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平靜
黑衣領頭人冷哼:「繼續找,護法有令,必須抓到她,不可再讓她走了。」
「是!」黑衣人一等人齊喝,臉色都不是太好。
話落之後,一個個提起輕功朝四邊散開。
抓不到這人,等待他們的是什麼他們都知道,所以哪怕不耐煩,他們亦無任何怨言。
前方,白影不知道穿梭了多久,總之,風凌厲的刮在他的臉上,沒有感覺,可是他感覺到無比的心涼。
一個眨眼的時間,林子穿過,不知道到了哪裡,總之,好像是很遠了。
突然,白影停下,找到一棵大樹,一個閃身閃至大樹之後,稍稍探出頭,察覺不到任何氣息才從樹后出來。
這片樹林很大,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里,似乎看不到盡頭,因為林子太深,所以也顯得有些陰森詭異。
涼風習習,更加恐懼。
白影透過斗篷,冷冷的看著這無垠樹林,眼底一片冰涼。
「呵呵……」
突然,他笑了,笑聲詭異,猶若鬼魅。
笑聲鬼魅沙啞難聽,這聲音卻聽德得出來的熟悉。
那是她的聲音。
「死了都不放過我,你說……我為什麼讓你如意?呵呵……」
她輕笑著,衣袖下的手緊緊攥緊。
那雙手,除卻骨頭,真的只剩下那一層皮了。
笑著笑著,她伸手,輕輕撫上了胸前的長劍劍柄。
明明本該痛得死去活來,可是她其實沒有一點知覺。
突然,她手上猛地用力,正欲拔出胸前的劍,然而也就在這時,她突然一陣晃神。
「呵……唔……」冷笑都沒來得及收下,她突然一聲悶哼。
斗篷之下,那雙憤怒絕情的眸子突然全部回歸於平靜。
空洞,無神,這……已經不是一個有生命的生物了。
她面無表情,渾身突然放鬆,欲拔劍的手也突然鬆了。
她挺直腰身,輕輕的抬起了腳步。
眼睛看的似乎是前方,她的目標就是前方,她緩緩走著,腳步很輕,一抹白影穿梭,剛剛的絲絲人氣成了所有靈性生物的錯覺。
這是一個鬼,亦是一個傀儡。
陰風吹,前面是路,她只管走。
……
安王府。
暗室之中,他還是一抹灰白色的水杉,夜明珠的照射之下,胸前那抹紅梅清晰可見,很顯然,一夜過去,他並未換下昨夜的衣裳。
臉色還很白,只是已經撕下那虛偽的面具,嘴唇黑得發紫,俊逸的臉龐早已經沒有了往日里的意氣風發。
一夜,在這個地方,他站了整整一夜。
本就未痊癒,昨夜又氣急攻心,內傷加重,一夜未眠,此時此刻,只要一個稍微有點力量的孩童都能輕易的殺死他。
夜明珠很亮,浮現的還是她昨夜的模樣,崩潰,平靜,冷漠,任性。
那都是她,可是,卻亦已經不是她了。
她寧可隨便找一個人嫁了也不願意找他解釋。
他寧可她嫁給軒轅夜朔也不願意她如此墮落自己。
他的絕情和那所謂的不愛是為了她幸福,可是最後,她都做了什麼。
她對一個僅僅只見過兩面額人便許諾一生一世,他用什麼去祝福。
可是他又不懂。
為什麼?
明明她嫁給別人是他想看到的,為什麼她遠離了他的世界之後卻那麼的心痛。
在院子里她所發泄的真的是真心嗎?她明明說著在乎,為什麼要選擇別人。
她是在懲罰他,還是在懲罰她自己。
既然自認為不愛他,他又有什麼資格去管她。
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想著,歐陽冥冰竟覺得有些生氣,可是這份憤怒不知道來自哪裡。
第一次,他真的有了拋棄離殤的衝動。
不!
他已經這麼決定了。
他從昨天開始便已經決定,從今以後,歐陽冥冰再不會管舒子研的事了,歐陽冥冰的世界里,亦再也不會有舒子研這個人。
她說了,她不愛他的。
想著,歐陽冥冰稍稍抬眼,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冰冷而決絕,無情而果斷。
罷了……
眼睛里的決絕毫不掩飾,他與她,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歐陽冥冰轉過身,背對著耀眼的夜明珠,碩大的背影格外的高大狂傲。
「冥四。」沙啞的聲音,已經快要聽不清字了。
一個黑影落下,恭敬低頭拱手,「主子。」
歐陽冥冰抬眼,「冥七和冥一回來,還有幾日?」
冥四眉頭一皺,想了想,「回稟主子,冥七和冥一已經在路上,正常情況,若非出什麼意外,最快,不出七日便可到達了。」
畢竟太冥距離西落也不是小距離,而且還帶著大隊人馬,速度自然不會太快。
聞言,歐陽冥冰眼神一閃,這一次,他沒有再說話。
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壓根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沉默,又一次的沉默。
冥四不敢說話,亦沒有抬頭,空氣雖然有些安靜,卻莫名其妙的輕鬆起來。
似乎過了很久,歐陽冥冰抬眼,眼底大片流光。
「去叫肖賢過來一趟。」
一句話,從未有過的清爽利朗。
話落,冥四卻白了臉,「主子,不可!」
他了解這位主子,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了。
然而,冥四話音一落,周圍的空氣驟然冷卻,毫無任何徵兆。
歐陽冥冰稍稍側顏,輕輕抬眼,那一眼,猶如來自地獄王者的召喚,雖安靜,卻讓人永不超生。
冥四心頭一緊,暗暗咬牙,終究是低下了頭。
「是。」
一個字,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甘。
歐陽冥冰眼神一閃,收回了視線。
欣長的背影,突然變了味道,似乎,他已經不再是他。
……
已經過了些許時間了,舒子研和歐陽克以及宮淺虞在皇宮裡說了很多,可是卻又說了很少。
因為實際上,他們都不用說話就已經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了。
歐陽克告訴她,其實他們想要的,只是她好好的,只是希望她幸福,僅此而已。
其實她很開心,可是這種開心也讓她很難過。
或許每個人的命運不一樣,不幸也不一樣,她的不幸可能比別人幸運很多,可是這種幸運,真的讓她倍感疲憊。
如果她是一個孤獨的人,身邊只有她一個人,無情無愛,那樣的話,就算是死,她也是覺得無所謂的,或許和肖林落一樣,她是解脫的。
可是她不是,她的身邊有太多太多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有什麼比看著自己所愛之人距離愈發遙遠更加殘忍。
舒子研想冷笑,卻又如何也笑不出來。
有些累了,她靜靜的躺在馬車中的軟榻上,馬車之中的空間不算太大,她卻覺得有些孤獨。
她沒有辦法留在皇宮之中,因為看到歐陽克和宮淺虞,她總是會忍不住的傷感,那樣子的她,真的很疲憊。
她沒有閉上眼睛,輕輕的靠在軟榻上,眼睛微睜,有些無神,這樣子的她,猶如畫中美人,病態似梨花,美若仙,簡直不可方物。
可惜,現實終歸是現實,又怎會是畫。
「呵呵……」突然,她低低的笑了。
那一聲輕笑很淺,也有些悲涼,也是那一笑,眼角一滴清淚終究滑落。
眨眨眼睛,無奈一笑,她搖搖頭,閉上眼睛,不想再多想。
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其他的她什麼都不想管,那些什麼破事壓根與她無關,她也實在是管不了了。
然而,就在舒子研剛剛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馬車也隨之停下了。
馬車並不顛簸,只是那緩緩減慢的速度太過明顯,就是不想注意也困難。
舒子研眉頭下意識的一皺,她有些不耐,卻沒有出聲,亦也沒有睜開眼睛。
也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聲音。
「小姐,大皇子和四皇子想見你。」追風的聲音清脆。
舒子研一愣,睜開眼睛,眉頭皺得更緊了。
歐陽毅雲?
歐陽毅軒?
這兩個人都是帥哥,可是她此時此刻實在沒有那個精力去撩撥他們了。
舒子研伸手擦乾臉上的淚痕,理了理衣服,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弧度,終究還是起了身。
那抹弧度太過於耀眼,哪裡還有剛剛那抹狼狽。
掀開帘子,兩抹身影映入眼帘。
歐陽毅雲還是那一抹萬年不變的縹緲的白衣,白衣縹緲清秀,如夢如幻,腿下輪椅卻生生破壞了這份美麗。
或許毫無違和感,可是美麗已經殘缺。
稚嫩孩子氣的歐陽毅軒被明貴妃關了近兩個月,現在出來,一抹藍色的華麗錦衣,清淺溫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模樣,卻感覺沉穩了很多。
舒子研的動作可以說是很粗魯,帘子差點都被她掀飛。
看到兩人,眉頭一皺,身子靈活一跳便跳下了馬車。
「你們兩個怎麼來了?這路不上不下的,不會是專程在這裡攔我的吧?」
這個位置是從宮門到景宜宮的必經之路,差不多也是分叉口的一個道,剛好在兩者中間,不上不下,如果說是特意攔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聞言,歐陽毅雲無奈的搖搖頭,勾唇一笑。
那一笑,猶若天邊神子下凡,天地失色。
舒子研一愣,眼底頓時有了粉紅泡泡,悲傷情緒漸漸消散。
唉呀媽呀,其實吧,帥哥這種東西,對於治傷真的特別有用的。
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