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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挨悶棍

  風雪交加的夜,房間里一燈如豆,光影交錯之下,可以輕而易舉看清窗外的景象。那是一雙泛著綠色幽光的眼睛,緊緊的貼在玻璃上,讓白中元後背泛起寒意的同時,也瞬間聯想到了最初連環殺人案中的一名報案人。這種嗜好窺探他人秘密的變態狂,最喜歡的便是乘著夜色出沒。


  「誰?」


  口中大喝的同時,白中元翻身抄起了茶几上的白酒瓶子,奔出兩步打開了窗戶,探出頭仔仔細細的尋找著。


  外面別說人,毛都沒見到一根。


  這幢樓絕大多數的一層住戶都裝著防盜網,再向上便不多了,白中元相信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尋常人是無法攀登到三樓的。正當他打算抬頭向上看的時候,發現外面的排水管道上有著凌亂的腳印。


  看形狀,應該是屬於貓的。


  「怎麼會有貓呢?」


  心中泛著嘀咕,白中元首先想到的便是何正之前說過的話,肉聯廠那裡經常有著成群結隊的流浪貓狗出現。之前在去找瀋海濤的時候看到了流浪狗,可流浪貓始終沒有出現,難不成有貓跟到家裡來了?這種想法多少有些荒唐,然詭異的是剛剛從肉聯廠回來便有貓上門,很難不將其聯繫起來。


  「不對,如果是流浪貓的話,絕不僅僅一隻才對。而且肉聯廠距離這裡有著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跟來的可能性太小了。」


  望著窗外,無數念頭在白中元的腦海中閃過,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打算放下疑問繼續睡覺的時候,猛然想到了兩件事情。


  第一,在和白志峰鬧翻的那天晚上,藏在箱子里的玉墜不見了,當時現場留下的便是貓的腳印。


  第二,張大根被害的那晚,也曾有過一隻黑貓出沒嗎?


  「難道真是那隻貓?」


  念及至此,白中元抓起外套便向外走,算上眼下貓已經出現了三次,絕對不可能是某種巧合,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


  外面雪還在下著,除了鞋子踩在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之外,整個小區一片寂靜。白雪的反射,營造出了良好的視野,站在原地細細的觀察著四周,白中元終於在圍牆上看到了一抹飛縱而出的黑影。


  「看你往哪兒跑。」


  踩著積雪飛奔,白中元顧不得濕滑危險直接翻出了院牆,落地之後看到那隻貓正消失在路燈的拐彎處。一百多米的距離,已經是倍覺無力,莫說是動作靈敏迅捷的貓,哪怕換做是小孩子也不一定能追得上。


  喵……


  就在這個時候,那隻貓突然停下轉過了身子,並且發出了似乎蘊含鄙視和挑釁的叫聲。被人羞辱也就罷了,被一隻貓戲耍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白中元啐出一口后,雙腿發力朝著前面追了出去。


  奔行出百米左右,白中元來到了路燈下面,看到一串兒貓的腳印延伸到了拐角處,那裡一片黑暗。這隻黑貓出現的極為可疑,且隱隱透出一股捉弄人的邪性,大有引誘之嫌,必須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這隻黑貓,到底是想幹什麼?」


  站在路燈下面,白中元沒有再冒然向前走,不管對黑貓何等的好奇,都必須要保證自身安全不會出現意外。


  瞄……


  剛剛萌生退縮的念頭,黑暗中再次傳來了黑貓的叫聲,而後探出頭露出了那兩隻幽光閃爍的眼睛。


  追!

  黑貓的再次現身不僅讓白中元打消了心中的那絲疑慮,還有一股無名火竄了起來,今晚必須要抓住這隻黑毛畜生。經過路燈向前十幾米后,拐入了小巷中,視線突然受阻讓他不得不暫時停下來稍作適應,揉揉眼睛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小巷口,穿著一身的黑衣,肩膀上蹲著那隻黑貓,正在發出慵懶輕緩的叫聲。一人一貓呈現出的景象,與調查張大根被害時監控中看到的完全一致。


  「你是誰?」白中元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


  那個人沒有說話,而是踩著積雪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別動。」白中元警告。


  「還是小心你自己吧。」那人的嗓音聽起來很是尖銳,說話時依舊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下。


  「站住。」


  又是一聲大喝后,白中元便打算向前追去,可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心驚之下回頭,眼前乍然變得黑暗。通過觸摸,可以辨析出套在頭上的是麻袋,剛剛想掙脫腹部便傳來了劇痛,而後是一連串兒的重擊。


  砰砰砰!

  沉悶的聲音回蕩在小巷當中,白中元咬著牙想要掙扎站起身來,奈何處於絕對的下風,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毆打持續了將近五分鐘后終於停下了,恢復寂靜的小巷,迴旋著幾道粗重的呼吸聲。


  渾身如同散架,白中元向前爬出兩步觸摸到了牆壁,而後利用胳膊肘挪動身體,總算是坐了起來。他沒有去摘掉頭上的麻袋,這那些人還沒有離開之前,避免看到他們的長相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白中元很清楚,利用黑貓將自己引誘來此,一定是提前設好的陷阱。既然是早有準備,那麼這些人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明知道是警察的情況下還敢下手,那就意味著很可能是一群亡命之徒。


  這種人,從不畏懼法律,也從不心慈手軟。


  嘴裡有種甜腥味,讓白中元意識到鼻子和嘴都出了血,小腹和頭部傳來的劇痛,提醒著傷情的嚴重。然而與這些相比,更讓他警惕和防範的是四周,沒有腳步聲響起,也就代表著那些人還沒有離開。


  好一會兒后,左前方終於響起了腳步挪動的聲音,那不是遠去,而是在靠近著,似乎這場早有預謀的事件還沒有結束。


  蜷縮在麻袋中,白中元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雖然他選擇以沉默的方式來換取著最大逃生幾率,可並不清楚對方是否會選擇放過自己,更不知道正在靠近的那個人,接下來又要做什麼事情。


  刺啦啦……


  耳畔的聲音,既像是鋼鋸摩擦鐵製品,又像是刀子緩慢出鞘,伴隨著一股夜風的乍起,白中元嗅到了殺機。


  近了,越來越近了。


  就在白中元冷汗涔涔,打算做最後一搏的時候,遠處的黑貓又叫了,隨後是那個黑衣人獨有的尖銳嗓音:「放了他,走。」


  「……」


  沒有任何的回應或者離開的動靜。


  喵!

  整座小巷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之時,黑貓陡然又叫了起來,只是這一聲凄厲無比,聽得人心裡發毛。


  貓叫聲剛落,那尖銳聲音又起:「你再敢碰他,我就殺了你。」


  草!

  憤怒的咒罵之後,是刀子入鞘的聲音,而後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朝著巷子深處遠去,小巷復歸平靜。


  ……


  離開醫院前,白中元看了看玻璃門中的自己,頭部和胳膊都纏著繃帶,鼻子腫了老高,一塊塊淤青遍布在臉上,狼狽無比。尤其是那滿身的血跡,像極了鬥毆落敗的混子,每個人經過時都會指指點點的議論幾聲。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自嘲一句,白中元拆下繃帶扔到了垃圾桶中,留下紗布和膠帶后往手心裡吐口唾沫捋了捋頭髮,而後離開了醫院。


  「回家,睡覺。」


  ……


  第二天起床時,白中元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痛不欲生,身體就像是散架了一樣,刷牙洗臉都要折騰好半天。這還不是最折磨人的,從他走進支隊大門開始,每個人見了都會問一聲,只能胡編做著解釋。次數多了以後,就連他自己都有些拿不準了,這到底是被人揍的,還是雪天路滑摔的?

  「白隊,你這是怎麼了?」剛剛走到大樓門前,便撞見了顧山。


  「摔的。」解釋了太多遍,白中元口乾舌燥有氣無力。


  「摔的?」顧山狐疑,上下打量著轉了兩圈,「鼻子腫了、眼眶青了、嘴角也有破開的痕迹,奇怪的是后脖頸也貼著紗布,感覺挺矛盾的。如果是摔的,不應該身前身後都有傷才對,更像是……」


  「更像是什麼?」白中元沒好氣的翻白眼兒,「騎自行車,摔倒地上打滾了不行?」


  「行,白隊說啥就是啥。」顧山的笑容里滿含深意。


  「滾一邊兒去。」白中元現在一肚子火兒,「你學的那點兒勘查本事,全部都用到我身上了是吧?」


  「不敢。」


  「不敢就對了,再廢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白隊先請。」感應門開,顧山側身讓著。


  ……


  因為是案情分析會,所以辦公室內一直都是有些壓抑的,直到白中元出現之後,徹底將氛圍引爆為了活躍。好半天之後,在方言拍了桌子才安靜下來。饒是如此,眾人的目光依舊沒有挪開。


  「說說吧,這一身傷怎麼回事兒?」方言也極為的好奇。


  「沒什麼好說的。」白中元坐了下來。


  「方隊,白隊說是騎自行車摔的。」


  「摔的?」許琳笑著譏諷,「大雪天的騎自行車,那不是找摔嗎?」


  「沒錯,就是找摔。」或許是火氣憋不住了,也或許是看不慣許琳的這副樣子,白中元反唇相譏,「我跟許大隊長可比不了,咱是窮人家的孩子,沒錢、沒車、沒房,更沒老婆。不像您,啥都不缺,聽說還馬上訂婚了。」


  「白中元。」許琳蹭的站了起來。


  「都給我把嘴閉上,越來越放肆。」方言狠狠將茶杯砸在了桌子上,瞪過兩人後這才沉著臉說道,「開會。」


  既然主題是案情分析,會議內容自然是與案子有關的,經過一晚的忙碌之後,法醫和技術科終於是有了些進展。


  (1)瀋海濤死於大動脈被刺穿,失血過多。


  (2)生前曾經喝過酒。


  (3)雙腿上的屍斑明顯多於身體其他部位,雙腳和小腿部分區域色白,觸摸有別於屍僵的堅硬感,確定生前凍傷過。


  (4)右手的指甲存在劈裂現象,指甲縫有出血點並提取到了漆面塊狀物,生前有過劇烈的掙扎。


  (5)瀋海濤生前出現過大小便失禁的現象。


  (6)院前、院後腳印共計一百九十四枚,其中不乏反覆踩踏過的,經過比對鑒定全部屬於瀋海濤。


  (7)院子里發現了狗的腳印和尿液。


  (8)房子後面的一棵樹上,提取到了半枚腳印,不屬於死者瀋海濤,可以列為重要追查線索。


  (9)後窗的密封條以及石頭砌成的簡易台階上提取到了豬油。


  (10)經過檢驗鑒定,廚房的餐具上提取到的指紋和唇紋全部屬於瀋海濤,案發現場沒有任何其他人指紋存在。


  周然和秦時雨彙報完畢之後,會議室便陷入了安靜,方言討厭這種氛圍,於是第一個開了口:「這起案子的矛盾點很多,比如瀋海濤死在了屋子裡,兩道門卻是從外面鎖上的,又比如院子里都是死者的腳印,但他的雙腿卻出現了凍傷等。但即便是存在這些,我們依舊可以從中窺出他殺的跡象。」


  「我同意方隊的看法。」周然率先給出了理由,「先不說上述的矛盾點,就單說大小便失禁的現象,就足以引起我們的重視。人在自殺之前,心理一定是有過充足的自我建設的,這有悖於常理。」


  「有沒有明顯一點兒的線索?」謝江是個急脾氣,豬油也好,半截腳印兒也罷,排查起來難度太大了。


  「你們看看這個。」說著,周然取出了幾張照片,「解剖的時候,我在死者的內衣上發現這個。」


  「圓圈?」


  接過照片,白中元仔細觀瞧了兩眼,在瀋海濤的內衣下擺處,用血跡畫著一個不是很規則的圓圈,裡面隱約可以看到兩個點。


  「這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許琳問,「我剛剛看了現場照片,瀋海濤左手沾滿血跡,應該是當時按住創口想要掙脫留下的,由此推斷衣擺處的圓圈,很有可能是瀕死之際力不從心的最後掙扎。」


  「我不反對許隊的觀點,但你們再看看這個。」周然點頭,而後又拿出一張拍攝範圍更大的照片。


  照片拍攝的是屍體的腹部,位置與留下圓圈的衣擺處幾乎重疊,詭異的是上面的東西,那是三個紅點。


  看著,就像是手指肚按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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