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我回來了
一夜又過。
今天，和平常一樣，昨夜的中元節沒有對任何人有任何影響。
畢竟一個民間節日，是不會有人放在心上，更別說在這個制度和平的國度，是不會有太多人相信鬼節，那些所謂的重視，不過也是給自己一個心安罷了。
冥冥黑夜，天空翻起了魚肚白，只是雞鳴之時。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下一步踏進的就是皇城。
馬背上的小小人兒不眠不休，最快明明是三天的距離，僅僅一天他便已經到達了皇城門口。
馬蹄聲響徹雲霄，除卻他緊張的汗水，還有沉重急切的呼吸聲。
「駕！」一聲冷喝，劃破蒼穹。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聲又重了幾分。
……
郡主府。
天只是蒙蒙亮，似乎一切都只是剛剛蘇醒的樣子，只是這份清新，太過於沉寂。
院子之中，一抹月白色的影子正抱著一抹清淺綠色的輕紗緩緩走來。
只是蒙蒙亮，那抹輕紗隱隱偏向於白色，看不清主要顏色，輕紗飄動，那抹浮動的縹緲卻格外的美麗。
不知道何時，已經給她換上了美麗的青綠色紗裙，她溫柔的躺在舒子堯的懷裡，五官柔美，睡得很香。
她只是有些累，所以睡得不想醒來的，躺在溫暖的懷裡，就好像嬰兒躺在保溫箱中一樣，舒服而溫暖。
舒子堯依舊是那抹風清月白，一夜過去，他的臉色似乎又蒼白了些許，只是那雙眸子之中卻漸漸有了笑意。
抱著懷裡的人兒，嘴角的笑意不明顯，卻足夠溫暖。
慕依然和南宮亦梟跟著舒子堯一起，兩人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南宮亦梟一如既往的平靜，而慕依然卻退卻了她的溫柔，眼底一片冰涼。
朦朧之下，那抹月白色依舊刺目，浮動的輕紗飄逸在眼前，她的眼底卻再不會有一絲情緒。
看著兩人，笑是何物，她忘了。
以前他們一起坐在懸崖邊看日出，如此唯美的事情不是為什麼，只因為她說了一句。
「我想看日出，在懸崖邊上看。」
一句話，所以他們大半夜的帶著她去爬山，向來懶惰的舒子研這一次卻萬分的勤快，到達懸崖的最上峰，他們就一直坐著，坐著等天亮。
那天和這天一樣，到達山頂的時候，天空翻起魚肚白，只給天空留下一層光。
那天的三個人，今天的三個人，那天的歡聲笑語，今天的默不寡言，同樣的風景，卻早已經變了味道。
她說：「以後，我們三個還要看更多的日出。」
舒子研說：「好啊，以後日出只和你們看，不要太感動喲。」
那時候的她嬉皮笑臉，笑得是有多開心啊。
堯總是看著他們兩個無奈的搖頭，有時候伸手蠢蠢她們的額頭，親昵的刮刮她們的鼻子，總是說：「你們兩個啊……我怎麼就會認識你們呢……呵呵……」
他的輕笑聲總是能飄得很遠。
明明是嫌棄的話，他的眼睛里從來只有寵溺和溫柔。
現如今，什麼都變了，那些笑，不知不覺，都已經變得苦澀了。
想著，慕依然心底猛然一顫，雙唇隱隱顫抖，衣袖下的手漸漸收緊。
終於，他們踏出了郡主府的大門。
門前只有兩個暗衛守著，很平靜。
見到出門的幾人，兩人二話不說連忙跪下，齊聲行禮：「屬下見過主子，見過大小姐，見過小姐。」
她最小，所以她的稱呼向來排在後面。
此時此刻，哪怕她沉睡不醒，依舊不會忘了她。
她是小姐，是全天下的郡主，卻只是他們的小姐
一語驚醒夢中人，暗衛話落，慕依然的腳步突然頓住，看著前方那抹輕紗，久久不能回神。
他們的小姐還在，還在的。
小研，快點醒來好不好，沒有人忘了你，一個都沒有。
舒子堯的身子有一秒鐘的僵硬，嘴角的笑容終於保持不住。
舒子堯輕輕抬眸，看著地上恭敬跪下的兩人，眼神的疼痛一閃而逝，終究是抬起了腳步。
前面的馬車早就準備好了，軒轅夜朔，驚雷和零幽在那裡等著，看著幾人的身影，都不自覺的垂下了雙眸。
軒轅夜朔依舊還是笑得溫和，身受重傷的他臉色格外的蒼白，彷彿風輕輕一吹就能倒，可是哪怕如此，他依舊撐起殘破的身子，只為和他們一起。
他笑著，看了舒子堯懷裡那熟睡的人兒一眼，淡淡道：「來了啊……」
一句話很平淡，有些緬懷，似乎在說：好久不見。
舒子堯頓住腳步，抬頭，扯動嘴角，「是……我們該走了……」
「嗯。」軒轅夜朔柔柔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好，已經準備好了，走吧，她可能也……」
「駕！」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厲喝。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聲猛然傳來，格外刺耳。
「駕！」又是一聲厲喝。
軒轅夜朔笑容一僵。
舒子堯身子一顫，抱著人兒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抬起眸子去看，卻一動不動。
慕依然下意識的抬頭，亦是一動不動，眼底的苦澀卻再也如何掩飾不住。
「駕！」又是一聲厲喝。
驕陽未來得及升起，那小小人兒卻猶如太陽之子降臨於人間，天空之下，他的身影慢慢浮現，成了世間最美的景。
一身暗綠色的錦衣很是深沉，小小的身子，卻有著不屬於他的執著，一張臉蒼白如紙，滿眼的紅血絲，握著韁繩的手都在顫抖，一夜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抹白紗緊跟其後，卻遮不住他的光。
「駕！」一聲厲喝，劃破蒼穹。
南宮亦梟不認識來人，只是看著所有人苦澀的表情，亦沉默了。
那張容顏，太過眼熟不是嗎？
「滴答！」
餘光之下，小小人兒清淚滑落，剛好被風帶走，落到了地上。
他遠遠的便看到那抹飄動的輕紗卻沉睡的人。
淚，為情而動。
「吁！」
那一喝，劃破蒼穹。
小小身子縱身躍上，一個閃身便落到了地上。
小人兒落地，剛好落在馬車的旁邊，本以為他會十分激動的撲上來，卻沒想到，他落地之後，腳步半天也挪不動半分。
「屬下見過小公子。」暗衛們行禮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舒子傲沒有說話，小嘴一抿，看著眼神的幾人，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刻，可能他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舒子堯亦沒有動，抬眼靜靜的看著他，亦只是靜靜的看著。
他不過十二歲的年紀，那雙眼睛布滿血絲，一身暗綠色的衣服上還有荊棘留下的痕迹，外面還有點點血液瀰漫，格外的狼狽，很顯然，為了走近路他吃了不少苦。
一瞬間，苦澀呢喃，他卻無法說話。
「大哥……」出聲，聲已啞。
舒子堯身子一僵。
慕依然眼神一閃，眼角一滴清淚滑落，卻無聲。
終究，舒子傲還是抬動了腳步，他小心翼翼的上前，那雙眸子滿是恐懼，看過了所有人，始終不敢低頭去看舒子堯懷裡的那抹清淺。
他上前，停在了舒子堯的面前，雙唇顫抖，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一直抬著頭，如何也不敢低頭。
他在怕，因為他感覺到了她沉睡的氣息。
他了解她，從來不會在這種氣氛下睡著的。
從來不會。
「大哥……」他又叫了一聲，恐懼充斥他的音。
舒子堯輕輕搖頭，想要勾起嘴角笑一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小……傲……」
舒子傲咬唇，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姐姐呢？」
舒子堯身子一僵，垂下了雙眸。
答案就在眼前，又何必欺騙自己。
順著舒子堯的視線看過去，哪怕十分不情願，舒子傲還是看到了那張容顏。
她少了平日里的張牙舞爪，安靜下來的她真的特別美，就像書中的那種美人一樣，哪怕睡著，都能勾人心魂。
可是，舒子傲討厭這份安靜，萬分的討厭。
她睡著了，他來了，沒有看他一眼。
舒子研小嘴一撇，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無止境的往下掉落。
「姐姐……怎麼了？她……怎麼了……」
這個問題，問得極其卑微。
舒子堯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
舒子傲上前，終究還是走到了舒子研的面前。
女子睡得安詳，美麗。
他伸出顫抖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抓住她清淺色的紗裙，用力小心，生怕一使勁，眼神的人就消失不見。
「姐姐……我回來了……」
小傲回來了，睜開眼睛看看小傲好不好。
我以為那只是夢，那只是錯覺，為何你要讓幻覺成真，醒來看看小傲好不好。
「滴答！」淚水直流，正好打在他那白嫩的小手上。
舒子堯看著，心底一陣揪痛，張張嘴，終究還是出了聲，「小傲……姐姐……只是睡著了……過幾天便醒了，真的，相信大哥……好不好？」
哽咽的聲，自己都覺得虛偽。
「不！」舒子傲連連搖頭，全身都在顫抖，淚水迷糊了他的眼，「根本不是，根本不是，我感覺到姐姐的痛了，我感覺到了，我真的感覺到了，真的……她在痛，她在痛……」
他感覺得到，真的感覺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