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戲骨啊
楊玉推開阻攔的侍女,柳眉倒豎,狠狠地對著試圖阻攔自己的奴婢們嗬斥著:“走開!誰敢攔著我!”這些奴婢們都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了。樂聲越來越大,期間有個歌姬在唱著:“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李隆基正用手打著拍子,仿佛沉浸在歌聲中了,江采萍坐在皇帝身邊,一雙眼睛全在李隆基身上。剛才聖人叫梨園弟子們把自己寫的《謝賜珍珠》譜曲唱出來。雖然可惜了一斛珍珠,但是聖人對自己生出了憐惜之情。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江采萍在心裏轉著無數的心思。
??自從那天宴會上自己被當成了木偶一樣,隨便被裝扮。那個時候江采萍心裏全是憤怒。她是聖人的嬪妃,竟然被一個身份曖昧的太真娘子給隨便取笑折騰。但是身份不代表一切,她就是封妃了,可是沒有恩寵,有什麽用處呢。現在宮裏誰都不是太真娘子的對手。她簡直是的斬盡殺絕,以前武惠妃在的時候,雖然得寵,可是這些嬪妃們還能得沾點殘羹冷炙啊。
??誰知自從這個太真娘子得寵之後,聖人一顆心,整個人全在她身上了。這個□□的女人,肯定是用不要臉的法子蒙蔽了聖人了。江采萍心裏不住地詛咒著太真娘子,任由著侍女們在自己臉上塗塗畫畫。可是等著她看見鏡子裏麵那張陌生的臉,她完全忘記了詛咒楊玉了。
??她竟然得到了一張夢寐以求的臉!那一瞬間,江才人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果然聖人特別看了自己半天,還和顏悅色的和她說話半天。從宴會之後,江采萍整天等著,等著聖人來召見自己。可惜她每天認真的熏香,認真的塗脂抹粉,白天等,晚上盼。
??誰知皇帝卻是一直沒來!最後她盼來的隻有當皇帝賞賜的一斛珍珠。江采萍含著眼淚,委屈的問高力士:“妾身既沒有侍奉聖人,也沒有生育,聖人卻賞賜這麽貴重的珍珠,臣妾無功不受祿,不敢要聖人的賞賜。還請阿翁把珍珠帶回去。”高力士歎口氣,壓低聲音說:“江才人飽讀詩書,你怎麽不明白呢。你要體諒聖人的難處。太真娘子不喜歡聖人看別的女子。你不要叫聖人為難。其實聖人也很惦記著的才人呢。你有什麽話可以對我說,我回去轉告聖人。”
??本來江采萍拒絕珍珠,是想借此引來皇帝,誰知高力士把話說明白了,聖人因為礙著太真娘子不好過來。這珍珠算是到表達歉意的禮物。江采萍立刻有了新主意。她哽咽難言,拿著筆在紙上寫了一首詩,請高力士連著珍珠一起交給皇帝。
??誰知竟然奏效了,聖人真的召見了自己。江采萍在心裏盤算著等一會見了聖人要怎麽說。
??男人都不喜歡幹涉自己太多的女人,太真娘子持寵而嬌,不叫聖人接觸其他女人。哼男人要是能專心,這世界可就亂了。江采萍決定,等著見著李隆基,做出隱忍委屈的樣子,表示能體諒聖人的難處。還是太真娘子的情緒比較重要,她受些委屈沒什麽的。
??這樣聖人就會越發覺得虧欠了自己,在聖人心裏,自己是識大體,楚楚可憐,需要他保護的小可憐。太真娘子就是彪悍,嫉妒的猙獰女人!到時候誰更勝一籌,不言而喻。於是江采萍精心裝扮一番,如同是寒冬黃昏的白梅花一般到皇帝跟前了。
??可惜聖人隻是掃自己一眼,淡淡的說:“江才人來了,朕把你這首詩叫人譜曲演唱出來,你看可好啊!”
??沒等著江采萍張嘴,那邊檀板響起,歌姬開始唱歌了。就在江采萍想著等一會怎麽在聖人跟前給太真娘子上眼藥,就聽著外麵一陣喧嘩。李隆基猛地站起來,臉上都是焦急之色:“你快點躲起來,不要叫她看見了!”
??其實剛才李隆基還在盤算著等一會怎麽脫身呢。江采萍一來,李隆基就知道這個女人要做什麽呢。她故意裝扮成平淡的樣子,仿佛是受了多少委屈,等一會肯定表演含淚的笑了,帶著哭腔說:“臣妾不怨,隻希望聖人身體安康,有佳人相伴”之類沒營養的屁話。
??真是老狗玩不出來新把戲,這些女人整天妝模作樣的,真是煩人。再者說了你們想要爭寵,也該敬業一點啊。整天弄點老套路,太不敬業了!簡直是不尊重消費者——不對,是不尊重朕的品味和智商。
??就在李隆基百無聊賴的時候,就聽著外麵楊玉的聲音。他頓時眼前一亮,嘴角忍不住向上翹起來——娘子來了。她不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老娘才不會吃醋嗎?不是,她是要幫著寶貝兒子做宣傳呢。好證明那個什麽胭脂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真是不看廣告看療效啊!
??好吧,朕就幫著娘子,鞏固療效。等著桃子這個小混蛋賺錢了,我也要分成了!於是李隆基做出一臉慌張的樣子,就像是被抓奸在床的倒黴鬼,直接拎著江采萍,把她扔到了亭子下麵的排水溝裏麵。江采萍完全沒防備,狼狽不堪的摔倒在水溝裏麵,剛要說話,就聽著上麵李隆基緊張的壓低聲音:“不要出聲,千萬不能叫她聽見了!”
??“不能叫誰聽見啊?三郎真是好興致啊,在這裏聽歌呢。聽說梨園弟子們排練了新曲子,我過來也見識下!”楊玉不冷不熱的抱著胳膊站在那裏。她看一眼亭子的欄杆,那下邊挺高的,有一條排水溝。掃一眼皇帝主位邊上還有個位子,楊玉就知道江才人躲在什麽地方了。李三郎不是老年癡呆了吧,他忘記自己身份了嗎?他是皇帝啊,怎麽還和被抓奸的渣男一樣?竟然把江采萍扔進了排水溝!但願江才人沒有摔斷腿!
??本來楊玉是要演一場新歡舊愛大撕逼,把宣傳做到了極致。然後叫太子那邊和江才人結成聯盟,順藤摸瓜把太子在宮中的眼線爪牙一網打盡。誰知李三郎不按著劇本來啊?你把江才人藏起來,還做出來慌張樣子給誰看呢?
??“娘子來了,我剛寫了新曲子,娘子來的正好,我們一起品評下!”李隆基故意做出遮掩的樣子拉著楊玉要離開這裏,眼睛卻一直盯著江采萍藏身的地方。楊玉一下子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裝,叫你裝!
??楊玉掙脫開李隆基的手,氣呼呼的叉腰:“我何德何能欣賞三郎的大作呢,我不過是個凶悍無禮的女人罷了。哪有人家會寫詩,善解人意的,會訴苦,叫人裏心生憐愛啊!你把那個賤婢藏在什麽地方了,我要把她找出來!”
??說著楊玉使勁的把李隆基推到一邊去,挽袖子捋胳膊就要的親自去搜查了。李隆基慌張的攔著楊玉:“娘子息怒,息怒!小心氣壞了身體,這都是誰胡說八道的,我怎麽會對娘子三心二意呢?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賭咒發誓。我李三郎要是對娘子有二心就叫我——”李隆基指天畫地要發誓自己沒做對不起楊玉的事情。
??真肉麻!楊玉嬌嗔的白一眼裝腔作勢的李隆基,他是故意的,這那裏是應付抓奸啊,根本是借機表忠心,訴衷腸來了。楊玉眼珠子一轉,立刻做潑婦狀:“呸,誰叫你發誓。你的這種惡誓,歪誓還是留給那個善解人意,一貫會裝著賢良大度,最會隱忍委屈的人聽去!我不信今天就沒辦法把那個梅花精抓出來。還有臉標榜自己飽讀詩書的佳人呢。整天裝腔作勢的,哪有一點端莊賢淑的樣子啊。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書香世家,平康坊的頭牌們都不屑於這個德行了。一張哭喪臉就以為是絕代佳人了。別人說一句就要淌眼淚,真是假的叫人惡心!”楊玉幹脆是一屁股坐在了江采萍藏身水溝上麵,一句句的就像是刀子一樣,淩遲著江采萍。
??李隆基則是翹著腳坐在楊玉對麵,端著一杯清查津津有味的聽著楊玉罵人,娘子罵人的樣子真的太可愛了。李隆基做個手勢,示意楊玉罵的好,再多罵一會。娘子真是懂我啊!她說的不隻是江采萍這樣矯揉造作,滿腹心計的女人。裝弱,扮豬吃老虎,外表看上去,一個比一個柔弱,善良的比小白兔還要純潔可愛。其實越是這樣的女人,越自私狠毒。
??女人是這樣,男人也是一樣。那些臣子們平常看著都是道貌岸然,其實一肚子的私心。真是娘子說的那種,滿嘴的主義,心裏全是生意。他們簡直把當官當成了一門生意,還是一門暴力生意。用自己那點私心,癡心妄想的要大權獨攬做個權臣,甚至是貪官!娘子真是說出自己的心聲啊。整天張嘴就是聖人之言,閉嘴就是效忠聖人。哼,他們是效忠榮華富貴吧。什麽忠心耿耿,不隻要價錢合適,什麽都能賣!
??楊玉看著李隆基一臉得意,聽到高興的地方搖頭晃腦的,心裏忍不住酸溜溜的想,李三郎當著是聽德雲社來了,連著門票也不買一張!其實楊玉知道李隆基心裏憋著一股火呢,她明著在罵江采萍,其實借題發揮,把皇帝不能說出來的話都說出來了。
??但是你買票了嗎,我一個人說單口相聲太累了!楊玉眼珠子一轉,調轉槍口,對著李隆基開火了:“三郎到底看上了江才人哪一點啊,是她裝腔作勢,還是她會哄人,還是瘦的一把骨頭,抱著她就和抱著個骷髏一樣,我發現你的愛好怎麽越來越重口味起來了?喜歡麻杆了,你抱著她不嫌硌得慌嗎?”
??子彈咻咻飛來,李隆基愣了一下,忙著笑嗬嗬的捧著茶杯遞上來;“娘子教訓的是,多虧了娘子把我從錯誤的道路上拉回正軌。說了這班天的話,也該口渴了,我特別叫人煮茶,你最喜歡的。嚐嚐看!”
??趁著楊玉接茶杯的當口,李隆基咬著楊玉的耳朵:“好好地怎麽把我也卷進來了?”
??“世上沒免費的午餐,免費的小零食也沒有!我一個人唱了半天的獨角戲,三郎人家累了,該你上場了。剛才你看得高興,卻連纏頭也不肯賞賜一匹,真是吝嗇!”楊玉在李隆基耳邊嘟囔著。
??抓著楊玉不安分的手,李隆基低聲的笑起來:“娘子不生氣了,我來給娘子演出一出好戲看!”說著皇帝一擺手,絲竹聲起來了。
??李隆基竟然親自下場,給楊玉演出一場詼諧幽默的小戲。這出戲劇情很簡單,說的是一個詼諧的媒人促成一對男女婚姻的故事。李隆基演出那個媒人,巧舌如簧,行動滑稽。他對著男方講述著的女方的美貌。誰知李隆基卻跑到了楊玉麵前,吟唱起來。歌詞中先描寫女孩子的美麗的容貌,接著說她窈窕的身段,最後李隆基深情地看著楊玉,詼諧的唱起來關於女孩子都脾氣,原來人人稱頌的外貌下的,是一個粗暴潑辣的性格。
??“我就知道你在編排我!”楊玉笑著撲上去,一把扯下來李隆基臉上的滑稽麵具。
??一場抓奸大戲,最後成了打情罵俏,可憐的江采萍在水溝裏麵泡了大半天,等著皇帝和太真娘子離開了,她才狼狽不堪的爬上來。等著回到自己的宮裏,就大病一場。最可氣的是,江采萍病的昏昏沉沉的時候,皇帝又叫人把那一斛珍珠送來了。
??……………………
??“三郎真是不厚道,你叫江才人對著那一斛珍珠情何以堪啊!”楊玉嘴上無限惋惜,其實眼裏的笑意早就把她真實的心思出賣了。李隆基冷笑一聲:“江才人可個堅強的人,她怎麽會這麽輕易的被打擊到呢。你且看著吧!”
??楊玉一下子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太子派人和江采萍接觸了。大概是張良娣親自出手了,以前江才人沒寵愛,娘家沒什麽權勢,也不是名族仕宦,張良娣不過是小恩小惠的,順手籠絡罷了。現在江才人是“得寵”了。張良娣親自去問候,也是應該的。且看她們表演,等著證據確鑿了,一網打盡!楊玉看一眼李隆基,不愧是做皇帝的,政治手腕純熟老練。
??“娘子怎麽這麽看我,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李隆基竟然對楊玉做清純害羞狀,惹得楊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惡——我甘拜下風。求三郎還是放過我吧!”比起天下第一不要臉,李三郎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啊。
??李隆基哈哈大笑,伸手摟著楊玉,親吻著她的臉頰:“所以說娘子還是跟著我好好地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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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當之無愧的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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