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江九娘本就沒睡得太沉，悶雷聲一響，她便已經醒了。外麵的雨聲嘩啦啦的，一點也不吵，反倒讓人覺得十分安靜。
??江九娘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裏煩憂著謠言之事。她信陸淮一定會把此事處理好，但不知會花幾日。
??微涼的風從窗戶吹拂進來，搖曳了月白色的蚊帳。江九娘想起自己盛夏夜裏沒有關窗戶的習慣，於是起身把窗戶關得嚴實。
??江九娘重新回到床上，外間電閃雷鳴，她閉著眼睛許久臨近三更時分才又重新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外麵已經天色大亮。
??傾盆大雨已經停了。
??江九娘起了身，洗漱打扮好之後，去廚房做早食。她一個人吃，又是早食，便沒做得太複雜。
??她用過早食之後，到前屋見撿藥學徒已經來開門做事，江九娘道：“這幾日都不開門，放你們五日假。月例不會克扣你們的。你去榮安街與我哥也說一聲，藥鋪暫時關幾日。”
??撿藥學徒道：“好，我這就去。”
??江九娘把藥鋪門關上，進了堂屋。她也無事可做，便回臥房繼續給桂娘的孩子做衣裳。
??衣裳她已經製了兩件，現在正做褲子。她拿著針線熟練的縫著，不多時，後門處的敲門聲響起。
??江九娘放下手中的褲子、針線，起身出了臥房去開門。她以為是福祿，沒想到是顧揚。
??江九娘讓他先進屋中說話，於是她關了後門，落了門栓，領著顧揚到了堂屋。她給顧揚倒了杯茶，問道：“你打聽得怎麽樣了？”
??顧揚先沒說此事，而是道：“掌櫃的今日沒開門真是明智之舉，現在外麵傳得厲害，謠言更是誇大，說您不光與楚秀才偷情，還與同行李藥商關係也不幹淨，甚至還傳到你我身上。說…說我與您….也有那檔子事。縣中的人已是對掌櫃的喊打喊殺，罵您是蕩婦、狐狸精、爛貨。”
??江九娘垂下眼簾，抿了抿紅唇，忍著心中的難受、憋屈、怒意，道：“打聽到是誰散播的謠言嗎？”
??顧揚道：“原本這事是不好打聽的，但幸好掌櫃的昨日去果市買葡萄便發現了此事，那時才剛剛傳起來不久，我昨日去打聽，問了我好些好友，說謠言是從果市旁邊的菜市場流傳出來的。”
??江九娘道：“菜市場。那是婦人尋常買菜之地。所以傳流言之人，可能是個婦人。”
??顧揚道：“昨日晚間，我去那菜市場挨個打聽了，說是個年輕婦人傳出來的。身子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相貌一般，著衣是粗布麻衣，不是有錢人家的婦人。”
??江九娘臉色沉了，據顧揚這個描述，她心裏忽然冒出個人來。江亭英。
??她與她許久沒見過麵了，如果真的是她，她為何這麽做？
??妒？
??她未出嫁前就有些瘋瘋癲癲的，說些奇怪的話，還撕毀陸淮贈給她的畫。
??難道也是因為妒？
??如果是這樣，她氣急敗壞像瘋了一樣撕陸淮贈她的畫，莫不是喜歡…陸淮？
??可她現在並未和陸淮訂親，她妒她什麽？
??江九娘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其實見不得她好的親戚，也實在太多。她過得不好，親戚心裏幸災樂禍，表麵卻假裝同情。她過得很好，親戚心裏嫉妒不舒，表麵卻假裝恭喜。
??而江亭英就是這種人。
??顧揚見她沉默，道：“掌櫃的放心，咱們可給這個賣菜的婦人使些銀子，再請個會畫像的先生，讓他根據這個買菜婦人的描述畫一幅畫像出來。掌櫃的再拿著這個畫像去衙門立個案，讓陸知縣張貼告示，緝拿此人。若有人瞧見抓來，可賞些銀子。此人一抓，事情一定會傳出來，掌櫃的清譽與名聲也就還回來了。”
??江九娘道：“不用這麽麻煩，我已經知道是誰了，八九不離十是她。”
??顧揚問道：“誰？”
??江九娘道：“我堂姐，江亭英。”
??顧揚不明，道：“既是堂姐，那便是親戚，為何要如此陷害掌櫃的？”
??江九娘道：“她從小就不喜歡我，巴不得我死。如今我過得比她好，她心裏這口氣怎麽咽得下去。”
??顧揚眉頭深深蹙起，道：“原來如此。”
??江九娘道：“這件事多虧了你，待此事平息下去，我定請你吃酒。”
??顧揚道：“此事於我來說不過小事一樁，掌櫃的不用太過謝我。”他起身道：“我便不打擾掌櫃的了，先回。”
??江九娘把顧揚送到後門處，見他離去才關了房門。
??她待在屋中一日都沒出去，待天色墨黑之時，陸淮一身青色長衫進了院中。
??他牽著江九娘的手進了臥房，問她昨晚打雷了她怕不怕。
??江九娘沒想到他竟然問這個，還以為他開口會說外麵的謠言到底怎麽樣了。江九娘道：“這是小事。”
??陸淮道：“是大事。”
??江九娘道：“不過打雷而已。”
??陸淮道：“我是想問你想我沒有？”
??如果害怕會不會想他在身邊陪著。
??江九娘愣住了，一時間答不出話來，心裏亂跳著，毫無節奏，毫無章法。她臉蛋兒粉紅起來，像一顆剛剛成熟的桃子。
??江九娘從他大手裏抽回手，嬌俏又羞斂的轉過身不看他，道：“誰會想你。”
??陸淮從她身後抱過她的身子，在她耳旁道：“那看來是想我了。”
??江九娘矢口否認，道：“沒有。”
??陸淮咬住她的耳垂，威脅道：“有嗎？”
??江九娘就知道陸淮會這樣做，不順著他的意思，肯定就會好好的欺負她。她忙道：“我有，有。”
??陸淮見她如此乖巧，便放開了她，隻是不滿足的在她脖頸上落下一吻，道：“外麵傳的謠言倒真真是惹怒我，什麽李藥商、楚秀才、顧大夫，統統與你有關係，獨獨沒有我。明明與你有關係的人是我。一句也不傳我與你有關係，真是邪門。”
??江九娘道：“你想與我傳什麽？”
??陸淮道：“傳你如何心屬與我，對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嫁。每日如何使著法子黏著我，想與我成婚，做我的夫人。”
??江九娘低聲罵道：“你好不要臉。”
??陸淮捏著她的腰，道：“如今倒真是敢還嘴。還是沒好好罰你。”
??江九娘掙脫他的懷抱，道：“說正事，你辦得怎麽樣了，不然不能抱我。”
??陸淮右眉挑得老高，如今竟然敢跟他講條件了。倒真真是長大了，也不愧是商人，絕不讓自己吃虧。
??陸淮走至窗邊的椅子前坐下，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坐過來。”
??江九娘鼓著眼睛瞪他，道：“說正事。”
??江九娘在陸淮心中，一直是溫溫順順、嬌嬌軟軟的。即便生氣的時候也乖得像隻兔子，頂多是委屈的眼睛紅一紅。他知道她有利爪，但她的利爪對他來說，就像撓癢癢，且都是撓他的心窩子，讓他心動不已，隻想把人錮在懷中，揣在身上，讓她永遠都跑不了。
??此刻江九娘的瞪眼，在陸淮眼裏，是極可愛，極憨態的。兩隻眼睛圓圓的，眼神清澈又極幹淨，她人又生得嬌美軟糯，並非是高冷清冷，是讓人一看就有保護欲望的。
??她出聲時，語氣並不是很冷，而是帶著著急、無奈、一本正經，簡直讓陸淮歡喜得不得了。
??陸淮見她急，還帶著羞，非要讓她坐過來，不然不說。江九娘沒辦法，隻好低著頭挪著步子過去。
??陸淮抱到了美人，心裏自然是悅的。
??他道：“人我已經查到了，是江亭英傳的謠言。我已經寫明了情況，張貼了告示，並畫了她的畫像，讓百姓見人者，可來衙門透露消息，賞銀十兩。”
??江九娘道：“寫明情況，情況你怎麽寫的？”
??陸淮道：“我說她妒你，見不得你好，又從小就不喜歡你，欺負你。如今見你在蓉縣有頭有臉，便想用女子的名聲來毀掉你，已平心中的妒恨。”
??江九娘道：“你情況寫得屬實。”
??陸淮道：“你以為我會胡編亂造？”
??江九娘道：“不是，我以為你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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