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就當是為了我

  舒子研越哭心越痛，想著這些年經歷的種種，她的心如刀絞一般。


  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前世的每一次捨命守護，每一次的死裡逃生，都是他們一起用血換來的。


  他們已經失去了彼此很多次，三魂的隔離，他們又錯過了兩世。


  怎麼可以出事？


  怎麼可以？


  突然，舒子研猛地用力，一把推開歐陽冥冰，隨後小手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襟。


  她不給他說話的時間，睜大眼睛，滿眼的期待的看著他。


  「皇叔，帶我去找他好不好？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她突然安靜下來，滿眼的卑微與祈求，這一刻，她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而歐陽冥冰只是她手心攥緊的救命稻草。


  拽著他，她拽住了生的光芒。


  歐陽冥冰忍住心臟傳來的痛楚，看著眼前的人兒，看著她眼底的卑微與無助，對他的期待與祈求，他只感到了窒息似的痛。


  終於，他眼角的淚水緩緩滑落。


  「滴答！」


  溫熱的淚水剛好打在舒子研那冰冷的小手上。


  這一次，太過明顯。


  「小研……」他低低的叫著。


  手上傳來的溫熱讓舒子研有一瞬間的失神，她腦子裡閃過一絲清明，下意識的低頭，看到的就是那一滴透明色的晶瑩。


  心……猛地一顫。


  「皇……皇……」


  是夢嗎？

  皇叔如此高高在上，他也會流淚嗎？

  為了她而流。


  歐陽冥冰伸手，小心翼翼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只是眼角的淚與他嘴角的笑容混合在一起，卻是那麼的悲涼。


  「我在，我永遠都在。」


  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亦從未有過的緊張。


  舒子研猛地回神，抬起頭，看著他眼角未乾的淚痕，她的心更痛了。


  比剛剛看到舒子堯出事的時候還要痛，與此同時，她還感覺到了窒息。


  「咳……嗚嗚……皇叔……對……對……」


  對不起，你那麼高高在上，卻為我流了淚。


  「傻瓜，哥哥他這麼好，他會沒事的。」他打斷了她的話，眼底的溫柔絲毫不掩飾。


  這一次，他和她一樣，叫舒子堯……哥哥。


  舒子研一愣，隨即連連點頭，「對，他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只是，她依舊沒有放過歐陽冥冰，「皇叔，我們去看看他好不好，只看一眼，就一眼，我只要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只要能看他一眼，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的。我只想看他一眼，就一眼，皇叔，皇叔……」


  歐陽冥冰心痛的別開頭，隨即一把抓住胸前那雙冰冷的小手，深深的看著她。


  「小研，我說了，哥哥會沒事的，我說沒事，他就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救活他，不惜任何代價。」


  他的聲音溫柔而沙啞，那其中隱藏的心痛，舒子研聽不見。


  舒子研搖頭，淚水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掉，「咳……嗚……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我就是想去看看他，我害怕……」


  「難道小研不相信我嗎？」他柔聲打斷，身子已經忍不住的顫抖。


  舒子研身子一僵，隨即連連搖頭，「不，我相信皇叔，我相信你……嗚嗚嗚……」


  她相信，她當然相信。


  皇叔就是她的天啊，就是她的神啊。


  歐陽冥冰忍住淚水，終於是笑了，他輕輕瞥了旁邊的浴池一眼，大掌再次撫上她的臉頰。


  「我們去療傷好不好？去涅生泉里泡一泡，然後睡個覺，一切都會好的。」


  然而，舒子研卻壓根沒聽到歐陽冥冰的話，她猛地抬頭，眼底一片擔憂。


  「可是……」


  她想說什麼。


  「可是這樣下去你會死的，難道你就要傷痕纍纍的出現在舒子堯面前是不是？」歐陽冥冰猛地打斷，眼睛里除了擔憂與心痛之外還有憤怒。


  他怒了，他終於怒了。


  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在眼前垂死掙扎，他什麼也做不了，而她卻又那麼的執著，從來沒有一刻，他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能。


  此時他恨，恨她的倔強，恨她對自己的不在乎。


  歐陽冥冰一聲吼下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舒子研身子僵住，獃獃的看著歐陽冥冰，眼眶裡的淚水也終於停了下來，一時之間卻沒有反應。


  彷彿，她被歐陽冥冰突如其來的一吼給嚇到了。


  此刻，她壓根忘了自己是誰。


  歐陽冥冰把她的模樣盡收眼底，胸腔里的憤怒全部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心痛。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柔柔道：「我們下去洗個澡，別害怕，我陪著你。」


  說著，彎下腰溫柔的幫她脫去鞋襪，小心翼翼的把她腰間的百寶袋拿下來。


  舒子研獃獃的看著他，一時之間沒反應。


  歐陽冥冰卻再也理會不了這麼多了，把她的鞋子和百寶袋放在一邊，看著她精緻的小腳丫，心底一疼，打橫抱起她就往一邊的浴池台階走去。


  直到被抱起來舒子研才回過神，她下意識的伸手去勾住歐陽冥冰的脖子，她的雙眼恢復了清明。


  「皇叔……」她低低的喚著。


  歐陽冥冰低頭去看她，回以她一個柔美的微笑，只是他卻又一次紅了眼眶，「小研，就當為了我，乖一點好不好？」


  他真的害怕，從來沒有一刻會這麼害怕，就連中毒差點死了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心已經在沒有規律的跳動了。


  舒子研身子徹底僵住，看著歐陽冥冰眼眶裡欲落的淚水，她的心猶如千萬根針在扎。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上他有溫度的臉龐，心底的委屈與感動終於全部傾瀉而出。


  「嗯，皇叔，我乖，你不要哭，你不要哭，你不可以哭的，對不起，我乖，我乖……我乖……嗚……」


  這一刻，她哭得像個孩子，也是這一刻，她才真正看到了他的淚。


  她終於清醒了，她的皇叔是多麼強大的存在，與舒子堯一樣強大的存在啊，這麼久以來，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掉過一滴淚，甚至是連難過的眼神都不曾有過。


  而現在，他居然為了她落淚了，她好感動，可是她亦好心痛。


  她的皇叔怎麼可以哭呢，他那麼高高在上，怎麼可以哭？怎麼可以……


  歐陽冥冰見她終於醒悟，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眼角欲落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剛好低落在她顫抖的小手上。


  舒子研的心，更痛了。


  「傻瓜，我和哥哥一樣，我們都希望你好好的，放心吧，會沒事的。」他嘴角的笑是那麼的柔美，天地間的柔情只給了她一個。


  舒子研連連點頭，腦袋埋在歐陽冥冰的胸膛，「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嗚……」


  對，皇叔會救她的，也一定會救哥哥的，他們都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一定會的。


  她哭得無聲，努力忍住淚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只是如此強迫的隱藏，她的身子卻更顫抖了。


  歐陽冥冰輕笑一聲，已經下完了最後一個台階，舒子研的大半個身子已經被泡在了裡面，只是緊張中的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浴池中冒著青煙，沒有花瓣，水很清，很暖，從上面便能看到裡面的所有風景。


  水打濕了他們的衣衫，紫紗綠衣浮影，如夢如幻。


  歐陽冥冰輕輕的放下她，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上身，聞著女子身上傳來的獨有馨香，感受著女子獨有的標誌，他的心在跳動，卻已經激不起一點漣漪。


  舒子研終於回過神，只感覺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暖流包圍，浴池好大，水卻只到胸前，她在歐陽冥冰的攙扶下站直。


  她的身子緊緊的貼著他的身子，兩者之間的距離已經是零，從來沒有一刻，他們之間的距離有這麼近過。


  舒子研靠在他的身上，微微眯眼，看著滿池青煙直冒，再察覺到體內有點點暖流再流動，眉頭一皺。


  「這是……涅生泉？」


  她有些不敢相信。


  歐陽冥冰卻沒有隱瞞，小心的抱著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涅生泉可分日月，日暖月涼，可合可分，乃天地至寶，是大自然的產物，雖不如靈珠，卻也是世間少有。


  涅生泉能夠幫人洗髓經脈，修復經脈，療傷解毒，修鍊武功都能比普通人事半功倍，是修鍊之人的絕對寶貝。


  而且可分日月，也就是冰火兩種，暖就是暖泉，一年四季都是暖的，性柔，刺激性少，很適合那種吃不起痛的人用，而且還可以用來平日里沐浴，不僅可以洗澡還能鞏固經脈，絕對的大好之物。


  很顯然，舒子研身處的就是暖泉。


  而還有一種，水不凝固，上面亦是青煙，只是那是因為冷而冒起的青煙，刺激性極強，若不是身子體魄極強，一般人不會用寒泉，除非練功到了走火入魔，或者中毒沒有解藥而用寒泉來壓制，否則不會有人去泡寒泉，當然了，若是場面泡寒泉修鍊，那麼這個人的武功也絕對是佼佼者，絲毫不比他們有火蝴強大經脈的人差，甚至是比她的更好。


  涅生泉之所以叫做涅生泉，就是因為裡面有涅槃重生的意思。


  這是給人以生的希望的力量。


  舒子研閉著眼睛，感受到涅生泉裡面的力量，心情格外的好。


  她也在涅生泉里洗過一次澡，那時候是因為她淋了大雨，和軒轅一起來的安王府。


  那時候沒太注意，原本已經開始打噴嚏了，誰知道洗了澡之後感冒的癥狀的消失了，原來是因為涅生泉啊。


  若是歐陽冥冰用涅生泉泡了二十三年，她不敢想，他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舒子研輕輕側頭，卻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低低開口：「皇叔，謝謝你。」


  這一次，是她欠了他。


  現在她更加堅定，非他不可。


  歐陽冥冰輕輕低頭，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子那完美的側顏，長長的睫毛上水珠還未落下，如出水芙蓉一般，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