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麵對

  腦子一片空白,楊玉傻傻的看著那個盒子,看著楊玉一副懵懂的表情,李隆基更是心裏萬丈火氣。這個女人到現在了還在演戲,她到底在欺瞞自己什麽?

  “娘子大概是記性不好,我來給你念念。這個是一張文牒,拿了隻能從玉門關出關,一直到西域各國。上麵寫著楊氏,玉門人士,年紀和樣貌倒是眼熟得很,和娘子是一樣呢。這個杭州人,李氏。年紀上一張那個楊氏的差了一歲,但是外表都是一樣描述的。看得出來,這是剛拿到沒多久的文牒,因為上麵簽發的日期就是前兩個月!憑著娘子的手段,想要隔一段日子就換個身份開具文牒不是難事。我隻是很奇怪。你要這個做什麽?大概你一直有給自己製造多幾個身份的習慣了。以前我認為隻是你為了方便做生意。但是沒想到,你倒是一直保持這個習慣啊!”李隆基盯著楊玉,語氣帶著譏諷嘲諷和自嘲。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場大夢,什麽心靈相通的愛人,他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現在連著楊玉到底是誰,自己也拿不準了。楊玉已經貴為貴妃了,可以說是大唐最尊貴的女人。她的兒子也是預備儲君。她為什麽還要製造那麽多的假身份?很顯然她是在預備著隨時跑掉。還真是四麵八方的出逃路線啊。有去西域的,也有到南邊,李隆基甚至肯定,大唐偌大的疆域,楊玉那些文牒大概是包括了一切方向。


  她到底為什麽這麽做?自己對她不好嗎?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還是楊玉另有目的,這些東西是她實現自己的目的之後,逃跑用的?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叫李隆基憤怒了。她連著自己的兒子也不要了嗎?


  楊玉隻覺得腦子裏嗡嗡的,她的腦子在飛速的運轉著。別說是李隆基了,就是一般人,忽然發現自己枕邊人竟然藏著好幾本假護照,預備著隨時跑路都會生氣。她要怎麽說呢?我犯了事了,調查組遲早要查到我頭上,我預備著隨時逃跑。拜托,這不是反腐劇。就算是楊玉成了大唐最大的貪汙犯,也不會有調查組敢在她頭上動土。而且按著大唐的國力,就是逃也沒用啊!這個理由真是垃圾!

  我精神分裂身體裏有無數多重人格——多重人格又不要多重身份證!荒謬!


  我愛上別人了,要和新歡遠走他鄉私奔!真是個笑話,楊玉一直在李隆基身邊,她頂多是移情別戀,愛上了自己的寵物狗和寵物鸚鵡了。


  身為三千寵愛在一身的貴妃,竟然擁有無數的假護照,預備著隨時跑路。楊玉都不知道該怎麽和稀泥了。但是不說是不行的。最後楊玉無奈的苦笑了下,抓著睡衣翻身起來:“這個嘛,說來話長。我們坐下來慢慢的說。”


  楊玉整理了下身上,從書桌裏麵拿出來一個本子,那是她默寫出來長生殿。把作業本放在了皇帝麵前:“三郎先看看這個,你就知道了!”既然無法圓謊,幹脆坦誠相告吧!李隆基不是傻白甜,他心細如發,多年曆練出來的帝王心術,什麽謊言在他跟前都沒用。


  李隆基怒火中燒,但是楊玉卻是一臉冷靜,並沒什麽驚慌失措的表情。難道她真的有苦衷?打開了那個本子,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這是個話本啊,楊玉不是很喜歡編寫傳奇故事,叫梨園弟子們演出來。難道她借著話本要告訴自己什麽?

  天色漸漸亮起來了,李隆基麵前的燭台上,蠟燭已經快要燃盡了,就在李隆基看完了最後一個字,蠟燭燃盡。這個時候窗外的陽光也進來了!楊玉坐在李隆基對麵,這個晚上兩個人誰也沒睡,楊玉親眼看著李隆基把那個話本反反複複看了三遍。她當然不會一字不差的默寫,而且她還改變了下。例如朝代,人物什麽的。不過李隆基肯定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張良娣說的都是真的?對不對?”李隆基心情複雜的看著楊玉,他很想抱住楊玉,告訴她那都是假的,他們現在一切很好。但是李隆基卻怎麽也不敢伸手了。他擔心楊玉會痛斥自己的薄情寡義和自私。


  “張良娣說了什麽?我不知道!”楊玉很淡定的坐在窗前,陽光從她身後照進來,給楊玉整個人鑲嵌了一道金色的光圈。沒有預想中憤怒和痛斥,李隆基倒是心裏越發沒底了。難道那些都是真的?可是現在很多事情改變了。什麽無能昏庸的楊釗,已經成了階下囚,安祿山徹底被按住了都,也不可能造反了。最叫李隆基感覺到慶幸的是,李亨這個不孝子,終於被廢黜了。真是上天有眼啊!自己幸虧沒被他們蒙蔽了。


  慶幸之後,李隆基開始心虛。他要怎麽麵對楊玉。海誓山盟,一轉眼就逼著她自殺了。整個事情裏麵,就數楊玉最無辜了。難怪她的性子變了這麽多。不管從張良娣的瘋話裏,還是這個所謂的“故事”裏,被逼死在馬嵬坡的貴妃和眼前的娘子根本是判若兩人。李隆基才不相信楊玉會任憑著楊釗胡作非為呢。而且她對朝政才不是一無所知。


  大概是她經曆了一次,改變了性格吧!李隆基越想越覺得愧疚,他怎麽能把一個無辜的女孩子推到無助的絕境呢。


  楊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還好,目前看來皇帝沒有把她當成妖精抓起來燒死的意思。不對,他眼裏愧疚是怎麽回事啊?楊玉有些擔心的想,別是他把自己和那個楊玉環劃等號了。老娘不是傻白甜啊。不過也沒什麽關係,至少自己不用解釋什麽叫做穿越了。


  楊玉心裏七上八下的,等著命運的裁決。看著李隆基一直沉默,楊玉決定還是她先打破沉默吧:“那個,這個事情很玄妙,我也沒辦法解釋清楚。要是三郎覺得不能接受,我離開就是了。”楊玉作勢要起身,誰知她的手腕子被抓住了,李隆基很急切的說:“不要走,都是我對不住娘子啊!”


  你挺對住我的,就是對不住那個楊玉環啊!楊玉在心裏無奈的翻個白眼,可是一轉眼看見李隆基一臉脆弱的樣子,忍不住輕聲的說:“這本來是怪力亂神的事情,當初我在叔叔家生意了一場病,在病中恍恍惚惚的,就像是自己經曆了一場別人的人生。後來我也隻以為是一場夢罷了。”


  李隆基伸手把楊玉抱在懷裏,輕聲的說:“誰知卻慢慢的成真了?你越來越心裏不安,才會離開長安,帶著桃子在揚州躲著。結果兜兜轉轉的,還是回到了長安了。”李隆基親了親楊玉的額頭,無奈的歎息一聲。這個事情的確很奇怪,楊玉一個人承受了多少的煎熬啊。自己懷裏這個人不知道是那個冤死的女人呢,還是另外一個和這一些不相幹的人,不過李隆基心裏一陣慶幸,一切都改變了。至少自己不用沉浸在悔恨中,孤獨淒涼過完自己一生。


  楊玉靠在李隆基懷裏,聽著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心跳聲。她忽然想起什麽,抓著李隆基問:“三郎沒有把我當成什麽妖怪吧!”


  “你這個妖精,真是個可恨的小東西。害得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我還以為娘子是——”李隆基忽然轉開話題“嗬嗬,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梳洗一下回去了。今天雖然沒有朝會,但是等著桃子進宮來發現我們不在,肯定要天翻地覆的找了。沒準還要編排我們呢!”李隆基覺得自己真是被上天眷顧啊,若是沒有楊玉重生,一切都會向著悲劇發展。幸虧——自己不僅有了桃子這個孝順的好兒子,更要緊的是,他擺脫了先明後暗,貪戀美色誤國誤民的昏君名聲啊。


  今後史書上,自己肯定是一個全無古人,後無來者,最英明聖武皇帝的形象啊!此生有娘子相伴,能夠開創盛世,還能把盛世延續下去,還有那個帝王能和自己比啊!

  第一場風暴就這麽過去了!

  楊玉坐在寢宮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本以為事情就這麽輕鬆地過去了,李隆基接受能力還挺強的。她也不用和皇帝解釋什麽叫做穿越,要是那樣的話,自己可能要從天體力學開始講了。那樣的話隻能是一鍋漿糊,還會惹來更多危險。一個千年前的皇帝,麵對一個千年後的時空來客,李隆基肯定很想知道他的大唐是怎麽覆滅的。然後一隻蝴蝶,就會掀起一場風暴。無數人會失去生命,會被改變命運。沒準大唐沒有延續生命,反而適得其反,提前短命了。


  現在李隆基認為楊玉就是那個悲催的楊玉環,至少不用逼問楊玉曆史的走向了。這幾天李隆基對著楊玉態度,簡直好的叫人受不了了。他看著楊玉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個失而複得珍寶,仿佛楊玉會隨時拍拍翅膀消失了。真是捧在手裏怕飛了,含雜嘴裏怕化了。楊玉都想對著皇帝大喊一聲:“我也不是金箔,你不用秉著呼吸對我。那樣太難受了!”


  最難消受帝王恩啊,楊玉無奈的歎息一聲,本來她還能和阿蠻談談心,但是為了不把更多的人扯進來,楊玉隻能一個人默默地消化了。他們一向很恩愛的,但是李隆基忽然這麽對自己,楊玉渾身難受。他那裏是因為愛,完全是在贖罪的感覺。別說楊玉這個穿越者了,就是換成貨真價值的楊玉環,她肯定也會全身難受的。


  一陣腳步傳來,楊玉閉上眼,李隆基小心翼翼的站在幔帳邊上,春桃要叫醒楊玉。誰知李隆基卻是一擺手:“娘子累了,你出去吧。不要打攪了娘子休息。嗯,今天晚上安排什麽菜色啊!”春桃很無奈的說:“都是娘子喜歡的。”李隆基點點頭:“叫廚房小心服侍,對了,不知道娘子什麽時候醒過來,叫他們一直準備著,等著娘子醒了,就立刻傳膳!”楊玉躺在床上,滿頭黑線,在李隆基嘴裏自己簡直成了晨昏顛倒的熊孩子了。我的生活很有規律好不好!


  春桃張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默默地出去了。真不知道聖人是怎麽惹娘子生氣了,這些天簡直就像是犯錯的桃子,在娘子跟前大氣不敢出。不對,難道是聖人把娘子攢下來的小金庫給揮霍掉了,因此才這麽殷勤小意的?

  不說春桃胡思亂想,楊玉很像幹脆睜開眼,和李隆基說清楚,那都不算是過去的事情,你也不用這麽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我實在是消受不起啊。夫妻之間關係式是平等的,楊玉不想低聲下氣的奉承皇帝,但是叫李隆基整天小心翼翼的,她也難受啊。她不是黃世仁,李隆基更不是楊白勞啊。怎麽他們現在越發像是債主和負債人了。


  就在楊玉閉著眼胡思亂想的時候,李隆基輕手輕腳的坐在床前,拉了被子給楊玉蓋上——幫幫忙哦,你要不要這副小受德行逼瘋我啊!楊玉呼啦一下掀開被子,伸手抱住了李隆基的脖子:“三郎這些天辛苦了,不過呢,素業有專攻,這些事情還是叫春桃他們去做。把你還是陪陪我好不好!”


  說著楊玉一翻身,把李隆基壓在身下,親吻著他的額頭,李隆基抱著楊玉,帶著幾分哀傷和膽怯,沒錯就是膽怯。他這些天腦子裏一直繁複重演著馬嵬坡的悲劇,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甚至夢見了楊玉被逼著自盡的畫麵。李隆基心裏難受極了,他的貪生怕死無能懦弱,害死了楊玉!更害死了自己作為天子的威嚴。


  因此李隆基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楊玉了,和她說那都是假的,我們不要放在心上!可是那不是假的,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李隆基捫心自問,要是現在自己處在那個境地,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象。結果很殘酷,他依舊會舍棄楊玉保全自己生命安全。


  李隆基這些日子一直被愧疚,悔恨和自我厭棄折磨著。但是他無法改變,隻能放下身段對著楊玉好。但是他知道,這於事無補。


  忽然被楊玉抱住,李隆基隻覺自己很羞愧,他不配楊玉這樣對自己。剛想說話,誰知楊玉卻先一步吻住了李隆基的嘴:“三郎何必對沒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呢。你這麽放下身段,我可是渾身不自在。我何德何能啊,叫三郎這麽對我。”


  李隆基眼裏閃著驚喜:“你真的不怨恨我?”我怨恨你幹什麽呢,我又不是楊玉環,就算我是楊玉環,她一身榮華富貴都是你給的,到了關鍵時刻拿她的命來換平安,也不會有什麽異議啊。所以啊,女人還要靠自己,正所謂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的。靠著皇帝的寵愛是最不靠譜,而且很危險的事情啊。


  “那都是沒發生的事情,我怨恨什麽,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我想現在安祿山正在平盧和自己的心腹們較勁呢,等著他自斷臂膀,接下來就要收拾他了。至於其他的邊鎮,三郎覺得有謀反之心的會是誰?而且我的桃子是右相啊。你怎麽這麽不看好自己的兒子啊!”楊玉生氣的咬了下李隆基的耳朵,氣哼哼的翻個白眼。


  要是放任李隆基這麽愧疚下去,他指不定會怎麽樣呢。其實人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太多了,於事無補,隻能自添煩惱。幹脆,楊玉裝一次聖母,她代表那個可憐的楊玉環原諒這個人吧。要是這麽下去,楊玉真的受不了了。


  李隆基不敢置信的看著楊玉,娘子原諒我了!他整個人不給狂喜給控製了,狠狠地吻住楊玉,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最後兩個人氣喘籲籲的分開,楊玉深吸口氣,使勁咳嗽幾聲,她差點被悶死了!

  “你做什麽啊,我都要被悶死了!”楊玉嬌嗔的哼一聲,拿著拳頭敲著李隆基的後背。


  “從今我必然不辜負娘子!”李隆基眼神熾熱的看著楊玉,一臉正色的發誓。


  第二天早上桃子抱著不少的公文進宮請安,順便請示工作。誰知到了麟德殿,竟然發現阿爺不在!桃子不敢置信揉揉眼,看看都殿內的滴漏,時間沒錯啊?抓住個小內侍:“今天是什麽日子啊?”


  “殿下,今天初四了!”小內侍一頭霧水,桃子更加納悶,今天是阿爺聽自己匯報工作的日子沒錯啊。怎麽會沒人呢?桃子忽然明白了什麽,務必懊惱的跺腳:“太坑兒子了,你們做爺娘的光明正大的睡懶覺,我呢,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啊!不行,我非要把你們鬧起來不可。這天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桃子一跺腳,向著皇帝寢宮就去了。結果剛出了麟德殿,桃子就看見皇帝的儀仗向著麟德殿來了。阿爺還是記得我這個可憐兒子的。


  …………桃子匯報工作分割線…………


  “……阿爺,安祿山到平盧這些日子了,他殺了張通儒,圈禁了自己的兒子安慶緒。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平盧的局麵就能徹底改變了!”桃子一臉興奮的和皇帝報告著平盧的最新局勢。誰知李隆基卻是有些心不在焉,最後他對著桃子說:“你辦事認真仔細,不過有了成績不能驕傲。要想做個合格的宰相,第一要勤勞。咳咳,我預備到興慶宮住幾天。”


  哼,我就知道!你們做爺娘的又要秀恩愛去了,我真是個可憐的小孩子!誰知接下來李隆基的話,叫桃子有了隱隱不安。莫非阿娘和阿爺真的出問題了?


  ※※※※※※※※※※※※※※※※※※※※


  李三郎:我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覺得對不起娘子,另一方麵又自尊心受損,不想見到她!


  楊玉:你怎麽成了受害者了?我才是最倒黴的好不好!


  皇帝內心各種情緒會慢慢的發酵,這會有的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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