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看不見的眼淚

  舒子傲輕輕上前，走到舒子研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試圖去拉她的衣襟，嘴巴都不敢張開。


  「姐……」


  然而，舒子研好似知道他的意圖，往後退一步，把大門給空了出來，更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呼喚。


  「小公子，外面天氣熱，有什麼事進來說吧，正好我在用早膳，如果不嫌棄那便一起吧。」


  她的聲音依舊冰冷生疏，無一點兒緩和，冰冷得令人心寒。


  舒子傲一愣，努努嘴，還是收了傘，走進了大門。


  他小心翼翼的把傘放在一邊，看著舒子研，心裡異常難受。


  不待他說話，舒子研卻出聲了，「小公子，可用了早膳，哦不，是可否用了午膳？」


  生疏的客套話，彷彿她面對的是位陌生的客人。


  舒子傲一愣，隨即輕輕搖頭，無比的委屈，「不……不曾。」


  舒子研眉頭一挑，輕輕點頭，禮貌的朝舒子傲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既然如此，如若小公子不嫌棄我郡主府的食物，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剛打算吃飯，當然了，若是小公子嫌棄的話……那還真是抱歉，郡主府一直簡陋，下人們也粗俗，也只能做這些不像樣的食物了。」


  她的話說得有些尖酸刻薄，卻沒有人知道，她說這句話有多想笑，也有多想哭。


  舒子傲身子一僵，努努嘴，卻開不了口。


  舒子研倒也不理會，悠悠上前，輕輕推開了凳子，「小公子請坐吧，不必客氣。」


  生疏的語氣，似乎她面對的真的是一個客套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還客套得過了頭。


  舒子傲心底一顫，小心翼翼的上前，看著舒子研臉上的笑容，眼角的淚水終於忍不住一滴一滴掉落。


  「姐……姐……」他已經努力忍住哽咽，努力讓自己不哭的，可是他還是平靜不下來。


  含含糊糊的聲音，夾雜著多少委屈。


  他忍得太久。


  舒子研身子一僵，衣袖下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臉上卻還是笑得開懷。


  「小公子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坐下來說就是，不要緊張，也不要有壓力。」


  其實，她隱隱約約能夠猜到舒子傲為什麼哭，可是，她實在拉不下面子去安慰他。


  昨天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她怎麼可能不在意。


  不理解她，她又能怎麼辦。


  說著，不給舒子傲說話的時間，舒子研便自顧自的坐在了凳子上，「好了，不管要做什麼，小公子還是先坐下吧。」


  既然不理解，現在在她面前哭又是為什麼。


  既然不理解，為什麼還要過來？

  她真的不懂。


  她真的好心痛。


  舒子傲吸吸鼻子，忍住眼眶裡的淚水，轉過身，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姐……姐……姐姐，你……你聽我說……聽我說好不好？」


  經過這一夜，他發現，沒有姐姐在的時辰，他似乎真的生不如死。


  哪怕，只有十二個時辰還不到。


  舒子研一愣，眨眨眼睛，眼底的辛酸立刻消散不見，她勾唇輕笑，一臉的疑惑，「小公子，你可是要與我說什麼，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小傲啊小傲，現在這個模樣在我面前，到底又是為哪般。


  你如此，你又讓我怎麼辦？

  我心底的淚，你可曾會看到？


  舒子傲一愣，隨即重重點頭，淚水怎麼也止不住，他連連答應。


  「是……是，我……我有很……很重要的事，很……很重要……很重要！」


  簡單的一句話，他似乎說了很久，眼眶淚水泛濫，導致他連說話都說不清楚。


  舒子研衣袖下的手捏緊，臉上卻是笑靨如花，似乎看不到舒子傲臉上的淚水。


  「是嗎？那小公子便說說到底是何事吧，看小公子這模樣，只怕也不會好好吃飯了，那還是先把事給說了吧。」


  她說得很輕鬆，她的掙扎與心痛，沒有人看得見。


  然而，舒子傲先是一愣，隨即低著頭，卻說不出話了。


  他在哭，那眼淚如下雨一般一個勁的往下掉，沒有停歇。


  他沒有說話，低著頭，身子一個勁的顫抖，哪怕看不到他的臉色，也知道他哭得很傷心。


  舒子研卻沒有再說話，只剩下舒子傲低低的抽泣聲。


  她就這麼看著他，平靜得出奇。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舒子研沒有動，就這麼看著低著頭抽泣的舒子傲，而舒子傲除了哭，卻也沒其他反應了。


  他哭得很傷心，真的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


  終於，舒子研抬眸，眼底劃過一道流光，臉上的笑容也不知道在何時消失不見。


  「舒小公子，你若只是來哭的，那麼真的很抱歉，我這郡主府雖大，可是也容不得你的眼淚如此侵襲。再就是，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裡看著你哭，若是有事那便說事吧。」


  她的聲音依舊冰冷，並沒有因為舒子傲的眼淚而有絲毫的動容。


  舒子傲身子一僵，終於止住了淚水，只是，他依舊沒有抬頭，似乎是為了忍住哽咽，他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還能聽到他抽抽搭搭的聲音。


  舒子研心底一揪，卻是一臉的無情，「若是無事，那小公子請便吧，我先吃飯，一會兒還要出門。」


  說著，不理會哭泣的舒子傲，自顧自的盛了一碗荷包蛋，周身的冰冷氣息若有若無，眼睛里的輕蔑，顯得她更加的無情。


  舒子傲輕輕抬頭，忍住哽咽，看著舒子研，張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他的不懂事可能以至於姐姐把他拋棄了。


  想到這裡，舒子傲更加的心痛。


  他滿臉的淚水，一張好看的臉紅撲撲的，睫毛上的水珠還來不及落下，濕潤了的睫毛讓他看起來楚楚可憐，一雙閃亮亮的大眼睛滿滿的淚花，好不惹人憐愛。


  他抽抽搭搭的，忍住了淚水，卻忍不住哽咽，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起來特別狼狽。


  舒子傲眨眨眼睛，努力讓淚水不流出來，「姐……姐姐，對不起，對……對不起……」


  他已經努力忍住了淚水，可是那眼淚還是不聽話的往下掉。


  舒子研身子一僵，拿著的勺子的手顫抖個不停，舀起荷包蛋怎麼也送不入嘴中。


  舒子傲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小手輕輕伸出，拉住了舒子研的衣服，他碰得小心翼翼，生怕會激怒眼前的人兒。


  舒子研身子一僵，手中的湯勺瞬間定格。


  舒子傲小心翼翼的抬頭，淚水模糊了雙眼，他卻不敢伸手去擦乾眼淚。


  「姐……姐姐……對……對不起，我……我錯了……對……對不起……對不……對不起……」


  一句話彷彿用盡了他最大的力氣，淚水如河水決堤，落個不停。


  舒子研身子僵住，卻沒有動，眼睛看著前方，眼珠子亦定格。


  舒子傲咽了咽口水，「姐……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他知道錯了，他真的錯了。


  他誤會姐姐了，父王遺棄了姐姐整整十七年，存在攝政王府，他有什麼資格去責怪，有什麼資格說她無情。


  姐姐從來對他都是真心實意的，為什麼他要那麼去想她。


  他的錯，都是他的錯，他再也不要體會那種失去姐姐的感覺，再也不要聽她生疏的叫著自己小公子，再也不要，再也不要。


  再也不要……


  終於，舒子研有了反應。


  舒子研醒神，輕輕放下手中的勺子，眨眨眼睛，努力不讓淚水流出來。


  她扭頭，除了紅彤彤的眼眶，還是那副笑臉，只是卻有些勉強。


  「小公子說的什麼話，何時對不起我了，這話說的可真是容易讓人誤會，小公子，你可是找錯人了？」


  她的聲音有些哭腔，也有些哽咽，可是她卻努力讓自己很冰冷。


  她警告自己，不能要心軟，不能感動，因為她知道，誤會這種東西，以後得日子裡還有很多，她心胸不大，真的經不起一次次的去解釋，也經不起他一次次的誤會了。


  舒子傲聽到舒子研如此的冰冷，猶如一盆冷水從自己的頭頂潑下來。


  他緊緊的抓著舒子研的衣袖，愈發的心痛。


  「姐姐，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誤會你了，對不起，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嗚嗚嗚……」


  他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說到後面，舒子傲實在是忍不住，又一次哭出了聲音，這一次，他哭得更加傷心了。


  舒子研身子一僵，看著哭成淚人的舒子傲，眼角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話落。


  她低下頭，身子忍不住的顫抖，呼吸加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愛這個家，她也愛舒子傲，可是舒子傲昨天說的話真的太過分了。


  他可以質疑任何事情，但是他怎麼能質疑她對他的真心，她是他的親生姐姐啊，他們說過以後都會好好的啊，他怎麼可以僅僅就因為一塊玉佩而否決了她的所有呢。


  心，真的好痛，被自己所愛的人傷害，原來是這麼痛苦。


  舒子研哭得隱忍，就是因為隱忍，所以她全身都在發抖，可是，她卻依舊沒有選擇原諒，她沉默了。


  「姐姐，我錯了，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姐姐，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不理我我真的好難受，你知不知道你不認我我好心痛啊姐姐，嗚嗚嗚……」


  「嗚嗚嗚……姐姐，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耳邊響起的還是舒子傲那抽泣的訴說，他每說一個字，舒子研的心便顫抖一分。


  終於，舒子研抬頭。


  她眼角打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眼睛里卻是一片清明與平靜。


  「小公子！」她輕輕出聲。


  舒子傲身子一僵，哭聲戛然而止，看著舒子研，久久無法回神。


  小公子？

  她依舊叫他小公子。


  舒子研咽了咽口水，伸手胡亂在臉上一擦，忍住淚水。


  「或許你說的對，其實我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攝政王府確實是我的出生地不錯，我不認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是我的不對，你說的都是對的，你沒有錯。所以，你走吧，如果你覺得我平時對你不是做戲有愧與我才回來，那麼小公子就不必操心了，不要有顧慮，你就當這幾個月以來我對你都是虛情假意的吧，這樣你更不會有所顧忌，你走吧。」


  她的聲音很顫抖，但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人感覺到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