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入秋的天氣已是微涼，尤其到了夜晚，不批件褂子或者外衫，總覺得身子寒冷。很快到了江九娘及笄這日，張秀群早早的來到縣裏給江九娘煮飯，香腸、臘肉、豬腳是一樣不落，尤其的還給江九娘煮了碗麵。
??桂娘提著兩壺酒來給江九娘賀生辰，她早就說過要與江九娘不醉不歸，今日午時喝得大醉，不回去。
??來給江九娘祝生辰的人不多，但有自己娘親，江西，桂娘已經足矣。
??一年前陸淮說，她及笄他一定快馬加鞭趕回來，想來今年是等不到了。先不提他還在考試的事，自從半年前陸淮在廚房生氣之後就再也沒在她麵前出現過。
??她想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這麽長時間不見麵不說話，想來陸淮是有意與她疏遠。她也不知是怎的，這半年明明生意做得不錯，愈發富貴，可心裏總是高興不起來，總覺得缺失什麽，難受至極。
??今日天色也不好，天空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似的，偶爾刮著微涼的風。要說女子及笄，其實禮節繁重，但江家不是高門豪第，沒有繁瑣禮節。
??江九娘隻沐浴過後，張秀群給她穿上了新做的桃粉色襦裙，梳好發髻，給她戴上了珠釵銀簪，打扮了一番。
??她自縣裏開藥鋪以來，從未戴過發飾，如今戴上更顯得她清麗溫柔，婉約動人。她拿著眉筆給自己畫上了眉，又拿著脂粉、胭脂施上，白皙的小臉愈發完美無瑕，不見任何瑕疵。
??她拿著唇脂給自己抹上，見鸞鏡中的自己，麵頰精致，眉若遠山，眸若清泉，瓊鼻雪腮，朱唇飽滿，嘴角帶上弧度笑了笑。
??桂娘在一旁道：“好個娉婷的大美人！就妹妹這等相貌，不嫁個舉人老爺為嫡妻那才可惜！”
??江九娘麵頰紅了紅，道：“桂姐你不要胡說。”
??桂娘笑彎了腰，道：“喲，妹妹害羞了！那今日就把妹妹灌醉，連夜給她訂了親事，抬到舉人老爺新房裏去！”
??江九娘起身捂她的嘴，道：“我的好姐姐，你可別說了！”
??桂娘兩句不離舉人老爺，是因為有一次福祿江給她送糕點過來，被桂娘正好看見，於是等福祿走後，她便問她來送糕點的小廝是誰。江九娘知道早晚瞞不住桂娘，便與他說是陸淮書童。
??陸淮蓉縣誰人不知，桂娘一聽是他，笑著點了點頭，道：“陸秀才與妹妹，可是郎才女貌，般配般配！”
??江九娘與桂娘解釋他們不是那等關係，隻是同鄉，陸淮人好，相互照顧罷了。桂娘自是不信，男未婚女未嫁，差身邊書童送糕點，這要不是心裏歡喜，她名字倒過來寫。
??她活了三十五年，還看不懂男女之間那點事，這幾十年算是白活。
??四人坐在堂屋裏吃菜吃酒，桂娘酒量極好，連吃了三杯酒一點沒醉。屋裏除她之外的三人皆是不能喝的，桂娘笑道：“嬌女郎和壯漢子都不如我這個老婦人，
??無用無用！”
??桂娘不過三十五，其實年歲並不大，她也不老，相反的保養極好，肌膚白皙，嬌嫩光滑，容貌也尚佳。尤其眉眼含情，雙眼風韻嫵媚，是個難得的美婦人。
??隻是沈複去世得早，這些年就她孤單一人，身邊無人伴她，她也忙於家中生意和家裏大小事務，心裏早已蒼老。
??女子是要有人疼愛和誇讚的，可這些年桂娘被迫扛起整個沈家，頂天立地，早已疲累不堪。
??女子若有選擇，誰不想躲在丈夫的保護與疼愛之下幸福一生。
??江九娘喝了一杯酒，小臉便紅撲撲的可愛極了，她不會吃酒，吃得一杯就有些醉，腦袋暈暈的，零零散散吃了些肉和麵，便趴在桌上打盹兒。
??桂娘喝了好些酒，喝得桌上隻有張秀群一個人陪她。張秀群是滴酒不沾的，所以一點沒醉。
??桂娘道：“我待會兒得回去伺候公婆，他們二人身體愈發不行了，這幾日我得守著。”
??張秀群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桂娘眸中有淚，道：“我公婆都是講理大度之人，待我也好。隻是造化弄人，沈複去得早，這個家看著像家，可早已沒有家的滋味。”
??她拿著帕子揩拭帕子，道：“好姐姐，不好意思。今兒是妹子的及笄生辰，我不該哭，掃了大家的興致。”
??張秀群道：“不礙事，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
??桂娘淺笑了下，繼續拿著杯子吃了一杯，後與張秀群、江九娘、江西作別。江九娘道：“姐姐說好不醉不歸的，怎的現在就要回去？”
??桂娘道：“原本是想著不醉不歸，但我心裏掛念著公婆，我得回去瞧瞧才放心。我家裏的下人都是較粗心的，我怕他們照顧不周到。”
??江九娘道：“那…姐姐回去小心。”
??她把人送到門口，桂娘乘馬車來的，這會兒駕車小廝正等著桂娘，見她出來，趕緊上前將她扶上馬車，待她坐穩才駕車離去。
??江九娘回了堂屋，與張秀群收拾了碗筷，便回自己房間躺去了。白酒的醉意還沒過去，她現在還暈乎乎的。
??江九娘一睡便是一下午，待起來時，天色已近黃昏。她出了房間已經聞見飯菜的香味，該是張秀群已經在廚房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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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墨黑，陸淮從考場第一個出來，急步匆匆。他把手中的筆墨塞到福祿手中，道：“把馬牽過來。”
??福祿道：“小郎君，您連夜趕回去？來不及。”
??陸淮道：“快馬加鞭，在今夜午時之前趕得回蓉縣。”
??隻要今夜午時還沒過去，她的及笄生辰就還沒過去。這一天對她來說很重要，他不想缺席。他禮物都已備好，他不想今日送不出去。
??陸淮上了馬匹，與福祿道：“你回去客棧收拾東西，明日回來極可。”
??福祿知道陸淮想這樣做，是在得知考試最後一天就是江小娘子的及笄生辰就決定的，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考完已會天色晦暗，但他仍舊決定連夜趕回去，所以沒有人可以改變他早已做下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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