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哲……”桑柔脫口而出,立刻想起他曾冷漠地禁止自己這樣親昵叫他,臉色一暗,隻能抿著唇注視近在咫尺的英俊麵容。


  原哲壓在她的身上,高大的身軀有些沉重,聞得這聲呼喚,他微微一僵,隨即攤開雙臂將她抱在懷中。桑柔努力想挪開點身子,他的體重實在給人太強的壓迫感,快無法呼吸了。


  “你這個騙子!”他突然有些忿忿地說著,一落聲,低頭往她唇上便是一咬。


  “哲……”桑柔又一聲反射性地脫口而出,說完趕緊咬住了自己的唇。這樣的原哲她不曾見過,烏黑的睫毛半覆著一雙深沉幽亮的黑眸。她永遠記得這雙黑眸曾經多麽漂亮,多麽溫柔,此刻的他不如白天清醒時那樣深沉,卻呈現一股特別的魅力。他盯著她,額頭抵著額頭,鼻尖對著鼻間,微熏的呼吸吐在她的唇上,又是一句低咒:“你這個可惡的女人……騙子!”


  桑柔雙手抵在他的胸口,一動也不敢動。看他模樣,大約是喝了不少,平日的斯文全然不見,桀驁的氣勢迫人而來。她告訴自己要冷靜,有著做酒鬼的經驗卻毫無應付酒鬼的經驗。


  “原哲……你讓我先起來好不好?”


  “你想逃走?”原哲才剛稍微合上的眸子立刻睜了開來,射出兩道冷冽的銳芒。


  “不是……你喝多了,我去給你泡杯茶……你休息一下好去衝個涼……”桑柔說得有些喘息,胸口用力地起伏著。


  “不用了,我就喜歡這樣壓著你……”說罷,身子還故意惡劣地往下一沉,兩人的身軀更加不留一絲空隙。他半睨著眸子注視著她,滿意地看著那張臉蛋驀然慌張地發紅。


  以前聽人說,喝醉酒的人千姿百態,有的醉了半聲不吭,回家倒頭就睡;有的偏喜歡發酒瘋,滿嘴胡言亂語;有的醉了格外壯膽,清醒時不敢說的話全一股腦兒說了出來;還有的大約像原哲現在這樣,半醉半醒間把藏在骨子裏隱性的一麵都引發出來了吧!


  如果現在問他一些心裏話,不知是否能得到真心的答案呢?桑柔抿緊唇,試探道:“原哲……你為什麽願意跟我結婚,還立下三年契約?”


  從天橋重逢,對上他毫不掩飾的冰寒黑眸時,她就知道當年將不能說出口的愛,對他造成的傷痛依然存在。她傷了他,他恨他。她不敢奢望答應征婚啟事是因為他還愛著自己,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人和事,也可以將青春年少時純情的愛變成偏執的恨。


  盡管如此,恨也罷,痛也罷,她仍想親耳聽到一個答案。原哲黑眸一閃,抿起了唇,提起征婚之事他就怒火上揚。不願承認,連日來懸在心口的感覺叫什麽?那是恐懼與慶幸的矛盾情緒同時並存。不敢想象,萬一……萬一不是他湊巧回國,尋找商機時看到了那條啟事,今日她是不是已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我一直在想……你與我結婚的理由是什麽?”桑柔非常想立刻就得到答案。


  “你以為呢?”他不答反問。


  桑柔小心地看著他,他們相隔如此近,近得可以清楚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為何又要像敵人一樣猜測防備著對方?


  “我問你……你又為什麽要征婚?那五十萬用來做什麽?”原哲語氣中透過不易覺察的危險,他也一直在尋求答案。


  “我……”桑柔咬住唇,眼眶中突然畜滿淚水。那眼淚來得又猛又急,近段的委屈與辛酸不容她故做堅強,就頃刻間占領了意識。不!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他的憐憫,吸吸鼻子,她的聲音有些低啞,“我跟朋友合夥做生意……不料她連夜把資金全抽走了,隻剩下一堆債務,我被逼得無奈……”


  “shit!五十萬!五十萬就值得你出賣婚姻嗎?”原哲抬起頭,抓起她的肩不禁搖晃了兩下,有些咬牙切齒。一直以來,一直以來就隻有這個女人能將他氣得喪失冷靜,咬牙切齒!

  桑柔聞言,逐漸變得麵無表情,聲音也冷了下來:“原哲,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含著金鑰匙出生,過著天之驕子的生活嗎?你以為五十萬是個小數目嗎?你以為不用付出錢就可以到你口袋裏來嗎……你不知道錢可以逼死人嗎?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隻會過你公子爺的生活……”


  想到慘死的爸爸,半瘋半癡的媽媽……桑柔看似冷靜,胸間卻有一把烈火在燃燒,攪痛了五髒六腑,臉蛋也慢慢發紅。奇怪的是她一邊說話,剛才的眼淚卻一絲絲逼了回去,除了忿意不見半點哀色。


  驕傲如此的桑柔啊,倘若不那麽固執,不那麽倔強,或許她也可以柔弱地伏在心愛的男人懷中痛哭一場。可是,一想到可能遭受的同情與鄙視,一想到他可能不再在乎自己的心……她硬是將一切吞了回去。如果他們還是當年的青春男女,那時她還會撒嬌與賴皮,他還在全心全意愛她,那麽,她可能會與他分享自己的憂傷與悲痛……


  可是現在,她隻想重新確定他的心而已。原哲極力壓抑著沉默了一會,回答地無比深沉:“你覺得我就是這樣的嗎?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與你立下三年婚姻契約嗎?”


  他是一出生就家世優越,但軍人出生的父親從未寵溺過他,反而處處要求嚴格。當年父親被冤枉入獄,家裏資金調查時被凍結,與母親四處找人,他也飽嚐過人情冷暖。七年異國他鄉,更是體驗過多種生活,她以為他真是隻懂瀟灑與揮霍的公子爺嗎?


  突然,桑柔撇開臉不想看他,她不想知道答案了,至少現在不需要!她的心口好疼,好緊,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大力捶著他的胸口使勁掙紮起來:“你起來,你給我起來……有話讓我起來再說!”


  “不……我非常喜歡現在這種姿勢來說。”原哲固執地將身子再次往下一沉。


  “我不想!”桑柔喊了出來,雙腿一瞪又被他緊緊壓住。她漸漸睜大眼,柔軟的身子敏感地發現腰間被某樣又熱又硬的東西抵住,頓時臉蛋更紅,熱血隻往臉上衝。她並不排斥與他親密接觸,也該開心他能對自己產生欲望,可是,這樣的情況下,她卻恨不得一腳廢了他,何況她真的被壓得太緊,快要窒息而亡了。


  雙手不得不扶住他的肩膀,大口地吸著氣道:“原哲……我不要跟你繼續談了……我快要沒氣了……”


  “沒氣嗎?別急……”原哲不假思索地低頭堵住她的唇。雙臂更是用力,將她纖細的身軀緊緊擁在懷中。他的確喝得頭重腳輕,但還不至於理智全失,自進屋看到桑柔的刹那,體內立刻掀起強烈的渴望,隻想將她擁入懷中,而她剛剛一番話更是讓人激情與憤怒一同燃起。


  或許是酒席間想到自己進高氏的最初動機,或許是想到她傍晚打的那個電話,或許是她那天說兩人可以重新開始,又或許是一進門她在孤獨落寞的身影,更或許是她剛剛不經意觸動了他心口的傷疤……總之,就是該死的!他原哲就是個沒骨氣的家夥,這麽多“或許”隻表明自己再怎麽冷漠、再怎麽忽視、再怎麽決心報複,仍抵不過一顆被騙得傷痕累累……卻依然在乎她的心。


  他為她掛心,為她憤怒,為她激狂,酒精讓半醉的男人徹底拋卻了理智。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如絲的秀發,捧起她的臉,吮吻從嘴唇逐漸向她細膩的頸子延伸,越來越熱烈,越來越激狂,像要發泄心口反複糾結的矛盾,突然大手向下,急切地扯開她的睡衣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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