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出錯與砍頭
「當然是靠的聽和看。」
秦少游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眼睛。
其實主要還是靠聽。
他聽見了左側第三間屋子裡,有人在念誦黑蓮教的祝文,顯然是有黑蓮教的信眾,在秘密開壇,祭拜黑蓮教的邪佛。
秦少游之所以多加個『看』,是不想讓人對他耳朵的能耐太過驚訝。
現如今,他『見微知著』的本事,已經通過之前的幾個案子,在鎮妖司裡面傳開。
有了『會看』作掩護,『能聽』也相對容易被人接受。
在鎮妖司里,有著特殊本領的人不少,秦少游知道自己『能聽』的本事早晚會被人發現,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徒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這個本事的來歷,秦少游也早就想好了說辭——九天盪魔祖師像已經背了一個鍋,相信無所謂再多背一個。
反正在九天盪魔祖師像這裡,沒有什麼是一頓妖鬼靈餚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給幾頓。
而此刻,崔有愧在聽了秦少游的回答后,卻是一臉的錯愕。
他盯著左側第三間屋子細看,並側耳認真傾聽,可不管怎麼聽怎麼看,都沒有收穫,只能皺眉道:「這能看出什麼,聽到什麼?」
秦少游呵呵一笑:「你看不出,聽不到,並不代表我不信。」
崔有愧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眼睛發亮,居然是從懷裡摸出一個小本本,又摸出一支筆。
他舔了舔筆尖,一邊在小本本上記錄,一邊嘀咕:「這話聽著很有感覺,記下來記下來。」
朱秀才傳達完命令,返回來時,正好聽見了崔有愧的話,在問明緣由后,笑著說:「老道,你還不知道呢?我們大人的眼睛,那可不是一般的賊。他經常能夠發現被我們忽略掉的線索,或是一些我們沒有看到的情況。」
但同時,朱秀才也有些好奇:「只是大人的耳朵,什麼時候也練的這麼靈敏了?以前可沒有這麼厲害。」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朱秀才後面的這句話,只是隨口一說,但崔有愧聽了后,卻是有了猜測。
他在記下了秦少游的話后,收起筆和小本本,看著秦少游,露出一副『你的秘密我已盡知』的表情。
「我想起來了,你在這段時間裡,幾乎天天都要去玉皇觀。是不是我的師父,教了你什麼特殊法門?又或者是他傳了你某件寶貝,才讓你能夠聽見一些別人聽不見的聲音?」
秦少游聽的呆住了。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崔師兄這麼會腦補,他什麼話都沒有講,崔師兄便腦補出了這麼一個理由,而且聽著還挺合理。
秦少游驚訝的反應,落在崔有愧的眼裡,就成了被他說中后的默認。
他呵呵一笑:「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
秦少游已經有了背黑鍋的最佳人選,就不拿張真人當擋箭牌了,搖頭道:「你猜錯了,我這本事與張真人無關。」
崔有愧卻不信:「是不是我師父讓你保密,不讓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人?別驚訝,也別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懂得都懂,不懂得說了也不懂。」
「你是真的猜錯了。」秦少游沒好氣地說。
崔有愧根本不信,自顧自地說:「為什麼你去玉皇觀,我師父就笑臉相迎,又傳秘法又給寶貝,而我一回去,他就板著個臉,不是訓我罵我,就是罰我收拾我?到底我們倆,誰才是他至親至愛的徒弟啊?」
秦少游翻了個白眼,懶得再作解釋,反正他說了,崔師兄也聽不進去。
他只是在心裏面想著:「既然你非要讓張真人來背鍋,我也沒有辦法。以後張真人要降罪,就讓他去找你,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說過,也沒有承認過,我的【辯聽】與張真人有關。」
在確定手下已經盯住了這處黑蓮教信徒的所在地后,秦少游也不再這裡多做逗留。
他帶著幾個手下,繼續在雒城裡面,查找其他的黑蓮教信徒。
而在接下來的巡邏中,秦少游依靠【辯聽】,又查到了兩處黑蓮教信眾藏身的地點,並安排了相應的人手,進行暗中監視。
當然,排查黑蓮教信徒的任務,也不是一帆風順。
在這個過程中,還是生出了一些意外。
比如此刻,秦少游忽然通過【辯聽】,聽見右側一個巷弄裡面,有十分凄慘的女人叫聲傳出,喊的還是:「要死了……啊,我要死了……」
有人行兇?!
秦少游眉頭一挑,仔細傾聽,很快確定了聲音是從巷弄裡面的第四間屋子傳出。
雖然與妖鬼無關的案子,該由捕快負責,可既然叫他們撞見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於是秦少游立即招呼朱秀才與崔有愧:「這條巷弄內,第四間屋子裡,有人正在行兇傷人,我們過去看看。」
朱秀才二話不說,跟著秦少游就往巷弄裡面沖。
崔有愧更是在第一時間,施展了土遁術,整個人『咻』的一下鑽進土裡,往目標地遁去。
他土遁的速度極快,當秦少游和朱秀才剛剛才衝到屋子門外,正要破門而入時,他忽然是從地里鑽了出來,表情古怪。
「屋裡是什麼情況?你怎麼沒有救人就出來了?」
秦少游見狀,不由的一愣。
他聽的很清楚,在這間屋子裡面的女人,還在凄厲的哭喊求救。
可為什麼崔師兄沒有救人,獨自遁了出來?難道是這間屋子裡面有古怪?還是說行兇的人實力非凡,讓崔師兄不敢輕舉妄動?
想到這裡,秦少游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手摸到腰間,準備拿出穿雲箭,呼喚增援。
崔有愧卻在這個時候罵了聲『晦氣』,啐道:「秦總旗,看來你這能聽會看的本領,也不怎麼樣啊。這屋子裡面,根本就沒有人行兇……」
「沒有人行兇?」秦少游聞言一愣,不著急放穿雲箭了,皺眉道:「可我明明聽見了有人在慘叫,還說自己要死了。」
他還沒明白,但朱秀才聽到這裡,卻反應過來了,面色古怪的問:「老道,這屋子裡面的人,是在辦那事兒?」
見崔有愧點頭,朱秀才立馬來了興趣,當即就要翻牆入院,進去看個究竟,被秦少游一把給拽了下來。
秦少游有些尷尬,解釋道:「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我聽叫聲很凄慘,跟殺人一樣……誒,會不會是採花賊用強,所以才叫聲凄厲?」
崔有愧搖頭道:「我看雙方都很享受很投入,不像是用強,雖然叫聲確實有點過分。」
說罷,他又看了秦少游一眼,搖頭嘆氣。
卧槽,你這個嫌棄的眼神,還有這搖頭嘆氣的反應,是什麼意思?!
秦少游有心想要質問,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隨即,他帶著朱秀才和崔有愧,一臉尷尬的走出巷弄,繼續查尋黑蓮教信徒的下落。
當他們來到菜市場附近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呼朋喚友的往菜市口方向跑,似乎那邊有什麼大熱鬧發生。
「你跑什麼?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朱秀才抓住一個人問。
被拉住的人想要掙脫朱秀才的手,卻發現根本掙脫不了,只能回答說:「去看砍頭,晚了可就沒有好位置了!」
「砍頭?砍誰的頭?」
「沈彬啊!」
秦少游仨人對視了一眼,方才想起,沈彬在被抓捕后,對自己犯下了的罪行供認不諱,又因為他已經成了活屍,便判了斬首加火刑,焚其屍滅其魂。
又因為沈彬之前搞出的一系列事情,鬧的是沸沸揚揚、滿城皆知,在經過與府衙那邊的商量后,決定當眾處刑,以給民眾一個交代,也是想要以此警告妖鬼邪祟,讓它們不可行害人之舉。
看樣子,行刑日就是今天。
「大人,我們也去看看吧?」朱秀才提議道,這沈彬怎麼說也是被他們逮捕歸案的,看他被處刑,也算是有始有終。
秦少游略作考慮后,同意了這個提議。
至於崔有愧,更是沒有異議。
三人很快來到了菜市口,這裡早已經被看熱鬧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連附近的屋頂、院牆以及樹木上面,都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見此情形,三人也尋了一處屋頂,爬了上去。
這個房子的主人,還在自家屋子旁搭了個梯子,上房收費,頗有生意頭腦。
站在房頂上,沒等多久,便看到五花大綁的沈彬,被押到了菜市口。
這個時候的沈彬,已經完全沒有了活人的模樣,全身肌膚腐爛,散發出濃烈的屍臭氣味,讓沿途看熱鬧的民眾,非但不敢上前,還紛紛後退避讓,生怕被他的腐血沾上,生出變故。
不過,避讓歸避讓,眾人卻沒有停止咒罵,不僅往他身上扔爛菜葉,還扔石頭。
這些石頭砸在沈彬身上,帶起了大片惡臭腐液,以及一些破敗的皮肉,驚起了圍觀人群的陣陣驚呼。
之前人們有多追捧沈彬,現在就有多恨他。
要不是有衙役與鎮妖司的力士攔著,外加沈彬的活屍模樣實在可怖,恐怕還有人會衝上去,對沈彬拳打腳踢。
沈彬很快被押上了臨時搭建的行刑台。
沈彬被強行按跪在了行刑台上,雖然他已經死過一次,可依舊感到害怕,屍身在不住的抖動。
一位府衙的官員,在宣讀了沈彬的罪狀后,高聲下令:「時辰已到,行刑!」
劊子手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拿起助手遞上來的大海碗,喝了一口酒,『噗』的噴在了鬼頭刀上,旋即暴喝一聲,只見寒光一閃,手起刀落間,沈彬的腦袋應聲落地,骨碌碌的滾了幾圈。
圍觀的民眾,有人被這一幕嚇的閉上了眼,有人則高聲叫好。
還有不少人在驚訝:
「咦,今天砍頭怎麼沒見流血?」
「就是,以前砍頭都有噴血,為什麼沈彬沒有?」
「我白拿饅頭來了啊。」
有明白的人,給予了解釋:「你們是不是傻?就算忘了沈彬是活屍,沒見到他全身已經腐爛成了這副模樣嗎?怎麼可能還有血?沒有飆屍液出來都算好。還想沾人血饅頭?你腦子是壞掉了嗎?」
在沈彬被砍下了腦袋后,立刻有鎮妖司的力士上前,拾起了他的腦袋,與他腐爛的身體一起,放上了用松柏棗木,搭建起來的柴火堆里,準備焚屍滅魂。
就在這時,秦少游忽然聽到了一個細不可查的聲音,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渴求:「血……我要血……為什麼沒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