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會議

  楊玉無意間一抬頭,被李隆基灼灼的眼神給嚇著了,他這麽看自己是幾個意思呢?難道自己這副樣子還能出牆?看著楊玉被嚇著了,李隆基咳嗽下,掩飾著尷尬:“這個東西怎麽想起來拿出來了?”


  “我閑著無事,以前我是萬不肯在這個上花時間,有整天坐著玩牌還不如起來做點什麽。可惜現在——我就隻剩下消磨時間了。雙陸什麽的沒意思,還是這個更符合自己的脾氣,盯著對門,防著上下家,大家勾心鬥角啊!”楊玉拿著一張牌對著李隆基晃了晃。


  李隆基想起來,當初在鴻宴樓的時候,他也被楊玉拉著玩幾圈,但是這個東西實在是——浪費時間,而且楊玉和阿蠻隻玩了幾次也就算了。現在她有找出來——李瑁是什麽意思?他仿佛知道楊玉想消磨時間一樣。記得當時楊玉還吐槽過,李瑁牌技黏黏糊糊的,和他玩能氣得半死。


  李隆基心裏舒服了一點,坐在楊玉對麵:“這個要四個人玩,你預備拉誰進來呢?”楊玉狡黠一笑:“阿翁整天跟在三郎身邊,很辛苦了,一起坐下來玩牌輕鬆片刻也不錯,還有玉真公主,她也會玩的。鐵打的牌桌,流水的牌客,我想很快長安就會盛行這個了,還發愁找不到牌搭子嗎?”


  李隆基一下子明白了楊玉的心思,心裏那點陰雲徹底消散了,娘子對李瑁是徹底沒了感覺了,她這個狐狸,剛好了一點就要生事!楊玉受傷生病,養病到現在也快一年了,她切斷了和外麵一切聯係,專心致誌的休養康複。現在楊玉身體稍微有了起色,她又不安分了。


  不過她這個樣子是不能和從前那樣到處跑了,娘子閑著無聊,邀人打牌,消磨時光,真是名正言順啊!想到這裏,李隆基似笑非笑的說:“我嚇一跳,恍惚記得娘子說什麽玩物喪誌,有些人打牌上癮,整天泡在牌桌上。不僅是浪費了大好時光,還四處傳閑話,無風起浪,敗壞風氣。我還擔心,怎麽娘子也要迷上這個了。後來仔細一想,我明白了——你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預備著請誰來打牌啊——我猜一下,沒準有當初一起做生意的夥伴,還有長安城最八卦的貴婦人,還有那些神神鬼鬼,見首不見尾的奇人!”李隆基毫不客氣的點出楊玉的小算盤。


  這個人還真是——年深日久,修煉成精了!楊玉佯裝生氣的抱著麻將牌:“你這人思想太複雜了,我隻想單純的娛樂下,結果被你說的,和策劃於密室,要造反一樣!我現在還有什麽理想沒實現嗎?我還有精力折騰嗎?”


  李隆基給楊玉一個我才不信的眼神,嘴上卻認輸:“好,是我想多了。娘子是世上最單純可愛的女孩子了。特別的單純,和一張白紙一樣,真正的不諳世事,一顆赤子之心!”楊玉臉頰緋紅,氣嘟嘟的說:“你就拿著我開心!還白紙呢,都成了拓本了!”


  “我就喜歡拓本,很有研究價值!”李隆基趕緊狗腿奉承起來,成功的惹來楊玉一陣嬌嗔。


  楊玉終於可以拿著梳子給自己梳頭發了,隻要堅持練習,還是能恢複功能的。楊玉滿足的想著,沒準堅持練下去,會恢複正常的,她的這雙手還能彈琴,還能繡花,還能做一切精細的動作。李隆基則是隨意的坐在床上,看著楊玉的背影。當初楊玉狠心把長長的秀發給剪斷了,半年多的休養,齊肩短發已經慢慢張長了。


  忍不住伸手幫著楊玉挽起頭發,李隆基感慨著說:“握起來比當初頭發多了不少,柳東桓沒說錯,隻要慢慢的停藥,對身體的損害就消退了。”楊玉看下外麵的天色,有些不自在的趕人:“時候不早了,三郎還是回去休息吧!”從受傷,楊玉就沒和李隆基在一起過。眼看著是個時候他還賴在自己房間裏,楊玉下意識的想要躲避。


  說她徹底不在意自己身體變化,那是假的,叫她在李隆基麵前袒露自己的身體,楊玉竟然無法做到了。李隆基聽出來娘子趕人的意思,反而是裝傻充愣:“是啊,時候不早了,我們歇息吧!”


  “不是這個意思!”楊玉傻眼的看著李隆基把外麵的浴袍一扔,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她的床上,還拍拍身邊的空位子:“娘子不是累了嗎,還愣著幹什麽啊?你說了,隻有休息好,才能恢複得快啊!”


  “我是說,我晚上會很麻煩的,為了不打攪三郎——”楊玉最後的耐心一下子沒了,她心裏升起無名火,整個人變得暴躁起來。李隆基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別說我現在身體還沒恢複好,就食恢複好了——也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她連多站一會都費勁,可做不了別的什麽。他還想怎麽樣?你是不是一定要我親口說出來:“你去找別的女人好了,我不在意的。你才滿足啊!”


  想到這裏,楊玉挪到床邊,黑著臉叉腰道:“我一個姿勢躺久了,都渾身疼,實在不適合激烈運動了,我了解,你有自己的需求,快點離開我的床,你想幹什麽都行!”楊玉說著,隻覺得心裏一陣疼,剛結痂的傷疤被親手撕開,血粼粼的,好疼啊!

  李隆基被楊玉受傷的表情嚇著了,他忙著把她扶著躺下來:“哪裏疼啊?我叫柳東桓給你看看!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顧楊玉的抗拒,李隆基把楊玉抱在懷裏,小心翼翼,卻又堅定有力:“……真是冤枉死了!我對娘子之情蒼天可鑒,你還懷疑我。我知道你晚上經常會疼,那些奴婢們服侍那有我盡心啊。不如我陪著你好了。你還懷疑我的用心?難道在娘子心裏,我就是個好色之徒嗎?”


  呃……是我反應過度了!楊玉臉上一紅,她似乎想多了。沒辦法,她開始患得患失了!楊玉心裏忍不住有些發苦,她難道真的被李三郎給拿捏住了?


  偷眼看著李隆基,雖然隻能看見他的下顎,可是從他緊咬牙關看來,他真的生氣了。楊雨趕緊放軟身段,摟著脖子,親吻著肌肉緊繃的下巴:“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可能不患得患失?我是因為很在意,很在意三郎才會那麽說的。你還和我生氣——嗚嗚嗚,我才是最冤枉的那個!”


  楊玉服軟,撒嬌的半天,誰知李隆基竟然是無不為動,依舊是一張臭臉!楊玉心裏吐吐舌頭,按著以往經驗,早就和好了!今天是怎麽了?楊玉隻能窩在李隆基懷裏,抽抽搭搭的:“我不能太自私,憑什麽叫你忍耐。可是我心裏很難受,可是理智告訴我——我沒權利要求你如何,更沒立場!可是我心裏很難受啊!嗚嗚嗚,我不要見到你了!”


  聽著楊玉的哭訴,李隆基倒是神色逐漸輕鬆起來了,他摟著楊玉,輕拍著她的後背:“我是那樣膚淺的人嗎?”“怎麽不是,就是!”楊玉在心裏狠狠地嘀咕著,整個人沉默著。“娘子想多了,我隻想陪著你,他們那些人白天也辛苦一天了,晚上被打攪了好夢難免心裏不舒服,服侍娘子笨手笨腳的,我不放心呢。好了,今天你可是累了,走了那麽遠,晚上也沒吃多少東西。早點休息!”李隆基把楊玉輕輕地放在床上,親吻著她的額頭。


  楊玉抓著李隆基的衣襟,有些不自在的躲閃著他的凝視,可惜,李隆基卻是不容楊玉躲閃,熾熱的眼神簡直要空氣灼燒的嗶叭作響。最後楊玉滿臉通紅的扭過臉,害羞的蜷曲著腳指頭:“我累了,要睡了!”李隆基撐著頭,都是得意之色:“娘子隻管安心睡,我就看看,什麽也不做!”


  楊玉懊惱叫一聲,扯了被子過來蒙住頭!簡直是恥辱——她怎麽越活越回去了,被人家看幾眼就渾身發燒,臉上燒的能煎雞蛋?!老娘不是無知少女了好吧!

  畢竟是白天複建太辛苦了,睡意慢慢侵襲全身,楊玉很快睡著了。


  真是一夜好眠,自從受傷以來,她幾乎沒睡一整晚,不是被疼痛打攪,就是起夜,更早些時候,半夜還要被抓起來喝藥!誰知昨夜她竟然黑甜一夜,高質量睡眠太珍貴了。一睜開眼,楊玉覺得自己身體都輕鬆不少。太舒服了,尤其是受傷的腿和腰,竟然沒有冰冷麻木的感覺了。難道是柳東桓新方子起作用了?不對,怎麽身下的墊子熱乎乎,似乎還有些濕潤的感覺?昨天晚上的情景慢慢的回到腦子裏。


  原來李隆基竟然做了她的床墊了,自己半邊身子都壓在李隆基身上,難怪自己的腿和腰不疼了,原來全壓在他身上了!楊玉趕緊抽身起來,李隆基一下子睜開眼,伸手把楊玉又抱回來:“娘子氣色不錯,看樣子昨天夜裏傷處沒有疼啊!”說著李隆基親了親楊玉的臉頰。


  “嗯,那個,我豈不是壓了你一晚上。今天晚上不能這樣了!”楊玉緊張的檢查下李隆基,生怕把他給壓壞了。


  “我也不是泥捏得,隨便壓一下就壞了。我就知道你晚上肯定不舒服,那些墊子什麽,大熱的天氣,墊著不熱嗎?但是用什麽珠玉填充個墊子出來,似乎太硬了,隨便靠一下還行,整晚上用,就太冷硬了。我隻好奉獻自己的身體了!”李隆基炫耀似的在楊玉麵前彎曲著胳膊:“軟硬適度,既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太硬,還能隨著娘子動作自動調整。怎麽樣,昨天晚上舒服吧!你睡得和小豬一樣,可香甜了!”


  我感動了——楊玉忍不住眼圈一紅,被一個人這麽全心全意的嗬護著,疼愛著,感覺太好了!“真是傻瓜,萬一把你累壞了,我要心疼呢!”楊玉忍不住擦擦眼角,李隆基則是嗤笑一聲:“怎麽會,別急著感動了,我也得到了好處不是。溫香軟玉,美人在懷,我可不吃虧啊!”


  楊玉忽然發現李隆基胸前小衫有些潮濕,昨天天氣很熱,李隆基這麽抱著她,肯定不怎麽涼快。要知道李隆基可是怕熱的人,要不然為什麽夏天皇帝不是躲在華清宮就是興慶宮?還不是躲開炎熱嗎?


  “衣服都濕了!還裝傻騙我呢!”楊玉很是心疼的撫摸著汗濕的地方,以前她和李隆基怎麽膩歪,楊玉總覺得不過是一場男歡女愛,大家各取所需,什麽驚天動地的愛情,從來不曾存在於世界上。他們能夠遇上三觀相合,彼此吸引的另一半搭夥過日子已經是很不錯了。現在楊玉開始相信這世界上或許有愛情吧。


  “這裏的確是不如華清宮涼爽,我們不如搬到華清宮去。桃子來往也方便些,而且秋天的時候,還有大事呢。”李隆基趁機提出來要楊玉搬回華清宮。畢竟桃子要正式做太子了,楊玉身為桃子的親娘,也要露麵的。


  “哼,我就知道!人生啊,不能叫人舒服幾天嗎?好吧,看在三郎這麽辛苦給我做人肉墊子的份上,我也就犧牲清靜了。搬回去!”楊玉憤憤的哼一聲,想起要麵對那些無聊的事情,那些無聊的人,她開始頭疼了。


  聖人和貴妃在華清宮避暑,雍王殿下提前上崗,聖人把政務都委以雍王一人裁奪,雍王一切上奏,聖人連個磕巴都不打,直接照準。這下真是驚掉了無數人的下巴——聖人簡直是還了一個人。誰不知道當初李瑛三個皇子和後來的李亨為什麽折戟沉沙,還不是儲君威脅了皇權。加上當時的環境,不是有人虎視眈眈盯著太子之位,就是當事人自己作大死,結果李瑛和兩個弟弟被逼自盡,李亨則是幽囚在不見天日的永巷之中。


  本以為雍王殿下做太子之後難免也會重蹈覆轍。誰知雍王還沒正式入主東宮,聖人已經把政務都交給他了!莫非他要自己主動申請,升任太上皇了?那可是驚天大新聞啊,這世上沒有那個皇帝自己主動交出權力的!


  桃子則是一臉鬱悶,正托著下巴發呆呢。“郎君在想什麽呢,這麽熱的天氣,你坐在屋裏悶不出聲,小心中暑了!”窗子上的簾子給拉開,盧文姝站在窗邊,皺著眉頭搖搖頭,滿臉的不讚成:“郎君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桃子指著身邊的位子:“你別站著了,懷孕是很費力氣的事情,你最好能躺不坐,能坐不站。你猜,我在想什麽呢!”


  “胡說,阿娘囑咐適當運動!我現在沒什麽感覺。”盧文姝剛被診出來懷孕三個月,楊玉在知道自己要做祖母的消息之後,整個人傻了一刻鍾,都要哭出來了!不過她最後還是恢複理智,殷殷祝福兒媳婦,送給她不少的禮物。


  “不對,我怎麽覺得阿娘是在哄你呢,她說自己懷孕的時候很辛苦,每天隻想躺著,但是卻不能,隻能咬牙堅持。別跑題,你猜我剛才想什麽呢!”桃子扯著妻子,有些事情桃子隻能和妻子說。


  “我想啊,大概是那些無稽之談叫郎君分心了。他們簡直不像話,敢這麽編排——若是被聖人和阿娘知道了,有他們好看的!”盧文姝明白丈夫心裏想什麽。皇帝和太子,總是矛盾結合體,父子之情在權利麵前往往不堪一擊,所以說桃子踏上李瑛和李亨的後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聖人對郎君上疏一概都準許,外麵的人看起來是聖人徹底不管政務,由著郎君放手去辦,其實對郎君來說,這比三天兩頭叫你去嗬斥教訓更糟糕。不過我覺得,聖人隻是沒心思管這些小事,在聖人眼裏,陪伴阿娘是最要緊的。隻是郎君也不要恣意妄為,畢竟你年輕,沒多少經驗——”盧文姝斟酌著說出自己的看法。


  “哼,是獨占阿娘最要緊。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心裏總想找人商量下。有你在身邊真好!”桃子握著盧文姝的手,放在嘴邊親一下。


  阿爺的帝王心術,自己還差得遠呢!阿爺徹底放手,由著自己做主,既是鍛煉桃子,更是觀察桃子。得意忘形,人隻有在春風得意的時候,才會徹底露出真麵目,暴露真實想法。桃子可以說是無冕之王了,他若是得意忘象,把什麽都不放在心裏,任意妄為——李隆基肯定會出來敲打一頓。


  同理,聖人可不會隻觀察考驗桃子,他在暗中觀察考驗所有人呢!現在他手下已經有幾個人開始飄飄然了,是提醒他們呢,還是——幹脆趁機把他們清除出去?這樣得意忘形的小人,實在不配當大用。


  “時候不早了,我叫她們服侍你洗澡休息吧。明天還要去見阿娘呢!”盧文姝站起來,推了下桃子,幾個窈窕標致的侍女進來,對著桃子行禮,請他去洗澡了。


  第二天,桃子到了華清宮,還沒踏進山下宮門,桃子就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抓著一個小內侍,逼問緣由,小內侍苦著臉說:“昨天玉真公主來陪娘子,娘子似乎不喜歡公主身邊的侍女,生氣了。殿下還是親自問問娘子身邊的人吧,奴婢在外麵伺候,哪裏知道詳細呢?”


  完了,肯定是這位姑姑的老毛病又犯了,沒事給阿爺送美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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