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機會
楊玉曾經認為，自己在公司裏麵呼風喚雨，商場上也有些名氣，可以算是風生水起，人生得意了。但是和現在比起來——以前自己算是什麽啊？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灰塵罷了。自從端午宴會之後，一向是小透明存在太真觀成了長安最叫人向往的地方。楊玉甚至自嘲的想，要是自己在太真觀門前買門票，不用很久，就能成為長安首富。
??鹹宜公主的離婚案還沒有個眉目，上門拉關係的倒是不少。隻是他們為什麽送這個啊？楊玉很奇怪的看著滿院子的熏香，無奈捂著鼻子，再好的熏香堆成小山，那個味道也不怎麽好。難怪有科學研究證明，其實我們聞見的香味都是被稀釋到恰到好處的臭味！
??濃烈的麝香，各種香味植物的氣息，楊玉覺得自己都要吐了！“快點拿走，我都要喘不上氣來了。”楊玉厭惡的擺擺手，靈兒叫人搬走了這些東西。桃花笑著說：“娘子哪裏知道，最近長安流傳說娘子最喜歡香料，每天要熏香，這樣身上就有異香，叫聖人神魂顛倒。想來他們認為——”
??“認為我是拿著香料做臘肉呢！荒謬不經，怎麽會有這樣的謊話？他們就真的相信了！送這些東西的是什麽人啊？”楊玉無奈的攤攤手，做皇帝身邊的紅人，滋味不怎麽樣，都是該死的李三郎！楊玉在心裏狠狠咒罵下皇帝，給自己找來這麽多麻煩。
??桃花笑著說：“他們哪裏知道娘子的事情呢，別說是這太真觀了，就是丹鳳門也不能進來。這個東西可是他們花費不少錢，想盡辦法托關係才送到娘子跟前的。一般那些沒門路的，連著送禮的資格都沒有。能把東西送進來的，也都是有些根基的。不是有關係，就是有錢財，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楊玉忽然想起當年自己也是千方百計地拉關係跑生意，不由得笑了下。真真是風水輪流轉，也見著送出去的回頭錢了。但是這錢不好拿啊！楊玉板著臉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我又不認識他們，怎麽平白送我東西呢。說吧，都是什麽事情求我啊！”桃花聽著楊玉的口氣，不由得驚喜的問：“娘子要應承他們了！”
??“說說看，我也不是神仙，更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他們要求什麽呢？”說著楊玉在院子裏一棵樹下麵坐下來，漫不經心的說：“就是求神問卜，也該焚香禮拜，寫一張符籙糊弄下。要麽老天爺怎麽知道你問什麽呢？”
??桃花忙著摸出來個小小的冊子，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名字和備注：“有些是想求官做，有些是想娘子幫著在聖人麵前美言幾句。”
??楊玉點點頭：“我一個女人，怎麽管做官的事情呢？幾箱子破爛香料就要我幫著說話。我倒是朕便宜呢。西市上的搬運工，一天怎麽也要一百錢。我就連這點都不值了？”桃花忙著說：“娘子別生氣。這隻是他們的見麵禮，事成之後還有重謝呢。隻要娘子開口，什麽都沒問題！”
??楊玉高深莫測的看著桃花：“你辦事很周全啊，到底是宮中出來的，比杏花和靈兒會辦事多了。隻是你這麽辛苦，要拿多少呢？”桃花沒料到楊玉忽然變臉，頓時慌張起來：“娘子在說什麽啊？奴婢怎麽敢背著娘子自作主張？”
??楊玉也不和桃花廢話，慢悠悠的站起來：“你剛才說了，那些沒關係的就是送東西也找不著門朝那邊開。什麽是人情關係，不過是看在錢財的麵子上罷了。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要伸手，哼，然後推到我身上。當著我是傻子嗎？我知道你之所以這麽幹，大概是覺得我不會也不能把你怎麽樣。”
??桃花被楊玉說中了心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但是她還想負隅頑抗，嘴上一個勁的認罪：“娘子恕罪，我這都是為娘子著想啊。娘子現在雖然得到聖人的寵愛，可是也要為將來打算啊。這些東西也能做今後依靠！”言下之意她是為了今後長遠打算。
??誰知楊玉叫了杏花和靈兒來：“你們對外麵放出風聲去，就說桃花收錢不辦事，太真娘子什麽都沒見著，她生氣了！說那些人在取笑她，她要在聖人告狀了！這些人不僅不能升官還要貶官！都要貶謫到蠻荒之地去！”
??桃花聽了楊玉的話，頓時瘋了，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著求饒的話。楊玉根本不理會，隻叫人把桃花拖走了。楊玉對著杏花吩咐道：“你一直跟著我的，知道我的規矩。你要是覺得我不近人情，大可離開，我給你一筆錢財。也省的最後不能顧全咱們的情分。你若是還想留下來，就和以前一樣，千萬不要和桃花學！”
??杏花忙著說：“我以前跟著娘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多少錢從手裏過也沒有別的心思。娘子千萬不要趕我走！”
??靈兒也是忙著詛咒發誓，對著楊玉表決心。楊玉臉上慍怒之色逐漸褪去，無奈的長歎一聲：“我知道你們，隻是人大多時候都在高估自己。我這是為了你們好。”
??“娘子真是小氣，她們兩個在你身邊盡心服侍這些年，給她們一個發財的小機會有什麽不好的。惠而不費，豈不是兩全其美！”李隆基背著手站在不遠的地方，一臉玩味的看著楊玉。
??楊玉似笑非笑的說：“聖人既然這麽說——好了，你們跪下來給聖人謝恩。明天就在這太真觀門前擺個桌子，上麵寫上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然後，我們就可以隨便賺錢了！嗯，對了做個牌子，到梨園去借些伎樂，叫他們吹吹打打，你們舉著牌子走遍長安大街小巷。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
??靈兒和杏花看看李隆基又看看楊玉，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還是靈兒先回味過來，扯了扯杏花的袖子：“奴婢們去預備香茶！”就一溜煙的跑了。
??看著楊玉一臉你敢批準，我就敢做的表情，李隆基上前捏住楊玉的臉：“你這麽大張旗鼓，鬧的天下盡人皆知。他們都拿著錢來買官了，到時候你拿什麽給人家？”
??“我知道個發財門道，李三哥你可願意一起做啊？”楊玉一臉我很講義氣的表情，拍了拍皇帝的肩膀。
??李隆基被楊玉鬧的哭笑不得，他早就知道不少人巴結太真娘子，給楊玉送禮拉關係呢。但是沒想到楊玉會這麽處理。桃花就是李隆基安插在楊玉身邊的侍女，這個桃花辦事也還算是認真仔細，卻有點貪財。
??但是楊玉不是很喜歡錢財嗎？以前說起來經營之道頭頭是道，不過她的確善於經營，做王妃的時候就賺了不少。現在有人把錢直接送上門了，她竟然不要。她拒絕的可不隻是錢財，還有人脈呢。這些人今後都要欠楊玉的人情，楊玉要做什麽，自然有人幫她出聲。就像是當年武惠妃那樣。誰知她竟然把送上門的機會往外推了。
??“你還真是——說來聽聽什麽發財的門道。”李隆基裝糊塗拉著楊玉坐下來，單手支著下巴，笑著看她。
??“不許捏我的臉！三哥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你知道啊，聽著桃花說，有人連送禮的資格都沒有，想做官是好事啊，為聖人效忠，為百姓做事。怎麽能阻攔人家的熱情呢？”楊玉攤攤手：“既然願意送錢，就叫他們好好地送。得了錢，我們兩個平分。五五分怎麽樣？”李隆基聽著有錢，一臉的興奮：“哦。這麽好的事情，可是誰五啊？”
??楊玉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你和我裝糊塗啊！楊玉一臉嚴肅的說：“我覺得我很辛苦，又要登記來人，還要忙著收錢，更要求了阿蠻借人出來幫著宣傳。怎麽也該我是五！你覺得呢？”
??“我更辛苦啊，不行，我五！你怎麽不想想，我要是不給他們封官。娘子怎麽收錢呢？還是我五！”李隆基心裏的小人已經笑得滿地打滾了。和楊玉在一起真叫人輕鬆愉快。楊玉噗嗤一笑，趴在李隆基胸膛上：“三郎怎麽不生氣呢。這些人固然可惡，但是若是朝廷選拔人才通道通暢，我這裏也不用被香料埋了。”
??楊玉轉著圈的勸李隆基，底下吏治敗壞，需要整治了。盛世不是一天造出來的，也不是一天敗壞的，防微杜漸啊。誰知李隆基眼底閃過一絲陰沉，隨即盯著楊玉的眼睛：“哦，娘子教訓的是。”語氣不對啊，楊玉敏銳的察覺到皇帝態度的變化。自己在他心裏到底是什麽形象？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想通過征服男人征服世界。武則天的翻版？
??難道自己收受賄賂，賣官鬻爵，皇帝才覺得是正常嗎？我對你那個破位子不感興趣，我也不想做什麽禍國亂政的妖妃。你們男人真是沒擔當，失敗了就在女人身上找原因？當初是女人抓著你的手，逼著你們做錯事的？
??楊玉在心裏吐槽著皇帝，要是李隆基能未雨綢繆，好好做個勤政的皇帝，她或許能在他身邊留的時間長一點。看樣子，自己是非走不可了。楊玉故意叫皇帝誤會，挑眉反問：“怎麽？難道不是嗎？我不是教訓誰。明擺著的事情。李林甫這個人啊，需要敲打一頓才好。還有這些人裏邊不少的舉子進士，他們也算是十年寒窗，有學識的了，讀了那麽多的聖賢書。還做蠅營狗苟的事情。難道讀書就是為了削尖腦袋送禮鑽營的？”
??李隆基心裏一陣煩悶，他打斷了楊玉：“娘子滔滔不絕，比宰相還操心。我們去梨園走走如何？”
??他厭煩了，一個想法在楊玉的腦子裏閃過——是不是自己若露出來對權利的貪婪。皇帝對她的耐性遲早被消磨完了。那個時候，她就能自由了！
??楊玉撇撇嘴，故意叫了侍女來：“杏花和靈兒呢。叫她們把這些東西造冊登記了，那些銀錢就拿去救濟長安的貧民。至於拿著香料珠寶什麽的。我要這個沒用。送給後宮吧！”話沒說完，李隆基一伸手把她拉走了。楊玉不愛錢，她更愛名！救濟貧民，給後宮送東西。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當年武昭儀也是這麽籠絡後宮的。可憐的王皇後沒多久就被廢黜了。
??手腕上的手加大了力道，把鐲子都硬生生的按進了肉裏，硌疼了骨頭。楊玉想想決定要忍氣吞聲。叫李隆基認為自己忍耐不發。但是想了想，她還是生氣的甩來了皇帝的手。抱怨起來：“不行就不行吧。幹什麽這麽生氣？”
??李隆基壓抑著怒氣，不陰不陽的說：“你不是很喜歡錢財嗎？以前滿嘴的生意經。現在有人白送上門來。你隻管收著，省的送出去了又心疼。”楊玉眼巴巴的看著李隆基：“我不喜歡那些香料的。東西用在恰當的地方，物盡其用啊。”
??楊玉到底還是把香料分給了後宮了，後宮的嬪妃們收到了太真娘子的禮物，一個好像是喝了一缸子老醋，擠出來笑容，對楊玉派來的人表示了感謝。楊玉倒是不在乎這些人的反應。她的心思都在如何教李隆基覺得自己有野心上了。
??第一，要裝賢惠！楊玉拒絕了送禮的人，堅決不吹枕頭風。不少想要走捷徑的人哀嚎連天。不過太真娘子並沒大家想象的那樣狐媚，是個紅顏禍水。第二，太真娘子再也沒無聲無息的躲在太真觀，她開始登上長安的舞台了。
??這天楊玉來拜訪玉真公主，玉真公主很是驚訝，在她印象裏楊玉是個很聰明很低調的人，她絕對不會說過分的話，做出格的事情。真正是八麵玲瓏，和她相處總叫人覺得舒心。玉真公主笑著對楊玉說：“一樣的素色道袍，穿在娘子身上就不一樣。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楊玉對著玉真公主恭敬的打稽首：“無量壽佛，長公主安康。我今天來有件事和你商量。”楊玉也沒廢話，直接把來意說了。玉真公主驚喜的看著她：“娘子肯襄助，我真是感謝不盡。就按著你說的辦。隻是聖人那邊——”
??原來黎山老母的生辰就要到了，玉真公主想辦一場很熱鬧盛大的法會。不過前些日子平涼等地方下了一場很大的暴雨，衝毀了不少的房屋和良田，不少難民流落到了關中。就長安街頭上也多了不少的乞討的災民。楊玉一路上過來，看見不少人販子在買那些父母無力撫養的孩子，一時間繁華的長安街頭，大人哭，孩子叫，骨肉分離，哀聲震天。這個時候玉真公主大肆鋪張的舉辦法事，的確有些不合適。
??但是玉真公主有點虛榮心，她的身份地位和權勢，需要這一場法會來向天下昭示，玉真公主地位尊崇。不管在道門裏，還是在朝堂上都一樣。隻有這樣，才會有全國各青年才俊會投到玉真公主門下，希望獲得公主的青睞，叫自己飛黃騰達。玉真公主也樂得做伯樂，叫自己在朝堂上影響力更大，根基更穩固。
??楊玉心有成竹一笑：“這個事情是咱們修道人的事情，聖人日理萬機，管理天下萬民，我們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聖人隻管凡俗之事，哪有時間和精力管我們呢？不過外麵的確是不少的災民。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這樣——”楊玉在玉真公主耳邊說了些什麽，玉真公主驚喜的一拍手：“好，就按著你的辦法。我借著法會，叫宗室和功臣們捐錢，來賑濟災民。還有貸給他們金錢，糧食種子和耕牛，叫他們回去或者留下開墾荒地。橫豎我們不缺那幾個錢，等著幾年之後有收益了，還是我們賺錢！”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啊！就是玉真公主也未能免俗。楊玉一笑：“我雖然愚鈍，也願意幫著公主達成心願。也是我一點修道的誠心吧。”
??“人家都說娘子賢良，果然如此。難為你為我想的這麽周全妥帖。今後要是三哥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幫著你和他吵架。”玉真公主怎麽看楊玉怎麽覺得順眼。事情進展很順利，她想起什麽，一臉的擔心，歎口氣說：“鹹宜和楊洄的事情，公主可聽說了。”
??女人都是喜歡八卦的，鹹宜公主和駙馬楊洄的事情在長安已經是沸沸揚揚了。“真是可恨，長寧也不管管自己的兒子，倒是鹹宜可憐了。當初要是武惠妃在，楊洄是斷然不敢的。”
??楊玉趁機說起楊洄對公主動粗的話：“咱們大唐的公主不需要這麽委屈，我勸她和離，誰知鹹宜卻舍不得孩子。楊說那個孩子的確很機靈，又是她唯一的孩子。隻是楊說姓楊啊，總是要把孩子送到楊家的。”
??“我知道你和鹹宜關係很好，當年武惠妃——刁難你的時候還是她幫著你緩頰的。你自然不肯看著她被欺負。隻是你不好出來幫著鹹宜公主說話，是怕有人多心。我幫你和聖人說去。鹹宜是他的女兒，哪有做阿爺的不疼愛女兒的。楊洄真是膽大，竟敢對公主動手！這是藐視聖人！”玉真公主對楊玉曖昧一笑，楊玉配合的拿著手絹尷尬的擦擦臉。
??“好了。別不好意思了！都是三哥沒出息！生怕你跑了。”玉真公主扯下了楊玉的手絹，哈哈笑起來。楊玉心裏卻是毫無羞澀和甜蜜，她很想知道，李隆基見了玉真公主之後會是什麽表情。
??※※※※※※※※※※※※※※※※※※※※
??李三郎先是個皇帝，再是楊玉的三郎。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