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往事
夜風拂過整片樹林,搖搖晃晃,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顯得格外陰森。
樹林里的人個個臉色凝重,在黑夜下顯得嚴肅和詭異。
暗衛的話讓舒子傲大驚,扯住歐陽冥冰的衣袖:「是不是姐姐?」
「那人全身血肉模糊,衣服破爛不堪,到是看出是個女子,至於是不是郡主……」暗衛把頭埋得更低,「屬下不敢確定。」
歐陽冥冰心裡一緊,只覺得空氣都是壓抑著的,不知為何,他直覺那個人和離殤有莫大的關係。
來不及多想,自己就提著輕功向樹林中心飛去。
舒子傲眼角的淚水湧出眼眶,腳步緊隨歐陽冥冰之後,他沒有看到姐姐,但是他就是感到一陣陣的心痛。
此時的舒子研不知道是睡過去了,還是昏迷不醒,整個人被暗衛抱在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周圍被暗衛團團圍住。
歐陽冥冰來了以後,暗衛們自覺的讓開。
周圍全部都是火把,火紅的火把照亮了地上的舒子研。
歐陽冥冰看著眼前類似一具屍體的人,手不由自主的顫抖。
舒子研臉上布滿了傷痕,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容貌,右手臂的衣服好似被扯了下來,整條手臂上全部都是被刺和樹枝劃出的傷痕,頭髮更亂,上面全是泥土和樹葉,隨意的散落在臉上,遮住了大半邊臉,衣服上全是一條一條的血跡。
夜裡,根本看不出衣服是什麼顏色,即使有了火把自然看不出來,整個人看上去真的就是一個被拋於荒野的野屍。
「王爺,此人還有氣息,沒有死。」隨歐陽冥冰一起的暗衛上前檢查后恭敬的向歐陽冥冰稟報。
歐陽冥冰手捏成拳,心裡一陣陣的刺痛感沒有消失,反之更甚,一次又一次的找不到離殤,已經讓他失去了耐心。
「找人把她抬下去醫治,繼續找郡主。」
暗衛們心驚,這是他們找了這麼久才找到的第一個人,而且看不出容貌,他們有那麼一點點懷疑就是郡主。
可是,主子都看出來不是,他們的懷疑也就不成立了,隨便叫了幾個人把她抬了下去。
暗衛找來支架,把舒子研抬走,落後於歐陽冥冰的舒子傲趕到了。
一上前就抓著歐陽冥冰詢問:「怎麼樣?是不是姐姐?」
歐陽冥冰沒有說話,眉頭緊鎖,心跳得更快了,他有一種感覺,似乎,離殤就在他旁邊。
猛然轉頭看向被暗衛抬著走了一段距離的支架,歐陽冥冰的額頭居然冒起了冷汗。
舒子傲聽不到歐陽冥冰的回答,隨著他的目光望去,正疑惑是怎麼回事,眼前的歐陽冥冰就不見了蹤影。
歐陽冥冰一個轉身就到了暗衛的跟前,壓抑著聲音,「放下。」
抬著架子的暗衛疑惑,卻還是停了下來,輕輕的把架子放在了地上。
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人兒,歐陽冥冰伸出手,手不由自主的顫抖,小心翼翼的叫喚:「小研,是你么?」
要錢的人,感覺好不真實,無法想象,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眼前這個人是她,又不希望是她。
這一次,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可是,她卻聽不見。
歐陽冥冰蹲下,手掌顫抖,輕輕理開遮住臉的髮絲,口中念念有詞:「小研,你會沒事的。」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接著,歐陽冥冰猛地把舒子研摟起來,迫使她盤腿而坐,雙手負在她的後背,一個勁的為她輸送著真氣。
周圍被白色的暈光包圍,看得身後的人一陣心驚和不敢置信。
舒子傲一溜煙的飛奔過來,看著舒子研,滿是不可置信,他不知道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早上還好好的人兒,現在變成了這般模樣。
舒子傲同樣盤腿坐在舒子研的面前,迫使其手掌與他相對,同歐陽冥冰一樣,努力的為她輸送著真氣。
許久,歐陽冥冰和舒子傲同時收手,可是,他們眼前的人兒卻沒有絲毫反應。
舒子研順勢癱倒在歐陽冥冰的懷中,被傷痕覆蓋的臉並沒有絲毫好轉。
歐陽冥冰臉色烏雲密布,冥一隻得吩咐到:「通知其他人,郡主找到了。」
歐陽冥冰起身把舒子研打橫抱起,踏著輕功往林子外飛去。
舒子傲的雙目獃滯,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布滿了淚水。
「姐姐,對不起,我應該相信你的,對不起,嗚嗚嗚……」
隨即哇哇大叫,哭聲震耳欲聾。
歐陽冥冰甩下了所有的人,一個人就這樣抱著舒子研在黑夜裡狂奔,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天的時間都沒有,離殤怎麼就成了這樣,回想起自己白天連傷她三次,心裡就暗暗自責。
在御書房時,他們所有人都自作聰明的覺得她在演戲,才害她變成這樣,而遲遲沒有被發現。
想著,歐陽冥冰使出全身力氣駕馭著輕功,往皇城飛去。
同一時間,雲月島上
由於是月里中旬,圓盤似的月亮高高掛在天空之中,周邊圍繞著稀稀疏疏的點點星星,許是季節的關係,哪怕月亮再大再圓,也給夜裡舔了一份寒意。
平日里,此時的人們要麼該睡覺了,要麼還是有人花前月下,生活還是美滋美味。
可是,今日的雲月島異常的安靜,人們沒有了平時的熱鬧,早早的就去睡了,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眠。
每個月月圓這一天,甚至是連續後面幾天,他們的主子舒灝翎的心情都會異常糟糕,他們永遠都想不通,月圓,到底是什麼日子。
此時舒灝翎的主院,院外站著一個負手而立的男人,剛毅臉上表情淡漠,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緒。
心口傳來的刺痛感告訴他:小研出事了。
舒子堯猛地抬起頭,看著房間的燭光,眼神晦暗不明,有那麼一瞬間,他想離開這裡。
他的旁邊,他的父王坐在搖椅上,手中握著茶杯,茶杯已經出現了裂痕,眼睛里迸發出恨意。
一旁的舒子峰輕輕上前:「大哥,你放心,娘親她會沒事的。」
舒子堯看著舒子峰,剛被壓下去的情緒又再次湧進心頭,淡淡應道:「嗯。」
十八年前,娘親中蠱,連累了還是胎兒的小研,至此火蝴分散繁殖,原本想要把孩子拿掉解蠱,無奈卻說如果孩子拿掉必一屍兩命,最終,在娘親的百般懇求下,小研還是出生了。
因為火蝴,娘親和小研的生命緊密相連,只要其中一個出事,另一個也絕對活不長。
父王寵愛娘親,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只是個嬰兒的孩子身上,於是把他們帶離了皇城。只是拜託皇帝歐陽克代為照顧,並留下少許的人照顧她。
那時候,襁褓中的小研,才是一個剛滿月的孩子。
從那以後,娘親每個月月圓之日都會受盡寒冰之痛,蝕骨之苦,十七年來,不曾斷過。
小研出生后,太翁說火蝴已經入其心臟,隨時可以喪命,為保性命,必須把小研的靈魂分離,讓她得以重生,只不過,哪怕是重生,每一世也活不過二十歲,甚至是十八歲。
後來,在他的懇求之下,太翁使用巫術把小研的靈魂一分為三,把其中兩魂送去了異世。
太翁的女兒慕依然那時僅有三歲,太翁為了小研真的是煞費苦心,再次施術把他和慕依然的靈魂一分為二,那時太翁已經因為幫他們分魂而真氣丟失過多,本來想把兩人送過去各陪小研一世,無奈已經沒有能力再打開去異世的通道,最後只得兩人一同陪伴,另外一世就是小研自己度過。
為了幫助他,為了幫助小研,太翁自己三千青絲一夜之間因巫術變成可疑的紫色,並且失去了陪伴女兒的時間。
太翁走遍天下,只為解蠱,他從來不知道太翁到底是什麼人,每次問起,太翁總是神秘莫測,說,『以後你們會知道的』。
太翁在他們的眼裡,很神秘,就好像他和他們不在一個世界一樣。
而依然,也就是太翁的女兒,一直和他在一起,他和依然就以保護舒子研為己任,每次只要問起依然為什麼如此為他們兄妹拚命,自然總是傻傻一笑:「因為我們是一體。」
在這裡,他們創建了強大的勢力只為保護小研,依然每年同樣四處奔波,只是想早點清楚小研體內的火蝴。
在異世,怕小研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他和依然把她訓練成了殺手,一直到她十六歲,三人才在意外中死亡,也是那個時候,舒子研的魂魄回來一個,而他和依然的卻是完整了。
這麼多年沒有去過皇城,其實就是一直在等小研未歸來的那一世靈魂。
往事湧上心頭,舒子堯不由得想出了神,周身散發著悲涼的氣氛,不知道,三魂歸一,遠在皇城的小研,過得好不好。
想著,轉頭看向舒灝翎,眼睛里有恨,有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