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木蘿兒下跪
半月之後。
一道長長的送喪隊伍從丞相府出發，緩緩朝京都大街上走去。
因柳煙煙是丞相府夫人，所以送葬隊伍自然是浩浩蕩蕩，規模巨大，不是其他府邸可以比擬的。
在送葬隊伍中，不僅丞相府所有人都到齊了，就連其他府邸來弔唁的人也按照規矩參加，隊伍正中間是柳煙煙的棺槨，用大白色的喪布纏了，前後有大小不下數百輛的轎子，而且還有各色的執事、百耍以及陳設，浩浩蕩蕩，擺了足足有兩三里地。
送葬隊伍一路走，一路撒著買路錢，走過之後，整條街上便猶如下過雪片一般，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更有其他官府府邸在路邊搭建起白棚來，當送葬隊伍經過的時候，便奏起哀樂，表達對亡者的哀思。
這樣的場面難得見到一次，所以京都的老百姓都走出來看熱鬧，將整條大街圍的水泄不通，這送葬隊伍原本就比較龐大，行走起來甚為不方便，再加上周圍都是圍觀的隊伍，所以行走起來更為困難。
一身純白色素衣的木蘿兒跟在柳煙煙的棺槨之後，由兩個丫鬟攙扶著，哭的悲哀之至，一張美麗容顏上全是淚水，倒顯得楚楚可憐，更增添了幾分姿色。
木鳶兒因為不是親生，便跟在了木蘿兒身後，她神色淡然，臉上並沒有太悲傷的神色，倒是一張臉上的紫色痕迹很引人注目，引的周圍的老百姓指指點點，議論不停。
「二小姐，看大小姐的樣子，倒像是真的對夫人的死很傷心似的，真是假惺惺的，看著就讓人不舒服！」如意按照慣例站在木鳶兒左側，看到木蘿兒滿臉淚痕的樣子，冷著臉撇著嘴不屑的說道。
木鳶兒冷冷扭頭看了如意一眼，嚇得如意立刻住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看著前後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木鳶兒從心底深深嘆了一口氣，在木江州的堅持下，還是給已經死去的柳煙煙做足了面子，就單單這次的喪事來說，已經算是京都之首了！
看來，木江州想用這種辦法減輕心中的愧疚之情。
隊伍從很早就從丞相府出發，走了將近兩個時辰，也才走了不過一里地的樣子，而就在轉過一道街的時候，整個隊伍乾脆停了下來，怎麼都沒有往前走動的樣子。
「二小姐，二小姐……」就在木鳶兒站起身來的時候，負責這次喪事的管家急匆匆趕到了她的身邊，「二小姐，前面也有一隊隊伍，咱們的隊伍被擋住了，根本走不過去。」
看管家的樣子，木鳶兒就知道擋住送葬隊伍的絕對不是一般的人家，要不然的話，在遇到丞相府送葬隊伍的時候，對方就會主動讓路，管家也不至於親自跑過來請示自己。
「對方是什麼人？」要是換做平時，木鳶兒自然懶得跟對方在這種事情上較真，十有八九就給對方讓路了。但是今日是柳煙煙下葬的日子，而且送葬的隊伍極其龐大，讓不讓路不僅關乎到丞相府的顏面，而且根本很難執行。
管家擦了一把冷汗，「回二小姐，奴才打聽過了，對方好像是四王爺的人。據打聽回來的小廝說，四王爺今日要到將軍府下聘，也要經過這條道路，正好跟咱們送葬的隊伍給碰上了……」
「四王爺要向將軍府下聘！」木鳶兒還沒說話，如意已經驚叫起來，一臉的意外和不滿。
這南慕臨之前對木鳶兒十分殷勤，但在木鳶兒毀容之後，他的態度便一落千丈，甚至當木鳶兒親自去晉西王府見他的時候，他都以各種借口推脫不見，這讓如意十分不滿。
知道木鳶兒的脾氣，莫離輕輕拉了拉如意，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哦？」木鳶兒臉上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管家，你現在就引我前去，我親自跟四王爺談談。」
即便對方是四王爺南慕臨，她也要試試去談談，整個喪事都是她一手在操辦，絕對不能因為這件事出了什麼問題。
管家正因為這件事頭疼，此刻見木鳶兒答應，便立刻拚命點頭，忙不迭的帶著木鳶兒朝前面走去。
等走到隊伍最前面，卻見對面一隊人馬全部都是披紅掛綠，侍衛們抬著幾乎看不見頭的大紅箱子。一眼望去，整個隊伍根本就看不到頭，也是浩浩蕩蕩、氣派十足。
木鳶兒這一方是如雪般的白色，對面卻是一片喜洋洋的紅色，紅白對比，顯得異常扎眼。
丞相府的送葬隊伍正好碰上晉西王府的下聘隊伍，而且雙方還在街上相碰，這種事情簡直就是百年難得一見，幾乎所有京都百姓都一起出動，紛紛出來看熱鬧。
兩支隊伍本來就浩浩蕩蕩、十分龐大，如今又在街上相遇，不管誰先退讓，都將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等木鳶兒站到隊伍最前面的時候，一身暗紅色錦袍的南慕臨也站在了下聘的隊伍前面。
南慕臨原本就長的絕美魅惑，今日又是他的喜事，他一身暗紅色金色暗紋錦袍，一頭墨發優雅的垂在肩頭，一張白皙臉龐更是被映襯的俊美絕倫，瑰麗的眼眸、微挑的蘊含萬種風情的眼角，如櫻花瓣綻放的唇瓣，讓他硬生生將身後的紅色海洋給壓了下去。
「四王爺，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見面了！」等南慕臨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木鳶兒微微挑眉，神色淡然，唇角微微勾起。
南慕臨見她一身素白色的孝袍，一頭青絲依舊如往常一樣簡簡單單挽起，一雙美目越發顯得幽冷清澈，彷彿兩汪寒潭一樣，就算是她臉上依舊有著紫色的痕迹，卻依舊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而且，她的神情是如此恬淡，彷彿這世上任何的事情都不放在她眼中一般。
有一瞬間，南慕臨甚至懷疑自己精心做出的選擇，還是出現了錯誤，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他還是會後悔的！
「二小姐，夫人去世，我本應該去弔唁的。」南慕臨依舊是風度翩翩，聲音依舊帶著迤邐的尾音，「只不過正好得到了父皇的恩准，這才在今日下聘，還希望二小姐不要見怪！」
南慕臨剛剛站出來，就引發周圍圍觀人群的議論聲，尤其是那些尚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們，在看到南慕臨的時候更是羞的臉色潮紅，垂下頭之後又忍不住偷偷朝南慕臨看去，一顆芳心撲通撲通直跳。
木鳶兒淡淡一笑，「四王爺又說哪裡話，我這裡還要先恭喜四王爺呢……」
她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管家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二小姐，大小姐過來了！」
木鳶兒將微笑淡淡一斂，扭頭看去的時候，果然見雙目紅腫，腳步踉蹌的木蘿兒被兩個丫鬟攙扶著跌跌撞撞走了過來，而且直直朝南慕臨走去。
她一身潔白色的孝服，青絲高高挽起，臉上未始粉黛，兩隻眼睛雖然哭的異常紅腫，但是卻別有一番韻味，她剛走到兩個人的面前，就已經將圍觀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她走到南慕臨身前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而且是毫無預兆的！
「大小姐，你這是……」就算鎮定如南慕臨，在看到木蘿兒這番行為之後，也淡淡吃了一驚，竟然輕輕後退兩步，這才站定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木蘿兒，又抬抬頭看向木鳶兒，目光中有了幾分疑惑。
對於木蘿兒忽然間的出現，木鳶兒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卻不動聲色看向木蘿兒，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木蘿兒盈盈跪在南慕臨面前，神色哀戚，在說話之前臉頰上先滾落一行淚珠來，聲音帶了幾分沙啞，「四王爺，我剛才在後面都聽到了，今日是我娘親的送葬之日，四王爺卻是下聘的喜日子。按理來說，本應該我們主動讓道的，可是……」
「可是，四王爺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讓我們先過去？」木蘿兒臉上的淚珠一串一串滾落下來，更像是梨花帶雨一般楚楚動人，「如果四王爺肯答應，我木蘿兒願意當牛做馬，甚至可以到晉西王府給王爺當三年的丫鬟。」
木蘿兒這句話一出口，不僅圍觀的眾人，甚至連木鳶兒和南慕臨都吃了一驚，表情帶了詫異。
周圍圍觀的人群更是被木蘿兒的話給深深震撼到了，頓時議論紛紛：
「這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僅人長的國色天香，而且如此至善至孝，簡直就是咱們冷月國女子的楷模！」
「是啊，她可是堂堂的丞相府大小姐，為了讓四王爺先讓路，不僅要給四王爺做牛做馬，甚至還甘願到晉西王府當丫鬟，這是何等的孝心和胸懷啊……」
……
轉眼間，周圍的讚歎聲如潮水一般朝木蘿兒湧來，她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似的，依舊滿眼含淚看著南慕臨，哀戚道：「四王爺，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但是請看在我的一片心意上成全我，也好讓我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娘親……」
「四王爺，我姐姐說的沒錯，我也希望四王爺能讓一步，鳶兒在此也感激不盡。」臉上帶了凝重，木鳶兒誠懇的對南慕臨說道。
所有人都看向南慕臨，等待著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