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 7
柳若誠拿來工具給林重,幾分鐘后,林重試了試電話,遞給她說了句『打吧』,卻又想起什麼來,問道:「誒?你在蘇聯時應該學過修電話吧?」
柳若誠惡作劇地一笑,並不回答,心裡卻為這小小惡作劇所拖延來的、能夠和林重繼續獨處的三五分鐘感到甜蜜。然後她左手拿起話筒,右手放在撥號轉盤上,盯著林重緩緩道:「你不要以為我是為了他。我只要做好我共產國際的工作就是在抗日,所以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我打這個電話完全是為了你,我說過,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林重沉默不語,把手搭在柳若誠的肩上,輕輕拍了拍,說道:「你這樣跟他說……」
「你不就是想看他的鞋底和密碼母本嗎?我也是個間諜,不用你來教我。」柳若誠紅著眼圈,打開包找出電話本翻了翻自言自語,「他電話呢?我都不記得記在哪兒了……」
翻到陸遠南的電話,柳若誠把電話撥了過去。陸遠南剛躺下一會兒,電話響起,他接起來道:「我是陸遠南。什麼?找到了?黑色的包?那不是我的,等等,裡面裝著什麼?一個嶄新的文胸?那這可能是誰買給他媳婦的,再說我陸遠南這麼正派,能幹那麼猥瑣的事嗎?這不是我的包,早給你們說過了,我包里有槍和一本……」
陸遠南掛了電話,剛想躺下,電話又來了。
「又怎麼了?」陸遠南撓了撓頭,抓起電話沒好氣地說道,一聽是柳若誠的聲音,馬上坐起來瞪大眼睛,換了個語氣溫柔地說道,「若誠,不,柳小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天太熱,我睡不著。我反思了一下,今天我對你的態度可能不夠好,你別誤會。」柳若誠吞吞吐吐地說道。
「看你說的,我怎麼能誤會。」
「你剛才睡著了嗎?」
「別提了,我的公文包丟了,怎麼可能睡著?」
「丟了?怎麼丟的?」柳若誠問道,轉頭看著林重。
「我一見到你就把包忘在副駕駛座上了,應該是咱們在喝咖啡的時候被人偷了,你走了之後我發現車門被撬了……後來我就報案了,現在黑白道上的兄弟都在幫我找呢!」
「包里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就有我的配槍和——和一本書。」
「什麼書這麼重要,值得你這樣去找?」柳若誠想想說道,「我家裡有不少書,如果也有你的那本,我可以送給你。」
陸遠南遲疑片刻說道:「書倒不重要,關鍵是我的配槍,要是被壞人拿去就完了。」
「這小偷真厲害。」柳若誠說道,「對了,我想約你吃頓便飯,表示一下我的歉意。」
陸遠南心花怒放,控制住情緒說道:「那好,咱們去吃西餐吧?我請。」
「其實我一直想吃日本料理來著,你喜歡嗎……」
「只要你喜歡,我就喜歡!到時候見!」陸遠南掛掉電話,覺得睡意全消,翹起二郎腿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拿在手上得意地晃了晃。
柳若誠放下電話看著林重說道:「他沒說是什麼書,好像在刻意迴避什麼。我怕他懷疑,所以只能問到這一步了。」
「那就算真是密碼母本,放在一個不相干的人手裡也只是普通的一本書而已,他也沒道理向你隱瞞啊?」林重嘟囔著。
「那就說明他很謹慎唄!而且他也沒說他去哪兒報的案。」
「這倒不是問題。他丟了配槍,必須得報案。這麼緊急的事,他應該是在你們喝咖啡的那片警署報的案。」林重又讚許道,「已經很不錯了,你很專業。如果這是一門間諜科目考試,滿分是一百分的話,你可以得四十分。」
「你損我呢?四十分連及格都不夠,那還有六十分哪兒去了?」
「六十分是難度分,是因為陸遠南喜歡你才對你這麼放鬆警惕。陷入愛情中的人,不管男女,都容易變成低智商。陸遠南智商變低,難度就變小了,所以我只給你四十分。」
柳若誠清清嗓子,摸著脖子頗為自嘲地說道:「我說我怎麼一跟你在一起就覺得自己傻乎乎的……」
「我還得去警署一趟,得走了,再不回去童娜估計得發瘋了。」林重避開柳若誠的話題,駕車往警署駛去。
「我們警察部一致認為陸遠南的臉皮很厚,後來我聽說,不止我們警察部這麼認為,他的臉皮的厚度是全關東州公認的……而他丟了配槍一事我們也有所耳聞……我們誰都不知道這個行事高調、張揚又不乏精明的年輕人的錢是從哪裡來的,當然,我們也不想知道……我們是從那個發報員開始確定關東州已經被國民黨滲透了……」(選自廖靜深的《關於林重等人反滿抗日縱火特大間諜案的報告》第十三章)
警署值班的警察正在打盹兒,林重上前敲了敲桌子,警察醒來問道:「林科長?這大半夜的您怎麼來了?」
林重遞過去一根煙說道:「剛辦完事,路過你這,來蹭杯水。」
看警察點起煙,林重就坐下,裝作隨口問道:「最近有沒有接到什麼大案?」
「沒有,這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接了大案,要麼交到你們特調科去,要麼被憲兵司令部的人要走了。我們哪有辦大案的能耐?」警察笑道,給林重倒了杯水,剛剛坐下,又回憶道:「您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聽昨天值班的人說,憲兵司令部特勤課的陸課長來報案,說是有人把他的公文包給偷走了,裡面有他的配槍。」
「槍丟了?那包里還有什麼?找到了嗎?」
「哪有這麼快呢!我們有些人平時跟陸課長關係不錯,現在都在幫忙找呢!但是我估計這夠戧。」警察說著指了指桌上那份報案記錄,「這是陸課長的報案記錄。」
林重上前掃了一眼,那上面並沒有登記那本書,於是問道:「為什麼你覺得這案子很玄?」
「因為我估計那小偷也不知道裡面有槍,這要命的事兒誰會張揚?」
林重從警察署出來,又去找去年發展的線人胡可為。
林重對著胡可為的房門一頓敲,胡可為的妹妹對他說道:「哥,快跑,大半夜的可能是警察。」
胡可為條件反射,摸黑起身穿了個短褲就打開後窗跳了出去,還沒站穩,早已繞到他家後窗的林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媽呀!林哥你咋跟鬼似的?嚇死我了。」胡可為回頭見是林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
「你不該這麼慌,你家只有我知道,這是你自己說的。」林重笑笑說道。
「那我也心虛,前幾天順了一個日本人的商社,不知他報沒報案。」
「那你以後還是別做小偷了,我可以幫你找份工作。」
「我干這行挺順手,除了有些擔驚受怕,別的沒啥。」胡可為說道,「林哥這麼晚來找我有事?」
林重看看四周,低聲說道:「你天亮之後幫我去黑市裡打聽一下,就說你想買把柯爾特,看看有沒有人出手一把槍號為1936X309的柯爾特。然後不要買槍,只跟著那賣槍的人,弄清楚他去了哪裡。」
林重做完這一切,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門口已是凌晨,去開房門,卻發現從裡面反鎖上了。
「娜!小娜!娜娜,童娜……」林重撐著脖子朝樓上窗戶喊了幾句。童娜從窗戶上探頭看了看,卻把窗戶一關,任林重喊破了嗓子也再不搭理。
林重很無奈,本想再解釋幾句,困意襲了上來。他從車裡拿出一個座墊放在門邊台階上,坐在上面睡著了。
半天過去,童娜打開房門,只見林重靠在門邊睡得正香。童娜撇了撇嘴,用腳踢了踢他,說道:「起來,跟我進門。」
林重醒來,揉著眼睛看了看錶說道:「這都六點多了,我得去上班了。」
「你先進來給我解釋清楚。」童娜板著臉走進屋說道。
「解釋什麼?我去找柳若誠確實有事,以後我不這麼晚回來還不行嗎?」林重走向衛生間說道,「我去洗把臉。」
「你洗什麼洗?你還要臉?大晚上的你們孤男寡女在人家卧室能談什麼事?」童娜怒道。
「你怎麼說話那麼難聽?我真是跟柳若誠在算賬……」林重倉促洗完臉就出來說道。
「我說話難聽?你簡直可笑!你有家有口的一個大男人還成天跟以前的女友見面,你也好意思說我說得難聽?」童娜叉著腰罵道。
「我現在得去上班,你先消消氣,等我下班回來再給你解釋,行嗎?」林重壓著心裡的火氣說道。
「你還回來?你別回來了,願意去哪兒住就去哪兒住!老娘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日子挺好!」
林重見童娜話已至此,心裡的火一下就竄了上來,他出去后把房門重重地一關。童娜見狀,眼淚一下流了下來。
童娜和林重吵架的動靜太大,把本來在樓上睡覺的兒子嚇得大哭起來,他這一哭,童娜哭得更厲害了。哭了半晌,童娜抹了一把眼淚,一咬牙,決定去找柳若誠。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抱著孩子就來到柳公館門前,扯開嗓門朝窗戶大罵起來:「柳若誠!你個不要臉的,搶我老公,也不打聽打聽老娘是誰?」
王媽剛做好了中午飯,若濃先吃上了,倆人隱約聽見外面有叫罵聲,恰好柳若誠也從樓上下來。仨人對視了一下,叫罵聲越來越大,這下屋裡屋外的人全聽明白了,柳若誠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出門,王媽卻已經去把大門打開了,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若濃也跟了出去。
「這位女士,你罵得也太難聽了,我們柳小姐怎麼招惹你了,讓你這樣罵街?」王媽說道。
「罵街?老娘還想殺人呢!」童娜越罵越來勁,連孩子哭了也不管,抱著孩子往地上一坐,對著圍觀的人哭道,「大伙兒評評理,她柳若誠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專門偷人家的男人,我呸!我要不是昨晚給她家打電話,我老公就算累死在她床上我也不知道!」
圍觀者議論紛紛,若濃卻上前冷笑道:「喲!你以為你老公是香餑餑啊?我姐昨晚在跟你老公……」
若濃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趕來的柳若誠捂住了嘴,柳若誠知道,不能再讓若濃說下去了。可若濃拉開她的手說道:「你老公就是個狗漢奸!」
這一下讓童娜忽地站了起來,指著若濃大罵,而柳若誠說道:「嫂子,你誤會我和林重了,你跟我進來,我給你解釋。」
「呸!誰聽你解釋?」童娜跳起來罵道,「你個狐狸精,枉費我以前把你當做自己的妹妹!」
柳若誠的臉色更難看了,她想起來還得去請陸遠南吃飯,於是給童娜說道:「嫂子,我昨晚真的在跟林重談業務,談得晚了一些。我現在得去赴個約,等我回來親自上門給你解釋。」
柳若誠說著就打開車門,童娜趁她不備,上前一巴掌扇在她臉上。若濃急了,和童娜撕扯起來,王媽趕緊拉架,柳若誠捂著臉,憋著眼淚喊道:「都住手!打我一巴掌,你滿意了嗎?你看童童都哭成這個樣子了,你不考慮自己,也得先哄哄孩子吧?」
童娜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本以為柳若誠會為這一巴掌而和自己廝打起來,這樣自己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打她一頓,誰知她居然這樣忍氣吞聲,並且找了一個再恰當不過的借口。孩子,永遠是女人的軟肋。
童娜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開車遠去的柳若誠,朝哪個方向啐了一口,抱著童童回了家。到家后,她越想越氣,收拾好東西,給林重寫了一個字條:老娘帶著兒子回娘家了,你和狐狸精一起過吧!
而柳若誠把車開出去繞過兩個路口,委屈的淚水就再也止不住地淌了下來,她把車停在路邊,半捂著鼻子抽泣起來……哭過之後,她忽然覺得對請陸遠南吃飯這個事兒非常厭惡,調轉車頭本想回家或是回公司,可走了沒多遠,又咬咬牙,回到家。
若濃見她回來,問道:「姐,你怎麼又回來了?我這兒正要去找那個潑婦算賬呢!」
柳若誠紅著眼圈瞪著她說道:「這是我跟林重之間的事兒,你最好別多管閑事,在我沒發火之前,趕緊看你的書去!」
若濃嚇得吐了吐舌頭,柳若誠洗了把臉補了個妝,再次開車朝約定的料理店駛去……
林重來得太早,一進辦公室,就打了個電話問問昨天被抓住的那個發報員的狀況,得知他仍在搶救中,於是掛了電話。又去電訊組看了看,傅劍鳳一夜沒睡,正在帶人破譯那張密碼紙。林重問道:「傅組長,這密電破譯的怎樣了?」
傅劍鳳嘆口氣:「沒有密碼母本,所以破譯起來基本不可能。」
「那你們這一晚上工夫豈不是白費了?」
「也不是白費。我很熟悉這種密碼的組合方式和長度,我推測這些密碼和一些數字有關,可能是軍隊編製等信息。」
「那你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應該找到密碼母本。廖科——」傅劍鳳說到這裡,神經質般警惕地把下面的話噎了回去,又說道,「廖科長也讓我回去休息。」
「廖科長來了嗎?」
「來了,剛才好像去神谷次長的辦公室了。」
林重明顯能感覺到傅劍鳳差點說出了什麼,是關於廖靜深的,她說的最後那句話一定不是真的,她在隱藏一些東西。
林重回到辦公室,在這樣沒有什麼由頭的情況下,為了不讓廖靜深懷疑自己,他不能主動去找廖靜深,在隔間里的床上睡了起來。剛睡沒一會兒,就被敲門的廖靜深吵醒了。
「我剛才去技術組,值班的人說你早就來了?」廖靜深背著手走進他的辦公室,用陰霾的目光看著一臉困意的林重,又見隔間里還拉著窗帘,於是問道:「怎麼一大早來辦公室補覺?昨晚沒睡好?」
「這幾天太累。」林重打了個哈欠說道。
「跟我上車,去辦件事。」廖靜深說道。
車上,廖靜深笑道:「跟童娜吵架了吧?」
「您怎麼知道的?」
「你別忘了,我比你多吃十幾年的鹽,我也是過來人。你嫂子剛跟我結婚的時候,我一跟她吵架,要麼去宿舍睡覺,要麼就去朋友家裡打牌,那時候沒現在這條件。」廖靜深看著那鋼絲床上被弄皺的被褥,又問道,「小兩口哪有不吵架的?為什麼事兒?」
「都是一些雞毛鴨血的小事,童娜就那脾氣。」林重揉著太陽穴說道。
廖靜深笑笑:「我聽了技術組和電訊組的彙報。樊曉庵說昨天那個發報員的家裡應該還有一個人,是個抽雪茄的,身高……」
「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之間,昨晚我加班寫方案,樊曉庵已經告訴我了。」林重接話道。
「噢,那傅組長對你說什麼了沒有?」
「剛才我去看了看她們的工作,除了能推斷那些密電碼是一些軍隊編製的數字以外,可以說毫無進展。」林重又說道,「我讓傅組長早點回去休息,她說應該找到密碼母本才行。」
「對啊!」廖靜深點頭道,「現在我就想跟你說這個事。傅組長她們連夜把那發報員家裡所有的書按照密電碼對了個遍,但都不是密碼母本。據目前掌握的這些線索推斷,被咱們抓住的那人只是個發報員而已,而樊曉庵說的那個神秘人物可能是潛伏在咱們關東州的國民黨間諜,密碼母本可能就在他的身上。」
林重的心不由地一沉,聽廖靜深繼續道:「所以我和神谷川先生想了個辦法,讓一些手下化妝成發報員和他的鄰居,繼續埋伏在那裡,咱們現在就去看看那個神秘人物到底回不回來。」
「可是您確定這麼做有用嗎?難道那個神秘人物不會得知昨天抓捕的事?」
「他應該不會知道,咱們也就是守株待兔,閑著也是閑著,試試唄!」廖靜深笑了笑又說道,「其實人生就像牌局,有時候碰碰運氣也未嘗不可,沒準瞎貓還能碰個死耗子呢!」
到了現場,倆人走進現場對面的一間屋子,廖靜深對兩個正在窗口朝外監視的手下問道:「翟隊長呢?」
一個手下正在吃帶來的盒飯,準備起身,林重讓他坐下繼續吃飯。另一個拿望遠鏡的說道:「他在那邊的車裡埋伏。目前沒發現什麼異常。」
林重見廖靜深在看錶,於是對他說道:「您要有事就先回去,這裡我看著。」
「不急,一個小時之後我才去開會,再等一會兒。」廖靜深在窗口哼著日本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味藏日本料理店,柳若誠和陸遠南在和室風格包廂里的榻榻米上坐著。看著桌上的天婦羅和燒鰻魚等小菜,陸遠南以一個標準的日本人坐姿跪坐著,然後以一個標準的姿勢端起盛滿清酒的小杯,對柳若誠用日語說了聲「請」,就一飲而盡。
「我沒想到你會給我道歉,其實不必道歉。」陸遠南笑著說道,「也許我的性格里天生就有對你這樣的女人產生好感的因素。」
柳若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裡卻期盼這樣的見面是最後一次。但飯局才剛剛開始,這時光真是難熬。
「你是什麼星座?」陸遠南問道。
「你先說你的星座。」柳若誠反問。
「我當然是獅子座。」
「我天蠍座。」
「難怪這麼耐人尋味,這是最神秘的星座,我喜歡。」陸遠南露骨地說道,「據說你們天蠍座是水象星座,女人如水,對待女人……」
柳若誠聽陸遠南滔滔不絕地說著,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的一層雞皮疙瘩在提醒自己,儘快查清陸遠南的身份,然後遠離他。
柳若誠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微笑道:「沒想到陸先生對星座也有研究,真是博學。我去上衛生間。」
柳若誠走出和室后,拉上紙門,迅速把陸遠南的皮鞋拎到女廁,用腳勾上女廁的門,拿出坤包里的相機對著鞋底拍了兩張。
柳若誠回去的時候,走廊里迎面走來兩個日本人,那是穿著軍裝的憲兵司令部的竹次郎隊長和穿著黑色西裝的岩崎會的二代目岩崎蒼,在狹窄的走廊里已經避不開了。他倆也在這裡小聚,見柳若誠拎著一雙男式皮鞋低著頭與自己擦肩而過,於是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看。
「喂!這位小姐,你怎麼拎著一雙鞋子?」竹次郎好奇地回頭叫住柳若誠。
「噢!這是我男朋友的,上面有些髒了,我剛才去衛生間給他擦了擦。」柳若誠稍稍側過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