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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不如狗

  夜色,是省城最大的夜總會,一直營業到凌晨五點才會打烊。


  這裡每晚都會聚集著大量荷爾蒙躁動的人群,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是派出所和分局出警的重災區。當然,凡事都存在利弊兩面性,混亂的環境中也會有著紛雜的消息在這裡傳播、擴散,是獲取情報的極佳地點。


  還在總隊情報處的時候,許琳就經常因為工作原因光顧這裡,她不僅熟悉環境中的角角落落,跟很多人也都是認識的。比如保安隊長、比如帶班經理、又比如為了完成酒水銷售任務穿梭於霓虹光影中的男女公關們。


  唯獨夜總會的老闆,許琳從來沒有見過。


  據說,夜色的老闆名叫唐知秋,是一名背景很神秘的女人,她的年歲與許琳相差不多,都是三十齣頭的樣子。可其名氣卻能將許琳甩出百十條街去,是個人盡皆知的女強人,社會能量更是大到了黑白通吃的地步。


  一直以來,許琳對這個女人都極為的好奇,所以每次來到這裡都會旁敲側擊的問上兩句,時至今日依舊沒有任何收穫。


  站在門口的是一名身材極為壯碩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左右,個頭大概有一米九,儘管他穿著得體的西裝,卻依舊無法掩飾彪悍的氣息。尤其是那雙眼睛,不時閃爍的凶光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當然,面對許琳時,他表現的溫文儒雅:「琳姐,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說著,他接過了許琳的包。


  「怎麼了大根兒,不歡迎?」許琳知根知底,張大根貧苦家庭出身,當了八年偵察兵,退伍之後來夜色做了保安隊長。這個人看起來面相很兇,實則是熱心腸,身手利索,做事踏實有分寸。


  明知許琳在調侃,張大根還是連忙擺著手:「琳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哪兒敢不歡迎,巴不得您天天來呢。」


  「跟你說多少次了,別您您的,咱們之間不用那麼客氣。」本身印象就不錯,加之以前張大根沒少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和情報,許琳不希望關係太過於疏遠,因為客氣的背後往往藏著的是戒備之心。


  「成,那就聽琳姐的。」張大根示意許琳注意腳下,「今晚幾個人,要包間還是卡座,我叫人去收拾出來。」


  「一個人,吧台就行。」許琳選擇的地方是夜總會第二層區域,遠離了喧囂的舞池和亢奮搖擺的人群,雖說依舊有著幾分迷離的氛圍在搖曳,終歸是安靜了許多,很適合輕語交談或是放鬆壓力。


  當吉他彈奏的民謠聲響起時,張大根端著兩個杯子走了過來:「琳姐,這是特意為你調製的,不含酒精。」


  「謝謝。」


  「敬你。」


  輕抿一口,許琳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問著:「最近生意怎麼樣?」


  「挺好的。」


  「生面孔多嗎?」


  「不多。」張大根知道,許琳所說的生面孔,是那些「不安分」的人,這種人以前夜色中有很多,隨著不久前的嚴打都銷聲匿跡了。同時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許琳是不會這樣問的,於是做著進一步的解釋:「琳姐,只要不是外地的,大多數「生面孔」在圈子裡都有聯繫,你想知道什麼?」


  「文物。」許琳輕描淡寫的說著。


  「古董?」張大根皺皺眉頭,「據我所知,混這行比較有名也就那幾個人,但你知道都進去了。」


  「人是抓不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張大根看著憨厚兇狠,實則心思很通透,「不過最近確實很少聽到這方面的消息,不排除他們暫時收斂或者暗中行動的可能。如果你非要個答案,我可以去打聽打聽,儘快給你回復。」


  「瓷器,胖子。」說出這兩個特徵之後,許琳又稍稍做了思索,聯想到邱宇墨胃容物中的斷指和回遷樓403室提取到的凝血塊,又謹慎的做了補充,「還有一點需要留意下,那個人可能少根尾指。」


  「左手還是右手?」張大根若有所思的皺眉。


  「左手。」


  「左手少一根手指……」張大根兒嘀咕了起來。


  「怎麼了?」許琳心思一動,「認識?」


  「不認識。」張大根搖頭,而後又流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這世上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兒?」


  「到底什麼事兒,趕緊說。」許琳催促。


  「是這樣的琳姐,幾天前我去衛生間,聽到蹲位的門內有人說起了手指缺了一根的事情,難道真的這麼巧?」


  「他是怎麼說的?」許琳才不會管巧不巧合的事情,對於刑偵辦案來說,只要有可以徵象就必須查明。


  「他說手指被切了,並且罵罵咧咧的發誓說要報仇。」


  「你有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許琳緊追著問。


  「沒有,當時蹲位的門關著,看不到人。」張大根苦笑著解釋,「況且琳姐你也知道,來這裡的什麼人都有,那種話我就算聽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再說那是客人的隱私,我沒有權利過問的。」


  「我理解。」有些失望,不過許琳只能接受,「那個人還說了什麼?」


  「我真的記不起來了。」張大根無奈的聳肩攤手。


  「對了,監控呢?」許琳抓到了救命稻草。


  「琳姐,監控沒用的。」張大根否決了查看監控錄像的可能性,「琳姐你應該清楚,夜店是最怕出事兒的,黑白兩道必須平衡好才行。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為了將出事的風險降到最小,這裡的所有的監控視頻都只有三天的有效期。三天一過舊的視頻就會被覆蓋,根本就無從查起。」


  「這招可夠損的。」許琳冷笑,「是那個女人的主意嗎?」


  「哪個女人?」張大根狐疑。


  「還能是誰,唐知秋。」


  「這我就不清楚了。」張大根苦笑,「實不相瞞琳姐,我來這裡兩年了,滿打滿算也就見過老闆一面。」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許琳對唐知秋十分的好奇,當初調查一宗案件的時候查過對方的背景資料,有價值的少的可憐。一個女人,掌控著省城最大的夜總會,這已經不是神秘那麼簡單了。


  「我哪兒能知道啊。」張大根自嘲的笑了笑,「我這工作,說好聽點兒是保安隊長,難聽點兒就是看門的,人家都不會拿正眼看我。而且那次下著雨,我連老闆的真實長相都沒有看清楚。」


  「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人不能自大,也不能自賤。」略過唐知秋的話題,許琳又說道,「閑下來之後你再好好回想回想,那晚在衛生間打電話的人有沒有留下過其他的線索,這點很重要。」


  「嗯,回家后我好好想想,記起來第一時間通知你。」


  「你還得幫我個忙,去問問店裡的服務員或者那些酒水銷售們,他們對衛生間那個人有沒有印象?」


  「嗯,我這就去。」張大根說完,起身而走。


  目光從張大根的背影上收回,許琳看向了衛生間的方向,而後皺起了眉頭:「究竟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


  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將許琳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掏出手機看過一眼她頗為的意外:「你怎麼想起來打電話了?」


  「怎麼,就只能你給我打,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電話中的聲音有些慵懶的味道。


  「你在哪兒?」


  「在你旁邊。」


  許琳皺眉,轉而笑著說道:「撒謊都不會,如果你真在我旁邊,為什麼電話里聽不到音樂聲?」


  「我在包廂。」


  「哪間?」


  「不告訴你。」電話里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


  「耳朵,你到底在哪兒?」說著,許琳站起來開始朝著四周打量。


  「琳姐,你找不到我的。」


  「你打電話什麼事兒?」許琳知道,如果對方不肯主動現身的話,在這偌大的夜總會找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雖說包間的數量有限,可畢竟人是會動的。再說了,她究竟在不在這裡還兩說。


  「我沒事兒,就是看到你想打個招呼。」耳朵似乎很喜歡看許琳出糗,「怎麼樣,你是不是生氣了。」


  「掛了。」


  「小氣。」發句牢騷,耳朵這才正經了起來,「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個有關半年前爆炸案的消息。」


  「關於誰的?」許琳的弦頓時繃緊了。


  「關乎所有人。」


  「耳朵,你不要再賣關子了,我已經失去耐心了。」許琳恨不得過去給她兩巴掌。


  「不逗你了。」耳朵壓著聲音說道,「爆炸案發生的那天晚上,你妹妹很晚才到家,在這之前有人進去過她的住處。」


  「是誰?」


  「白浩,哦不,現在應該叫他蘇浩。」


  「真的?」


  「千真萬確。」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許琳想知道更多的情況。


  「虧你還是搞情報出身的,這種話也能問的出來?」


  「對不起,是我情緒失控了。」道歉之後,許琳接著問,「蘇浩是什麼時間進去的,又是什麼時間出來的,有沒有目擊證人?」


  「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只能告訴你早在爆炸案發生的前幾天,他就住到了你妹妹家對面的酒店裡,而在爆炸案發生之後,他也出現在過附近。還有個情況你是清楚的,白志峰在案發之後也去過那裡。」


  「耳朵,你是在說蘇浩才是爆炸案的元兇嗎?」


  「這帽子你可別往我的頭上扣。」耳朵直接否定,「我的存在只是向你提供一些情報和線索,怎麼查是你的事兒。」


  「我等下就去那家酒店。」


  「有意義嗎?」耳朵反問。


  「的確沒有。」許琳承認這點,蘇浩既然敢光明正大的住進酒店,那就必然是不會怕調查的。


  「弦綳的太緊不是好事兒,會讓人頭腦不清的。」耳朵提醒。


  「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這條線索太重要了。」許琳真誠的道謝,「找時間見見吧,我想當面感謝你。」


  「沒空,兩個雌性動物見面幹什麼?」說起這個,耳朵的脾氣又上來了,「最近忙著談戀愛,沒事兒別聯繫我,再見。」


  電話掛斷,許琳揉著額頭露出了苦笑:「看來得抽時間回趟總隊了,耳朵的底細怕也只有老領導清楚了,他到底從哪兒弄了這麼個人來?」


  此行收穫頗豐,許琳也就沒有了呆下去的必要,臨走前叮囑張大根繼續打探衛生間那人的消息后,急匆匆走出了夜總會。


  上車之後,許琳稍作猶豫拿出了電話,她剛剛已經做了深思熟慮,既然爆炸案牽扯到了許菲,牽扯到了蘇浩和白志峰,那麼就有必要與白中元開誠布公的再談一次,尤其是在得到耳朵的情報之後。


  可讓許琳沒有想到的是,白中元的電話居然無法接通,她氣憤的拍了兩下方向盤這才開車直奔厚德小區。


  ……


  當許琳開車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疾馳時,白中元乘坐的計程車也停在了一座老舊小區的門前,下車后朝著裡面吹了聲口哨。


  聲音未落,路燈照射不到的角落傳來了腳步聲,隨後是老牛不滿的抱怨:「你來就來,沒事兒吹什麼口哨,不知道我憋著泡尿嗎?」


  「那你尿啊。」


  「尿個屁。」老牛瞪眼,環指著四周,「你告訴我,在哪兒尿,哪兒?只有狗子才隨地大小便。」


  「說正事兒。」白中元不想探討屎尿屁的問題。


  「說起正事兒我就來氣,你看看這都幾點了?」老牛反應很大,「我現在腸子都快毀青了,當初怎麼會找你合作呢?」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瓷器的碎片,你是內行,看看價值如何?」


  接過,老牛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擺弄好一會兒,才謹慎的說道:「以我的經驗來判斷,這百分百是個老物件兒。」


  「哪朝哪代?」


  「不敢妄下結論,明天回復你。」老牛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走了,這天也太他娘的冷了。」


  「還有個事兒……」白中元想嘮叨嘮叨許琳和許菲的事情,當初老牛查過她們沒有任何的關係,怎麼就成親姐妹了?他相信許琳不會拿這種事情撒謊,只是想單純的提醒老牛謹慎小心些。


  「有事兒明天再說,好走不送。」老牛根本不聽。


  「你……」白中元拿老牛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提醒他一句,「你走錯方向了。」


  「你懂個屁,我是要撒泡尿。」


  「你不說只有狗子才隨地大小便嗎?」白中元譏諷著。


  「還有臉說我?」老牛嘩嘩放著水,「借著我這泡尿照照你自己吧,眼下活得連狗子都不如。」


  「滾!」


  怒噴一句,白中元轉身走進了路燈盲區的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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