙著解釋，「不過我和你見面可不是為了蹭這一頓飯的。」
艾子嵐忍不住笑了笑，只覺張阿姨認真得有點可愛，同樣認真地說：「當然，我明白。」
很快服務生過來，一一記下菜名便走了。
「張阿姨，不知您還記得當年多少事？」艾子嵐有些踟躕，總算把內心最深處的話問出口，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當年啊……」張阿姨追憶起往事，喝了口水，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述起來，「當年顧紅夫人對我有恩，我一直記在心裡，從不敢忘記，可惜沒過多久顧紅夫人就……再後來，新太太進門沒多久，便把我們那一批一同呆了兩年多的老傭人全都解僱了。」
「我母親對您有恩？」艾子嵐驚訝地問。她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外婆也沒有跟她提起過。
她那時候才一歲，而外婆是後來母親過世后，看她可憐怕她一個孤零零的小女孩在艾家受欺負才來照顧她的。之所以不回顧家，是因為顧家家訓極嚴，嫁出去的女兒是絕對不會收回去的，艾成國還健在，當然也不會收留她。
「不錯。我那時候三十多歲，丈夫突然出了車禍，急需要一大筆錢，是顧紅夫人肯借給我，才把我丈夫從鬼門關救回來一命。」至今提起這件事，張阿姨還有些淚眼婆娑，幾乎要感激涕零地說。
艾子嵐頓時明白了。難怪張阿姨還記得自己的母親。一個善良卻苦命的女人，最不幸的就是嫁給了艾成國這樣的男人。
「如果當時顧紅夫人沒有出手相救，我現在可能就不會坐在這裡了。」張阿姨撫了撫額頭，失落地垂下眼帘，一臉傷心。
很快，張阿姨又振作起來，看向艾子嵐的目光坦然而感激，溫聲說：「小艾，這些年我身上還有些積蓄，當年的錢我可以馬上還給你，日後如果你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忙，我一定幫。」
艾子嵐一時心裡暖暖的，沉浸在既哀傷又感動的情緒里，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聲音有些沙啞地說：「張阿姨，錢您留著吧，就當做是我母親的一片善心了，這錢我不能收。」
「那怎麼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筆錢現在看來雖然不多，只有兩萬，但小艾你肯定有用得著的地方。顧紅夫人若還在世，也希望你能過得更好。」張阿姨嚴肅著臉，一本正經地說，一字一句皆是發自肺腑，真心實意，沒有半分虛假。
「張阿姨，真的不用了，我現在不缺錢，生活也過得很好。」艾子嵐堅持推拒，不昔有些違心地說。
她生活上確實衣食無憂，一切開銷都有段鴻煊承擔，但卻欠債累累，不缺錢是不可能的，不過為了紀念和慰藉母親的在天之靈和一片善心，這錢她是堅決不會收的。
怕認真執著的張阿姨繼續堅持下去，艾子嵐連忙岔開話又說：「如果您真的想報恩，只需要幫我一個忙就行了。」
「什麼忙？」張阿姨迫不及待地問。
艾子嵐仔細地想了好幾遍，才斟酌好言辭，無比認真地說：「您只需要把當年您還記得的所有情形，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話，再幫我聯繫聯繫當年和您一起的那一批傭人。」
母親死亡的真相一直是外婆和她心頭的一根刺，外婆曾說過母親的身體一向都很健康，卻嫁過來沒兩年多就香消玉損，很不正常。
「好，沒問題，我這就和你說。」張阿姨凝了凝神說。
恰巧這時，飯菜也上來了。
「顧紅夫人剛嫁進來的時候，和艾總還是甜甜蜜蜜的。只是沒過幾個月，艾總就開始隔三差五齣差，晚歸。」說到這裡，久經風雨的張阿姨早就猜到了是什麼事情，只是頓一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艾子嵐的神色。
不過是再常見不過的出軌把戲罷了。就好像所有外人說的故事裡的劇情，沒什麼不一樣。只是它恰好發生在自己的家庭身上。
艾子嵐只覺心中悲涼，面上仍鎮定自如，沒有任何動容。
「顧紅夫人很傷心，但是也沒有任何辦法。」張阿姨繼續說，「好像也是從那時候起，顧紅夫人總是時不時地咳嗽，身子骨越來越弱，成天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