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與她,七年後又重逢,這就是兩人之間無法逃避的緣分!
晨曦中的陽光灑在陽台上。
窗簾外麵,是明媚的世界。
室內,窗簾緊閉,透不過半絲陽光,隻有床頭的壁燈,映出淡淡的光亮。燈光,照著牆上那副巨大的婚紗照,照著豪華寬大的床,鮮紅喜慶的被子。柔軟的大床,側睡著一個女人,她的小臉半掩在絲被之下。烏黑柔順的長發隨意地露出一截。她在睡覺,秀氣的兩道眉毛微微蹙起,眼角有一道不易察覺的淚痕。
原哲靠坐著,麵色複雜凝重,伸手從床頭櫃上抽出一支香煙。
白色的煙霧,淡淡地飄散空中。屋子裏很沉靜,沉靜得隻能聽到她淺淺地呼吸聲。良久,他垂下眼,漆黑的眼瞳了閃過一絲無法隱藏的溫柔。手指輕輕撫了撫她的柔順長發,交織在心間的說不清是欣喜、苦澀還是憤恨和無奈……
昨夜,是他們的新婚之夜,連他自己覺得如夢似幻的新婚之夜——他想了太多。自己真正認識過她嗎?那年,她還是E大校園新生,笑容滿麵,自信樂觀……無數個過往的片段印在腦海中,若非那年天橋上,她冷漠地甩開他的手,毅然轉身離去,或許,他還會永遠珍藏著那些最初最動人的記憶。
男人的手指停止了動作,嘴角微垂下來,眼眸裏溫柔已不複見。沒有人知道,他七年的異國生涯是如何度過的,更沒有人知道,即使早已磨練出一身冷靜淡然,但隻要一想到她的名字,心中就多了份連他自己也抹不去的怨怒!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事實上,他真的沒期望過,她在新婚之夜竟然還保留著純真的第一次,這讓他吃驚,也有著屬於男人本能的喜悅。
可是,這些年,她跟那個家夥難道沒有進一步發展?那個家夥……噢,韓陌言!他最初的情敵、狠狠打擊他男性驕傲尊嚴的情敵、她心中一直深深愛著,唯一愛著,不惜欺騙利用自己的情敵!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家夥的名字叫——韓陌言!
原哲深吸了一口煙,臉色繃得死緊。這麽多年來,她沒有跟韓陌言在一起嗎?目光一暗,夾著煙的手指突然顫了顫。他早應該想到,如果她還跟韓陌言在一起,怎會該死的需要靠征婚出賣自己來維持生活?
這七年,他不在的這七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為何淪落到如此地步?當年,他帶著那麽多的恨意,在對愛情的絕望中搭上了前去美國的飛機。從消極、一蹶不振到處處防範女人,再到學會自如地應付女人,連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是,縱然這樣,離開的七年裏,他仍然無法忘記她。回國,不敢留在北京,特別挑了這座發達繁華的海濱深圳,想先舒緩一下自己的心境,沒想到,不到一個月,上天就安排他又遇到了她。
他恨她!看到報上,她征婚的廣告,他簡直無法置信,可是那名字——桑柔,26歲。那照片上的麵容,都不容他錯認。商業報,最黃金的位置,一個女人的征婚啟事。她可真有手段,真有目標。如此手段,如此目標,他還能相信她嗎?
深沉冰冷的眼眸,如利劍一般落在女人的半掩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溫柔。
昨夜,她是他的。正式的婚禮,紅本的結婚證,簽字生效的契約,她都是他的!他就是要讓她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就如她當年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公平一樣!她終於是他的女人。
原哲再看了她一眼,抹去昨夜她在身下的蒼白麵孔,沉默地穿好西裝,身形筆挺地走了出去。
桑柔!你的愛,我再也不稀罕,也不會再信;你的心,我也不再想要!
但,這場遊戲,由我掌控,結局必由你承擔!
原哲離開時,桑柔正悶在被子裏,清楚地感覺到他如火的怒視,如冰的恨意,他穿好衣服冷漠地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屋子裏沒有一絲聲響,安靜地猶如暗夜極地。她緩緩睜開眼睛,身上的疼痛正在提醒著她昨夜發生過什麽。她真的成為了原哲的妻子,不隻是一張契約的紙,而是名副其實。二十六年來寶貴的第一次,為愛情堅守的純潔真的從此失去了。
有種哀傷,緩緩地蔓延心間。
回想昨夜,他並不溫柔,她隻默默地承受。濃密的黑發,挺直的鼻梁,烏黑的睫毛。那雙曾經最溫柔最動人的眼睛,在享受掠奪快感的同時,射出的是寒冰一樣的冷光。她隻是閉上眼睛,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眼角脆弱的淚水,心中默念著多年來一直埋藏心底的話——對不起……原來我依然這麽愛你!
身體最親密接近的時刻,他們的心卻在最遙遠的彼岸兩端。如果付出了身體就可以得到自己需要的,她還有什麽好去計較?至少這個男人是自己所愛,她也無法否認。
桑柔掀開被子,默默起身。視線被眼角的一抹餘光吸引,梳妝台的正中央,戒指下麵壓著一張卡。
一個激動,她快步走了過去。
信用卡。欣喜與羞辱等複雜的神色交替浮現在臉上,雙手顫抖著,她抓緊了它,淚光隱隱浮現。原哲沒有失言,他以前一直都是個很守誠信的人,不是麽?這張卡,就是她付出婚姻代價的報酬麽?隻是這個戒指……昨天套入他指上的婚戒,他如此丟在這裏,其實是表示他也並不認同這段婚姻,他隻是在報複而已吧!
揮去心頭苦澀,桑柔急急打開寬大的衣櫥,才發現自己原來的衣服一件都沒有了。順手拿起一件白色夏裝剛想套上,躊躇幾秒鍾,又放了進去。
白色,代表純潔,今天開始,她不合適了……好不容易,從一排整齊的新衣服中挑出一件深色,匆匆往身上一套便往門外走。
外麵陽光明媚,有點刺眼,她抬起一手遮住陽光,才發現自己走得太急,忘記拿包,甚至忘記了洗刷。她的手中隻緊緊握著那張存有足夠資金的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