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以罪之名> 第七章 取而代之

第七章 取而代之

  十三秒的通話內容是秦時雨轉述的,儘管她的語調平靜,沒有絲毫情緒夾雜其中,卻還是給了白中元不寒而慄的感覺。或者說這短短的通話內容,再一次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了馬雅的冷血和無情。


  而何清源,也終於走完了他自認為的「救贖」之路。


  「師傅,雖說根據通話記錄可以確定何清源是被馬雅逼迫而死的,但後者畢竟沒有直接參与命案發生的具體過程中,這就導致了一個棘手的事實,案件的定性又偏向了自殺,局面對我們是很不利的。」


  秦時雨的顧慮,白中元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那段通話記錄中還藏著一條訊息。


  ——好,我會親眼見證你的死亡。


  「師傅,你該不會認為馬雅曾經出現在過案發現場吧?」秦時雨聽得一驚。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否則那句話無法做出解釋。」說著,白中元將那個微型的攝像機遞到了眼前:「這裡面,或許藏著答案。」


  「在哪兒發現的?」


  「窗帘的後面,正對著何清源的卧室。你鼓搗這些東西比較在行,看看能不能播放。」


  接過去之後,秦時雨擺弄了兩下:「看起來可以正常使用,就是電耗光了。」


  「有沒有辦法?」


  「有,儲存卡摘下來放到攜帶的勘查設備中就可以了,稍等一下。」秦時雨動作很利索,幾分鐘搞定。


  按下播放鍵,畫面清晰呈現到了白中元和秦時雨的眼前。


  最開始,畫面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如果不是何清源卧室內的窗帘在微微晃動,很容易讓人以為是靜止的。快進幾十分鐘后,終於有了鮮活的鏡頭,卧室的門被推開了,何清源一步步走到了床前,頹喪的坐了下來。


  他齊整的髮型已經凌亂,右手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似乎心不在焉的想著什麼,良久後起身走到了窗戶前面。將窗戶打開一半兒后又把窗帘拉上了大部分,留下半米寬的縫隙,垂頭邁動了沉重的步子返回到床前。


  而後,是下跪。


  因為是側臉對著攝像機,所以看不清他的嘴巴是否動過,也看不清他面前有什麼,只能隱約看到他正顫慄著,就像是正面對著某種可怕的東西,尤其是當風吹動窗帘時,又將那種詭異感抹重了幾分。


  少許,何清源突然舉起了右手的刀,左手觸地的同時刀也狠狠的落了下去,隨後是身軀的顫抖和刺目的殷紅。刀子擱置到旁邊,他拿起了切斷的拇指,忍著劇痛哆嗦的同時將右手伸了出去,應該是寫下來牆上的字。隨後是如法炮製,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尾指,全部斬斷在了鋒利的刀下,而他也臉色蒼白變得虛弱不堪。


  十指連心,整整五根手指切割下來,那種痛楚可想而知的,或許是牙關緊咬傷及了牙齦和舌頭,總之當他虛弱無比的靠向床的時候,嘴角已經有鮮血溢出,抬起右手擦拭過後,他望著那面牆壁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呈現的很清晰,其中似乎夾雜著釋然與解脫,只是沒過一會兒就風雲突變,整張臉開始變得扭曲,那雙眼睛更是毫無徵兆的圓睜凸起,既像是看到了恐怖的東西,也像是別人狠狠扼住了喉嚨。


  具體是什麼不得而知,全都隱藏在了飄動的窗帘後面。


  最後的畫面,是何清源側身倒地,舉起滴落著鮮血的刀子狠狠紮下,身體幾番抽搐之後定格了下來。


  「你看出了什麼?」白中元問。


  「何清源的行為很詭異。」秦時雨小心摘取著內存卡,「最開始失魂落魄,繼而是瘋狂的自殘,最後是絕望的結束性命。在這個漸進的過程中,不僅能夠看到他情緒的巨大變化,隱隱還能窺見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可惜的是一切都被厚重的窗帘遮擋住了,無法確定屋子裡是不是有其他的人。」


  「這正是我要說的。」白中元贊同的點頭,「從拍攝的角度看,整個過程當中何清源似乎沒有說過話,但這恰恰是最可疑的地方。因為從每個舉動的時差來判斷,更像是在跟某個人交談著,或者是在傾聽著,從而根據「指令」來做出動作上的回應。尤其是最後的表情,絕不是自殺時的正常反應。」


  「是的,自殘的行為像是心甘情願,而最後的自殺卻像是……」秦時雨皺眉,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俗話說挨打莫過於心死,像不像是何清源最真實的寫照?」


  「沒錯,像極了遭受欺騙后的巨大打擊,絕望之下的心死。」秦時雨點頭,「可什麼事情會給何清源如此重創呢?」


  「我倒是想到了一點。」


  「什麼?」


  「馬雅打掉了孩子。」


  嘶……


  秦時雨倒吸口冷氣:「如果真是這樣,倒符合何清源的反應。只是馬雅真會那樣做嗎,畢竟孩子是她的保護傘?」


  「不一定非要那樣做,但可以那樣說。」經過種種以後,白中元已經不敢再對馬雅有任何的低估,「馬雅對於何清源的恨意較之任何人都要來的深,心如蛇蠍的女人復起仇來,勢必會採用最解恨的方式。」


  「師傅,看不出來你這麼了解女人啊?」秦時雨的話褒貶不明。


  「女人我不了解,我了解的是女性嫌疑人。」白中元撇嘴。


  「根據這些,結合沒有留下指紋的酒瓶來看,是不是就能確定他人介入的痕迹了?」秦時雨又拉回了正題。


  「我覺得十有七八。」這是白中元的實話,「從拍攝的畫面來看,何清源的的確確是死於自殺,然而其中仍然存在顯著的疑點,尤其是臨死之前的巨大情緒反差,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不得不慎重考量。」


  「那師傅覺得是誰留下的這個攝像機?」


  「你覺得呢?」白中元不答反問。


  「我覺得是馬雅。」秦時雨給出了理由,「在那十三秒通話中,她說過要親眼見證何清源的死亡。」


  「有道理,可是你忽略了一個細節。」


  「什麼?」


  「時間。」


  「什麼時間?」


  「拍攝內容的時長。」白中元提醒著,「剛才我留意過,全部的錄製時長大概有兩個小時左右,這也是電被耗光的原因。你仔細想想,如果是馬雅的話,她有必要錄製那麼久嗎?退一步講,就算是馬雅錄製的,可攝像機並沒有被取走,她又怎麼能看到錄製的畫面呢?看不到,怎麼見證死亡?」


  「如果不是馬雅,會是誰?」


  「不知道,等找到那個房東再說吧。」白中元也頭疼。


  「那馬雅又是怎麼見證的何清源死亡?」秦時雨不依不饒。


  「剛才已經提示過你了。」說著,白中元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提示過?」秦時雨皺眉,少許一驚,「師傅,你是說進入何清源家裡的人就是馬雅?」


  白中元沒有回應,而是問起了其他的事情:「勘查結果如何,蒲團是不是長期擱置在衛生間裡面的?」


  「是的,痕迹明顯。」


  「收隊。」


  ……


  當家家戶戶吃起年夜飯的時候,白中元他們也趕回了支隊。儘管大樓燈火通明,卻感受不到半分熱鬧喜慶的氛圍,相反被陣陣壓抑和肅重所籠罩著。尤其是會議室當中,幾乎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都打起精神來,開會。」看到白中元他們進門,方言打破了沉默。


  「顧山,先說說工廠那裡的勘查結果吧?」白中元提議。


  「好的,白隊。」顧山點頭。


  (1)那家工廠的法人叫程樓,跟馬雅是合作夥伴的關係。因為還有別的生意要忙,很少直接插手工廠的事情,全權交由了馬雅負責,所以對文物造假的事情一概不知,這點有過確切的核實。


  (2)馬雅不喜歡拋頭露面,於是把能擺上檯面的工作都交給了一名叫鍾強的副廠長,這個人已經進行過初步調查,他沒有參與文物造假,了解的情況也不多,只知道廠里有個特殊技術小組。


  (3)經過核實,特殊技術小組就是馬雅暗中搞出來的,名頭是搞研發摸索前沿技術,宣稱要進行嚴格的保密,並安排了保安進行全天候巡邏。除馬雅以及小組成員之外,沒人知道裡面有什麼。


  (4)在邀請省城業內權威鑒定之後,工廠中文物造假的水平非常之高,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從事造假的犯罪分子都是浸淫此術多年的老油子,年歲至少都在四十以上。


  (5)調取大門口的監控后發現,昨晚凌晨兩點有輛麵包車開出了工廠,藉助模糊的影像來看,當時車裡應該有至少五名以上的人,初步判斷就是從事文物作假的人員。由於車型極為的常見,加之車牌進行了遮擋,孟家鎮外圍又缺乏監控設備的覆蓋,所以無法做出準確有效的後續追查。


  (6)根據倉庫內的制假設備以及種種痕迹推斷,作假的文物數量很大,具體流向了何地不得而知。


  (7)昨晚凌晨到今早,馬雅辦公室的燈一直都是亮著的。


  (8)在倉庫內的火窯深處發現了一本殘存的冊子,上面所繪之物均是美輪美奐的瓷器。專家鑒定的結論是,上面的每一件都可以說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品,並推斷說很可能為造假仿製的模板。


  顧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隨後將截取的監控畫面、現場勘查的照片、燃燒殘缺的畫冊以及種種可疑物證擺列了出來。


  「把畫冊給我看看。」接過之後,白中元小心翼翼的翻看著,少許停下的同時拳頭也砸在了桌子上。


  「你幹什麼?」方言問。


  「你看看吧,看完別罵娘就成。」


  疑惑著方言將畫冊接了過去,看清楚上面所繪之物后,頓時倒吸了口冷氣:「這是,這是三足洗?」


  「你也有失態的時候?」白中元苦笑兩聲,無奈的攤手,「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三足洗的謎底居然藏在馬雅身上。」


  「她該不會把畫冊上面的全部仿製作假了吧?」宋春波臉色極其凝重,他很清楚這件事情有多嚴重。


  「說不準。」顧山回應,「下午我跟相關專家交流過,越是珍貴稀有的文物仿製起來越是困難,想要把畫冊中的東西全部作假,沒有幾年的時間完不成。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馬雅已經仿製了多久,在工廠那間倉庫沒有利用起來之前,她又是否在其他地方從事過相關犯罪事件。」


  「嗯,這的確是個問題。」方言點頭。


  「我有個疑問,就算是仿製造假的手段極為的高明,他們就一定能確保把東西出手嗎?」謝江打開了另一條思路。


  「謝隊,你忘了什麼叫李代桃僵嗎?」許琳提醒。


  「李代桃僵,你是說……」話說一半,謝江臉色大變。


  「沒錯,我說的就是二十多年前那起文物案。」許琳指著畫冊說道,「這上面出現了三足洗,很明顯仿製的正是我們正在調查的那件。如此推斷,是不是說明他們造假的就是多年前丟失的那批文物呢?」


  「琳姐,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要用這批假的取代那批真的?」秦時雨追問。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許琳點頭,「當年那批文物下落不明,二十多年來始終追查不出任何蹤跡,可偏偏不久前三足洗碎片浮現了出來,這是不是說明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在為那批文物重現人間造勢呢?」


  「這個思路很準確。」方言順著說道,「當年那批文物下落不明,三足洗碎片的出現讓人們會誤以為全部被挖掘了出來,當時機成熟的時候,用那批仿製作假的來替代,從而達到牟取暴利的目的。」


  「是啊,只要真正的文物不現世,那麼這批假的也就不再是假的了,而是搖身一變成為了真正的文物。」宋春波也坐不住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白中元眯起了眼睛。


  「師傅,最可怕的是什麼?」


  「最可怕的是那批真的已經被人找到了,之所以仿製作假,是有著更大的陰謀。」


  「什麼陰謀?」


  「文物出國。」


  白中元此話一出,會議室頓時將至冰點。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