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黑暗的石豆豆
舒子研一邊叫,腳步一邊慢慢往石豆豆方向挪,眼睛里的母愛那叫一個泛濫,眉宇間的笑意那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豆豆!」舒子研很有耐心的再喚。
然而,石豆豆對舒子研的叫喚與接近並無任何反應,就好似舒子研不曾進來過一樣。
這樣的石豆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壓根就不受外界的打擾。
舒子研也不惱,面上卻裝作一副受委屈的模樣。
「豆豆,你怎麼不理我啊。」
這小破孩,認真起來還真是學霸中的戰鬥機啊,完全不受外界的影響啊。
有前途,有前途。
這樣的孩子他么的不考個清華北大絕對浪費了。
石豆豆依舊不理會舒子研,整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聽不到舒子研的一點兒聲音。
終於,舒子研接近石豆豆,人已經到了他的旁邊。
「豆豆!」
然而,如此近距離的呼喚,石豆豆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舒子研還不惱,「豆豆……」
石豆豆:「……」沒反應。
舒子研一愣,繼續道:「豆豆……」
石豆豆:「……」沒反應。
舒子研:「豆豆……」
石豆豆:「……」
舒子研表情一僵,終於有了不滿的情緒。
要是在剛剛石豆豆還不理她,她可以理解,因為太認真,或許沒聽到嘛。
可是現在,她人已經到了他面前了,而且她還叫了這麼多聲,他卻一個眼神都沒給,這是什麼意思。
舒子研撇嘴,沒好氣瞥了石豆豆一眼,忍住發飆,眼睛往下一瞄。
她倒要看看這個小破孩到底在寫什麼,認真到去無視她的存在。
然而,再看到石豆豆手中的字時,舒子研整個人徹底石化。
那一刻,石豆豆再她心中的形象又一次改變。
只見那白色的紙張上寫了兩個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報仇」。
那兩個字還沒有被寫完,但是毛筆所經過的地方,有些地方已經被捅破,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勁。
墨水搞得石豆豆滿身都是,那白紙上卻是乾淨得過分。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她抓狂的,紙有很多張,除了石豆豆筆下的這一張,滿桌子全部都是。
而上面不是寫了「報仇」就寫了「殺」,每一個字都帶著他心中的憤怒與恨意。
他的字跡歪歪扭扭,顯然並不成熟,要不是因為舒子研仔細去看,才模模糊糊猜出字的意思,遠處去看,她壓根就不會認識這三個字。
字大小不一,而且寫的很醜,文筆明顯的稚嫩。
可是,舒子研卻明顯在寫幾個小小的字中看到了無限的殺意與濃烈的戾氣。
舒子研抬頭去看,石豆豆還在認真的寫著,稚嫩的側臉映入眼帘,穩重而深沉。
一切都是那麼凝重,筆下的「仇」字還沒有寫完,可是筆卻定格在那最後一筆上。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其間的顫抖,毛筆已經被他用勁的戳斷了,只是那一筆好似生了根,硬是移不動半分。
舒子研咽了咽口水,別開頭,悠悠的坐在了石豆豆旁邊。
「石豆豆,我希望你能跟我說你在幹什麼?」清冷的聲音聽不到一絲情緒。
她的好心情在看到石豆豆寫字的這一瞬間,立刻消失殆盡。
然而對於舒子研的問話,石豆豆卻仿若未聞,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並沒有因為舒子研清冷疏離的聲音有半分壓力。
「呵……」
舒子研抬頭一聲冷笑,第一次感覺自己救了一個惡魔。
一個五歲的孩子,腦子裡整天想的不是如何去偷懶練功,不是怎麼去逃避學習,不是想著應該如何玩耍,不是一個正常的五歲孩子該想的。
再成熟的五歲孩子考慮得應該也就是怎麼去賺錢。
然而石豆豆,這個不正常的孩子,想著的卻是怎麼去報仇,怎麼去殺人,那布滿滿身的戾氣,深怕全世界不知道他的憤怒一樣。
這樣的人,小小年紀就是如此,長大了,那是不是要毀滅全世界。
「石豆豆,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舒子研的聲音冰冷的同時摻雜著怒火,整個人氣得發抖。
石豆豆依舊沒有反應,像一個活體雕塑。
舒子研咬牙,終於怒吼:「石豆豆!」
憤怒的怒吼聲穿破整個酒樓,更穿破所有人的耳膜,門口的守衛和暗處的影衛頓時安靜,氣息減小,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然而,對於舒子研的憤怒,石豆豆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壓根就當舒子研是空氣。
舒子研咬牙,就這麼冷冷的看著石豆豆,冰冷憤怒的眼神可謂是冰火兩重天,足夠讓人窒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房間中陷入了安靜,空氣就此凝結。
「呵……」
舒子研一聲冷笑,悠悠起身,轉身向外走去。
她已經實在沒有精力去和石豆豆溝通了,一個連話都聽不進去的孩子,她還指望他能做什麼。
一個連叫他他都不會應的人,她還能讓他做什麼,她又能指望他能做什麼。
只是腳步抬出不過三步,舒子研便停了下來。
舒子研稍稍扭頭,看著依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石豆豆,眼睛里是無盡的冰涼。
「我們相處這麼一段時間以來,也算是半個朋友了,就算不是朋友,但是好歹我們也相識一場,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與決定,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左右你,管束你,從一開始我們便沒有對你有多大的束縛,去往石岩山莊對於你的要求或許無意間讓你難過了,對此我們很抱歉,但是以後你放心,我們不會再對你有任何束縛,你想做什麼,都與我們無關,我不會管,軒轅他更不會管,以後你便徹底自由了,不用再陪我演戲,你隨時可以離開。」
「不過既然說是半個朋友,也相識一場,那麼作為朋友,幫一幫那也是應該的了,明天我會滿足你想見到你爹的願望,並讓你去祭拜他。在此之前,還是需要你演戲,如果這樣為難你了你可以拒絕,我不會強求,在你祭拜完你爹之後,我會想辦法拆穿石平虎的真面目,讓一切真相大白,哪怕沒有足夠的證據,我也會讓石平虎說出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哪怕是用非常手段我也不在乎,所以最晚三天,不管石平虎會不會交代事情的所以經過,我會親手殺了他,到時候,你就可以回到你的石岩山莊,從此,我們便分道揚鑣,再無交集。」
說完,也不管石豆豆有沒有聽到,更不管他什麼反應,抬步就走。
她對石豆豆,不再抱任何一分希望,她不是聖母,也不是神仙,她不指望自己去改變石豆豆。
所以,她寧可遠離他,本來他們之間,一開始也並不存在著什麼。
「咚!」
石豆豆手中的毛筆落下,漆黑的墨汁毀了他筆下還未完成的「仇」字。
輕微的聲音在房間里格外的突兀,舒子研動起來的腳步再次不由自主的停下。
或許,她其實還對他抱有那麼一點希望。
或許,石豆豆會告訴他,他不想離開她,他其實可以長大了再報仇,亦或者,只要石平虎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可以試著原諒他。
然而,石豆豆的殺心遠遠在舒子研的想象之外,所以,也終究讓她失望。
石豆豆猛地抬頭,清秀的小臉上滿滿的戾氣,雙眼通紅,滿眼的陰霾。
「不,我要親手殺了他。」
簡單的幾個字中包含了無盡戾氣與執著。
舒子研身子一僵,最後的一絲光亮徹底被黑暗取代。
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指望石豆豆會放下的,更不要可笑的對他抱著希望。
雖然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石平虎活,可是她殺與他殺根本就是兩碼事。
更何況石豆豆還非常執著的要自己動手。
舒子研收斂情緒,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那是你的事。」聲音中的冰冷,涼得刺骨。
說完,實在不想理會石豆豆,大步離開了房間。
親不親手殺石平虎是石豆豆的事,她要不要殺石平虎是她的事。
在石豆豆沒有能力去殺石平虎之前,就不要怪她手快先動手。
她也不會白痴的等著石豆豆去成長,只要她揭開石平虎的真面目,那麼絕對是敵人。
所以,她必須殺,必須報歐陽毅軒的追殺之仇與她那背上一鞭子之仇。
石豆豆看著舒子堯快速離開的背影,身子頓時僵住。
那個背影好冰冷,好決絕。
在舒子研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冷意。
難道他做錯了嗎?
石豆豆猛地回神,看著滿桌子的字,連忙否決心裡的想法。
不,他沒有錯。
他沒有錯!
他沒有錯!
他沒有錯!
他要報仇。
他一定要報仇。
他一定要親手為爹爹報仇。
他一定要親手殺了石平虎為爹爹報仇。
石豆豆小眼睛一眯,滿滿的殺意。
衣袖下的拳頭握緊,還未完全脫離手心的白紙硬是被他捏碎。
他身上散發著無形的黑色光芒,房間中的溫度在這一刻,冷了一分,亦是詭異了一分。
……
雲城的白日里很熱,到了夜裡溫度自然也不是很低,但是相比較白天而言,已經是非常涼爽了。
夏日的夜景很美,特別是乘著夜風在房頂上看星星,那種奇妙的舒適感更是布滿全身。
夜晚,舒子研換上一抹白色輕紗,輕紗好似一塊又大又長的步把她包裹於全身,腰間僅用了一條白色錦帶禁錮住衣服,裝扮簡單大方,美麗至極。
頭髮肆意披散在腦後,仔細看去,還有些濕意,顯然是剛剛洗了還沒有完全乾,這一抹隨意,倒是給她增添了一分縹緲隨和。
只是,漂亮靈動的她此時卻有些憂愁。
舒子研手撐著頭,側躺在房頂上,一雙眼睛看著天邊那幾乎已經沒有了的月亮,眼底一片默然。
她身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疏離,好似她已經與全世界隔絕。
清冷的眼神如神般疏離,只是她腦子裡回蕩的卻是石豆豆那張清秀的小臉和那滿桌子的字。
想著石豆豆那渾身散發的陰沉,再想著他那雙通紅的眼睛,舒子研的心裡一片冰涼。
她低估了石豆豆的忍耐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她以為石豆豆經過跟她相處,會慢慢轉移注意力,不說他會打消報仇的想法,可是怎麼說也不會有這麼黑暗的一面。
可是她想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只怕石豆豆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怎麼親手殺了石平虎吧。
舒子研在想,如果石豆豆知道是她殺了楊美麗,讓他錯失了親手報仇的好機會,他會不會殺了她泄憤。
畢竟以石豆豆那沉重的心思,濃烈的殺心,她並不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舒子研實在想不到,她也不敢想。
石豆豆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啊,一個孩子而已,如果日日被仇恨所束縛,他真的快樂嗎?
難道報了仇,他就能恢復以前他天真可愛時的模樣了嗎?
不,根本不可能。
或許在他想提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把自己徹底改變了。
舒子研看著天邊的月亮,久久無法回神。
突然,耳邊傳來一抹悠揚。
美妙的蕭聲打破了這一抹清冷,給這個夜晚多增添了一分暖意與寧靜。
舒子研回神,聽著如此美妙的蕭聲,心裡終於有了一些舒坦。
蕭聲此起彼伏,悠揚傳神,很是很聽。
她聽不懂蕭聲,但是她知道好聽。
好聽的聲音縈繞在自己的耳畔,讓她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
舒子研悠悠坐正身子,眼睛順著蕭聲的方向尋去。
一抹銀白色錦衣正從前方慢慢飛來,整個人浮於半空之中,挺拔修長的身影在黑夜中顯目而帥氣。
一根玉蕭附於性感薄唇之間,修長的手指在玉蕭上輕輕彈奏,腦後的髮絲隨風飛揚,一切肆意而引人入迷,唯美的圖畫讓人不忍心入破壞。
看著來人,舒子研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心情總算好了很多。
只是她依舊沒有出聲,而是安靜的聽著他的旋律。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終於,一曲畢。
舒子研勾唇,面色含笑。
「軒轅,你怎麼來了。」
軒轅夜朔收回玉蕭,身子如風一般緩緩飛到舒子研的身旁。
「好聽嗎?」軒轅夜朔答非所問。
舒子研連連點頭,毫不吝嗇的誇讚:「好聽,只是軒轅,沒想到你這麼有才華,一個大男人的還會吹簫啊,挺厲害啊你。」
想她一個女兒家家的,可是不會呢,而且還壓根聽不懂那蕭聲,只是單純覺得好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