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線索整合
此時的許琳,內心涌動滿滿的都是震驚和不解。震驚是因為她沒有想到白中元會拋出這樣一個大膽的假設,而不解則是因為想不通其中的關聯。或者說窺探不出白中元的思維邏輯,這種聯想的根據是什麼?
剛剛物業的值班經理已經明確說過,2202這套房已經售出,房主是一名天命之年的女性,個人信息是十分明確的。而且談話過程中並沒有其他價值性的東西流露出來,怎麼就跟書童聯繫上了。
種種的疑問,促使許琳開了口:「中元,我沒有猜對什麼,只是順著你的思路做了大膽的聯想而已。我好奇的是,你憑什麼一口咬定書童將兩套房子都買了下來,又根據什麼認定他與蔡湘琴有著關係?」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我們先上樓。」兩人順著電梯來到二十二樓以後,白中元示意許琳去敲門。
咚咚咚……
反覆的敲擊之後,屋子裡面沒有任何的回應,這讓許琳皺起了眉頭:「中元,我記得在樓下看的時候,屋子裡是亮著燈的對不對?」
「是的。」白中元點頭。
「那怎麼沒人開門呢?」
「要麼是假裝聽不到,要麼是人已經走了。」
「走了?」許琳一驚,「去哪兒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搖頭,白中元吩咐道,「這樣,你給方隊打電話,讓他派人過來直接破門。」
「這不行。」許琳不同意,「無憑無據,我們沒有權利這樣做。在現代法理中,強調的每個人都是合法者,除非拿出他違法的證據。」
「那就說懷疑柳莎被長期家暴,且有性命危險。」白中元只能想到這個借口,「那晚柳莎身上的傷痕你也都看到了,明顯是長期遭受虐待造成的。現在敲門不開,誰知道屋子裡面是不是正發生著犯罪事件?」
「這倒是行得通,我馬上聯繫方隊。」
「對了,同時讓方隊派人查一下蔡湘琴,越詳細越好。我給物業打電話,讓他們派個管事兒的人過來。」
二人各自聯繫沒有多長時間,物業的那名值班經理便急匆匆上了樓,看到白中元和許琳后趕忙迎了上來:「兩位,又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我們是市刑偵支隊的,過來調查些情況,希望物業方面能夠配合。」說完,白中元將警官證遞了過去。
「原來是白警官,您需要我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需要做,你只管看著就好,權當是做個見證。」很多事情,白中元必須要考慮的周全些。
許琳在電話中將情況表述的十分嚴重,因此警隊的人來的很快,並且攜帶了專業的開鎖工具。
「開門之後任何人不準進去。」白中元叮囑。
「明白。」一名刑警走上前,幾十秒便打開了門鎖,「白隊,許隊,門開了。鞋套、口罩和手套都準備好了,執法記錄儀需不需要?」
「不必了。」白中元搖頭,將手套和鞋套扔給了值班經理,「穿戴好,跟我們進來,不要隨意走動。」
「明白,明白。」
除了白中元、許琳和值班經理外,進入屋子的還有一名現場勘檢經驗豐富的刑警,並隨身攜帶著勘察箱。房間里燈火通明,足以看清楚各個角落,與上次來此一樣,窗明几淨、纖塵不染,收拾的異常整潔。
確認屋子沒有人後,白中元吩咐道:「大劉,右手邊那間是書房,隔壁是衛生間,該怎麼做不用我說了吧?」
「白隊,放心吧。」大劉應聲,拎著勘察箱走進了書房。
「那間卧室交給我。」許琳來過一次,顯得輕車熟路,徑直走向了當初柳莎醉酒熟睡的房間。
「你跟我來。」白中元在前,值班經理在後,直接進入了主卧。這間房的隔壁,就是2202室的主卧。
主卧室很大,且異常的乾淨,擺放的東西並不多,除了一張床之外,再有的便是一台空氣凈化器以及一個直通到房頂的柜子。
「白警官,您要找什麼,我可以幫你。」
「別動。」白中元呵止,「你就站在門口,眼睛可以隨意看,但這屋子裡的任何東西都不能碰。」
「好的。」
從進門那一刻,白中元的目光便被巨大的立櫃吸引住了,為了印證內心的猜測,他走過去直接拉開了櫃門。柜子裡面懸挂著琳琅滿目的各種衣服,將衣服推到一側,白中元抬手在立櫃內壁敲了幾下。
當略顯空洞的聲音落入耳中后,白中元直接將衣服摘下來扔到了床上,而後將橫懸的衣桿全都摘了下來,站到柜子裡面細細的審視,能夠看到內壁上存在的細微縫隙,自上而下足足有將近兩米的高度。
手掌平貼在上面,白中元先是朝著左側推了推,沒有任何的反應。再向右側推動的時候,柜子的內壁緩緩移動了起來。滑動出一米二左右的距離后,一道暗門出現在了眼前,電子門鎖的光芒閃現。
「許琳,你來一下。」這個發現,讓白中元異常的振奮。
「發現了什麼?」許琳急匆匆的走進來,看到暗門之後浮現出一抹喜悅之色,「想不到真被你說中了。」
「把人叫進來開鎖。」
「我這就去。」點頭,許琳轉身時朝著物業經理甩了下頭,「從現在開始,這裡沒有你的事兒了。」
「我這就走,不妨礙你們辦案子。」值班經理連連點頭,望著許琳的目光中藏著絲絲恭敬和畏懼。
心思全部都在那道暗門上,許琳自然不會留意其他的,因此也就忽略了那道目光,直接去招呼警隊的人進來。
「這種門鎖好不好開?」白中元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門後面看看,去印證內心盤桓依舊的猜測。
「白隊,開啟這種門鎖有兩種辦法,一種是破解密碼,難度很大。我想採取開啟鎖芯的方式,只要安防級別達到B級以上,很快就可以搞定。」
「如果達到了呢?」白中元順嘴追問。
「那就難辦了,如果安防等級真的達到了B級以上,理論上可防技術性時間可達四到六個小時。」
「先試試吧,實在不行直接撞開。」
「我儘力。」
從主卧室出來之後,白中元看到大劉已經走出了書房,正在衛生間裡面忙碌著,於是走了過去。
「情況怎麼樣?」
「暫時還沒有什麼可疑的發現。」大劉搜尋著角角落落說道,「不過有三個奇怪的地方,我有些費解。」
「什麼?」
「屋子裡沒有任何的花草,房間中裝有監控,還有就是空氣凈化有三台之多,書房裡面一台,客廳和餐廳也各有一台。」
「你算少了,主卧室裡面還有一台。」
「四台?」大劉更納悶兒了,「白隊,這房主是個什麼人,弄這麼多的空氣凈化器做什麼?」
「以我掌握的情況判斷,房主應該患有呼吸系統疾病,而且應該很嚴重,否則不會到處安裝空氣凈化器。」
「這樣倒是合理的。」大劉點頭,「呼吸不好的話,是應該少養些花草,雖說也有凈化空氣的作用,但吸附的粉塵量也不小。」
「你仔細的檢查檢查,看看衛生間裡面是否有硫磺皂之類的東西。」在此時,白中元想起了小胡說的塊狀硫磺。
「放心吧白隊,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的。」
「辛苦。」
走出衛生間,白中元正好撞見從外面進來的許琳,簡單交談之後,得知這裡的情況已經全部回饋到了支隊,方言正帶人趕過來。
左右都是幫不上忙,許琳便問了起來:「中元,我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你為什麼非追著書童不放?誠然,他是有著家暴的嫌疑,可那畢竟只是嫌疑,並沒有確鑿證據,況且柳莎並不承認遭受過虐待。」
「這件事兒我一直想給你解釋來著,始終沒能找到合適的契機,現在我就把所思所想和盤托出。」事到如今,白中元的確沒有了繼續隱瞞的必要。
「你說吧。」
「最初,是因為耗子我才跟柳莎見了面,通過談話我可以確定她是不想放棄那份感情的,於是我想嘗試看看能否幫他們修復破裂的關係,當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耗子的病情考慮。後來在醫院和你家樓下,我又見到了柳莎兩次,發現了她身上的傷痕,我就想力所能及的幫幫她,出發點除了同情之外,還是因為耗子。無論是修復他們的感情,還是解決家暴的事情,都繞不開書童這個人,所以對他有了關注。」
「再後來,就發生了重症監護的那件事情,通過很多的細節進行比對,我發現假扮「羅大夫」的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書童,因此那晚我又來了你家,沒成想調查之後發現書童不具備作案時間。」
「那你怎麼又懷疑上他了?」
「好幾個方面。」
(1)樓層共振的問題,那晚的動靜很多住戶都有聽到,物業也接到了很多的投訴,卻始終沒能找到噪音的源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夠做出的解釋,就是有人使了障眼法,鑽了思維邏輯的盲區。
比如,用別人的身份證購置一套房產,並做出閑置的假象。如此一來,物業就會主動規避掉排查的可能。
(2)因為柳莎的關係,書童具備仇視耗子的犯罪動機,他的控制欲那麼強,豈會容忍柳莎的心在別人身上?而那晚被柳莎丟棄的垃圾袋中和醫院的消防通道中都出現了血痰,又將線索匯總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3)耗子發生意外的那晚,留下的兇器刀柄中發現了豬血的血凝塊,而浸潤了被單的同樣屬於豬血,這些與連環案的兇器檢測結果基本是完全相同的。幾乎一致的兇器,同一種家畜的血液成分,真的只是巧合嗎?
(4)書童是一名高級網路工程師,他具備清理或是銷毀電腦和手機各種程序瀏覽痕迹的能力。甚至包括潛入醫院網站、獲取耗子的診療信息、了解相關主治醫生、以及各科室值班表等等。
當然,也包括剪切視頻時間的作假。
(5)邱子善的供詞當中,曾經提到過自殺的兒子邱宇墨,可這個人究竟是不是死了,誰又能說得清?
(6)從書童針對柳莎的種種行為來看,他不僅有著近乎變態的控制欲,也滿足對於女性的仇恨。
(7)邱子善的被捕本就耐人尋味,他近乎自投羅網的潛逃,擺明了是在主動攬罪,包庇之心顯而易見。
一口氣說到此,白中元停頓了下來,權衡再三,他還是將關鍵性依據藏在了心裡。
那就是——他不僅親眼見過連環案的嫌疑人,還與之有過交談。
下午的時候,白中元見過邱子善,他的聲音與那晚聽到的的確很相似,可那凹陷的雙頰以及筆直的脊樑卻是完全不符的。
而如果將這兩種特徵套在書童的身上,似乎就能夠完全對應上了。書童削瘦不假,臉上有肉也是真,他一米八左右,刻意的含胸塌背不僅會對身高做出迷惑性偽裝,也會呈現出駝背的假象。
最重要的一點,他滿足連環案作案真兇的所有側寫特徵。
白中元陷入沉默的這段時間,許琳同樣在消化著上述那些話,良久她才後知後覺的驚呼了一聲:「中元,你認為書童才是犯下連環案的真兇?」
「你的反射弧可真長。」打趣一聲,白中元這才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我還認為,書童就是邱子善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