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醒來
「滴答！」又是一滴眼淚落在舒子研的手背，濺起的水花從四邊散開，格外的好看。
舒子傲在一旁看著，面無表情，眼淚卻不聽話的留。
舒子峰抬頭，柔柔一笑，「姐姐，你知道嗎？我拿到靈珠了，我們有機會的，我們一定會贏的，相信子峰好不好？我們一定會贏的，一定可以的。」
連接三個「一定」，這是他的承諾，亦是他呼喚。
「姐姐，聽說姐夫去了西落，你不醒來看看嗎，你不知道，可能他看不到你去街上為他送行，他到底有多傷心，聖旨的時間快到了，他快要回來了，難道你真的忍心不再見他了嗎？」
「為了他，醒來好不好？」
他的祈求，卑微無力，蒼白到了極致。
睡夢之中，無盡的一灘死水，似乎晃了晃。
「姐姐，皇伯父也在等著你醒來的，還有皇伯母，我想，她可能已經哭壞了一雙眼睛了。」
「姐姐，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他們是你的父母啊，你可曾看到皇伯父半夜都沒有入眠的模樣，你又可曾看到皇伯母每天對月惆悵，黯然落淚的樣子，你何其殘忍，自己睡得安詳，卻忘了那些愛你的人也在獨自傷神。」
舒子峰說著說著，竟有些怪罪起來，可是嘴巴里說著怪罪的話，眼底的疼痛絲毫未減，反而更甚。
「姐姐，醒過來好不好，還真的可以拋下一切嗎？皇伯父，皇伯母，還有我們呢，還有姐夫，你真的能放下他嗎？或許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其實他也在黯然傷神，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你今天的模樣，他一定會特別傷心的，你真的忍心讓他難過嗎？姐姐……」
話說得悲哀，舒子峰有些撕心裂肺，只是他也只能平靜的說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話落之後，明明眼前的人兒沒有反應，卻彷彿感覺到了周圍的悲涼氣息。
似乎，有人在無聲的哭泣，這種悲涼之感在圍繞著他們。
舒子峰卻無從察覺。
「姐姐，姐夫他去了西落王朝，很快就要回來了，你知道嗎，聽說他路過大街的時候，空氣特別的冷，那種冷，很多人以為他是在看你，可是你不在。」
「姐姐，醒來吧，醒來看看我們，我們所有人都到齊了，你醒來好不好，你愛的人都在的，我在，小傲在，還有大哥和依然姐，皇伯母和皇伯父，軒轅，逐影，追風，還有很多很多，我們所有人都在等你醒來，我們所有人都到齊了，我們都在等你蘇醒你知不知道。在這裡，所有人都在等，還包括姐夫，他不在，那是因為他在等你醒來去看他。」
「大哥為等你，依然姐姐在等你，小傲在等你，軒轅大哥在等你，皇伯母在等你，皇伯父在等你，歐陽冥冰在等你，我在等你，所有人都在等你，所以，姐姐……醒過來好不好……」
舒子峰卑微的祈求著，此時此刻的他，脆弱到連說話都卑微。
他在安慰別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那雙眼睛之中，除了痛，再無其他。
這是他從小便渴望守候的姐姐啊，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看著她如此，他的心猶如刀割一般。
「滴答！」一滴清淚，剛好落在舒子研白嫩的手背上，濺起的水花又一次光彩奪目。
舒子峰眨眨眼睛，低下頭，側臉在舒子研的手上溫柔的蹭了蹭。
「姐姐，其實的心好痛，真的好痛，醒過來好不好，看看我，看看我，哪怕只是一眼，求求你……姐姐……」
醒過來好不好，哪怕只看我一眼。
淚水瀰漫，他哭得無聲。
舒子峰匍匐在舒子研的跟前，脆弱得像個孩子。
一旁的舒子傲早已經淚流滿面，可是這一次，他很懂事，沒有出聲，哪怕他的心亦在痛。
聽雨在後面看著，最後是別開了頭。
「姐姐……我在這裡……」低沉沙啞的聲音已經分不清音調了，他再說什麼已經有些聽不清。
搖椅上的人兒沒有動，只是不知什麼原因，她漸漸濕了眼眶。
緩緩的，一滴晶瑩水珠毫無徵兆的漫出眼眶，順著眼角緩緩落下，無聲。
哪怕睡著了，她也感覺到了痛，她聽不到的呼喚，在這一刻，她聽到了。
或許是到了時間，所以她聽到了。
「姐姐，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永遠不會離開的。」
舒子峰的話就像承諾一般，重重的砸向舒子研的心。
突然，舒子峰猛地抬頭，眼底一片清明，「姐姐，你……」
一個字說出來，他無法再繼續開口。
手心裡的溫柔觸感，什麼時候已經有了起伏。
起伏很微小，他卻明顯的感覺到似乎動了動。
可是，那是幻覺，因為什麼也沒有。
之所以驚呆，是因為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夢。
他親眼看到，她眼角的淚痕以及那未來得及沒入發梢的晶瑩透明水珠。
那一滴晶瑩水珠，從未有過的剔透明亮。
「姐姐！」舒子峰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眼前的風景，他呼喚著，卻聽不到回答。
搖椅上的人兒依舊睡得香甜，沒有任何反應。
可是這對他們來說，她的那一滴眼淚，就是最美的回應。
突然，舒子峰一把抓住舒子傲的腿，大喝：「小傲！」
舒子傲一愣，連忙蹲下來，來不及去疑惑，一臉的擔憂，「二哥，怎麼了？」
「快看！」舒子峰叫著，視線不變，盯著那一滴滑落的淚珠。
舒子傲一臉的以後，下意識的就抬頭。
一抬頭，身子徹底僵硬。
那一滴淚已經沒入了發梢，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幾乎已經看不到的淚痕。
舒子傲咽了咽口水，「姐姐她……哭了……」
真的哭了嗎？
這不是夢。
「呵呵……」舒子峰突然笑了，伸手輕輕撩開舒子研眉梢的髮絲，開心得像個孩子。
「姐姐，我知道你在聽，醒來好不好，我知道你聽得見，我和小傲都在這裡守著你，醒來好不好，我知道你聽得見，你一定聽得見的。」
他堅信，她一定會聽得見的。
舒子傲小嘴一撇，卻是突然低下頭，整個人埋進了舒子研的胸懷。
「姐姐……你終於要醒了……姐姐……嗚嗚嗚……」
所有的無助與委屈也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哭了，終於是哭了。
沒有任何人知道，看到她的淚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整整十三天，他每天面對的就是一個無聲無息的人，除卻她的呼吸，他都甚至以為眼前的她是一個死人。
這些天，她沒有哭過，沒有動過，除了微弱的呼吸，什麼都沒有。
此時此刻，她終於要醒了。
她的淚，就是最好的預兆。
暗處的暗衛聽到這些聲音，亦是驚訝又是驚喜，沒有猶豫，一個閃身，往外穿梭而去。
舒子研依舊睡得安詳，失眠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平靜的容顏終於有了鬆動。
手指輕輕顫抖，她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舒子峰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姐！」
舒子傲一愣，哭聲立刻停止。
睫毛輕顫，猶如正在煽動的蝴蝶翅膀，好看極致。
「姐姐！」
「姐姐！」
「姐姐！」
「……」
耳邊是一聲聲的呼喚，有人想要把她從黑暗之中拉出來，她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終於，那顫抖的睫毛緩緩睜開，沒有眨動，亦沒有停留。
睜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光芒，亦有湛藍的天空。
明明是刺目的光，她沉睡多日的眸子卻格外的清明和平靜，絲毫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多。
天空中，白雲飄蕩，藍天悠悠，這樣的景，真美。
「姐姐！」舒子峰大叫，連忙從地上站起來，直接俯在了舒子研的眼前，眼底的感動不言而喻。
「姐姐！」舒子傲不甘落後，連忙站起來，站在了另外一邊。
兩兄弟一前一後，擋住了舒子研所有的視線。
對於兩人的目光，舒子研絲毫沒有感覺到意外，那雙眸子，平靜如死水，激不起一絲波瀾。
她下意識的垂下眸子，眨眨眼睛，「子……子峰……小……傲……」
沙啞的音，好難聽。
於舒子峰和舒子傲來說，卻猶如天籟。
舒子峰輕笑，「姐姐，我回來了，我帶著你需要的東西，回來了，你醒了，真好。」
真好！
舒子研心頭一顫，瞬間酸了鼻頭。
「姐姐，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舒子傲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小嘴一撇，想哭又想笑，那模樣簡直可愛到不行。
看著兩人如此模樣，舒子研心頭一緊，伸手，輕輕的撫摸上了兩人臉頰。
手有力量，她卻伸得緩慢。
終於，觸碰上了他們的臉。
皮膚粗糙了不少，人瘦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雙唇顫抖，她笑著。
對不起，她的蘇醒來得太晚。
舒子峰連連搖頭，恢復了他陽光般的笑容，「不，姐姐醒了就好，這個時辰，剛剛好！」
「嗯嗯嗯！」舒子傲連連點頭附和，半分不滿都沒有。
「呵呵……」舒子研一聲輕笑，笑得溫柔。
「小研！」正在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一抹悠揚。
舒子研一愣，下意識的抬頭。
依舊是那一抹月白風清，他還是原來的樣子。
那張臉，依舊俊如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