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牡丹花開各有盤算
“你可真是——”李瑁這天興衝衝的跑回家，臉上雖然是一副不讚成的樣子，可是眉眼之間卻掩飾不住得意和解恨。楊玉正看著侍女們把給孩子預備的東西放整齊，她一臉無辜的問：“怎麽了，我現在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啊。有什麽事情也賴不到我身上。”
??李瑁無奈的瞪一眼楊玉，真是似曾相識，當初為了爭奪公司的經營權，楊玉同樣一招，把野心勃勃的副總給拉下來了。這會光王府上隻怕是家翻宅亂了。沒準皇帝已經知道了。光王妃竟然在側室的飲食裏麵下毒，結果被光王給誤食了，差點鬧出人命來。幸虧不是很烈性的毒藥。要不然光王這會已經涼了。就是這樣，光王也要躺半個月了。其實這不是最要緊的，叫楊玉和李瑁暗自高興的是太子少了個臂膀，光王寵妾滅妻的名聲也出去了。
??李瑁雖然對自己兄長的遭遇表示了慰問，但是他心裏怎麽那麽高興呢！但是在人前，不能笑的，不能露出一點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李瑁像是鬧牙疼的樣子，楊玉把侍女們打發出去：“好了，屋子裏沒外人了。你想怎麽笑就怎麽笑吧。不過這隻是剛開始。後宅女人那點事不過是花邊新聞罷了。最要緊的是朝堂上。你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聽著楊玉的話，李瑁心裏那點快樂的小泡泡也消失了。他鬱悶的歎息一聲：“我真是佩服我以前的諸位領導們啊。為了升一級就拿出來大鬧天宮的本是，各顯神通的。我現在還抱怨，是不是有點凡爾賽了。但是我真的跟累啊！”
??“你的辛苦付出和收益是成正比的。你既然知道自己站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平台上，就別裝腔作勢了。趕緊抓住機會啊！”楊玉從李瑁身後抱住他，使勁的呼嚕下李瑁的腦袋。要是在現代，就是李瑁拚命去做，按著他資質和出身背景，能做到主任一級就算是祖墳燒高香了。上天叫他到這個時候，這個身份，真是比中大獎還要驚喜。能有君臨天下的機會，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也不會放手的。
??“我知道啊，還有個好消息。來年春闈，我去幫忙。主要是安排考生們的飲食和一些考務工作。這可是個好機會。”李瑁拉著楊玉的手親了親，帶著幾分洋洋得意。“又是文白的意思吧。我怎麽覺得這不像是個好消息，像是個點綴著閑話的陷阱呢？你想想，素來都是宰相主持掄才大典，你身為皇子，至今也沒正式進入內閣參讚政務。這會一個大餡餅砸在頭。誰不知道這是個籠絡人才的好機會。別人不說了，太子第一個先炸毛。你再趁工作之便——到時候不用太子出手了。皇帝怎麽想？懷疑的種子有強大的破壞力，沒有任何力量阻擋！”楊玉在李瑁耳邊低聲分析著。
??李瑁沉思一會：“也對。隻是這個差事是李林甫替我爭取來的。大概是張九齡已經上疏告老還鄉，聖人批準了。宰相之位就要落在他身上了。他是投桃報李，我不過是順水推舟。”
??張九齡真的要告老還鄉了？驚訝之後，楊玉竟然有些失落感。這個倔老頭——真是難為他了。李瑁雖然認真肯幹，完全是一心為百姓服務，為人謙虛謹慎，絕對是個好青年。和太子比起來，真是越來越順眼了。可惜張九齡還是竭力打壓李瑁和武惠妃。一副皇帝要是有換太子的心思，他就死柬的架勢。如今這個老頭就要離開了，楊玉心裏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是個可敬的對手，更是督促自己進步的動力啊！“我都有點舍不得了。張九齡是要老家呢。還是在長安養老了？咱們總該準備點禮物啊！”楊玉和李瑁商量起來怎麽安排禮物。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希望從宰相之位下來的張九齡放下成見和李瑁握手言和。因為這位老宰相在朝堂上頗有聲望。就是他不站在李瑁這邊，但是兩不相幫，也是很好的。
??“張九齡似乎要回老家去！對他我真是怕了，不管我怎麽做，在他眼裏我都是亂臣賊子。真是可恨——”李瑁皺皺眉頭，無奈的攤手：“我恨死這種無力的感覺了。我真是想不明白，都是皇子，太子也不是皇後親生的嫡子，憑什麽他做太子名正言順，我就是大逆不道呢？”
??“大概是因為武皇——武皇的鐵血手段實在叫那些人心有餘悸。而且你想，那些反對你的臣子裏麵很多都是武皇一朝上來的。當年中宗皇帝如何複位，那些臣子們是什麽態度？你身上武家的血統在他們看來就是原罪。忘恩負義，出賣主子，也不知道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們害怕不害怕！你若是做了太子，有朝一日坐在那個位子上，他們的噩夢就要成真了！”楊玉拍拍李瑁的肩膀，道出玄機。
??李瑁沉默著，半天才歎息一聲：“誰叫我是惠妃娘娘的兒子呢！”福禍相依，真是難說清楚。
??“別這麽喪氣，我們要越挫越勇。我有個主意……”楊玉眼睛閃閃發亮，在李瑁耳邊嘀咕著。
??大明宮中，李隆基正在無數的政務中跋涉。一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過來，李隆基眼皮都沒抬起來：“是什麽事情？”
??這個時候趕來打攪自己的肯定是高力士額，而且一定有要緊的事情。高力士忙著拱手道：“聖人，玉真公主求見！”李隆基立刻扔下手裏的筆，整個人一掃剛才的疲憊，眼睛閃閃發光：“哦，妹妹來了！快請她進來——不對，還是在”皇帝拿不定主意在什麽地方見妹妹。
??高力士善體人意的說：“玉真公主在太液池等聖人呢。今天天氣不錯，聖人辦久坐多時，正好出去散散心。”邊走邊說，自然不會擔心隔牆有耳。聖人對壽王妃似乎格外上心。身為長輩偏疼那個晚輩誰也不敢挑理，但是聖人總是下意識的避人耳目。
??玉真公主站在太液池邊上，一陣清風吹來，道袍衣袂飄飄，仿佛要乘風飛天一般。“妹妹真是越發仙風道骨了。今天來是推薦那個飽學之士啊？”皇帝打趣的聲音響起，明年春天要開科取士，天下讀書人都湧到了長安。自己這個妹妹一向是喜歡結交名士，這會玉真公主的府裏必然是賓客滿座，高談闊論啊。
??這些人想盡辦法結交公主，因為他們知道邁進了玉真公主的大門，就等於一隻腳踏進了朝堂啊！
??“阿兄拿我取笑了！如今我府上可是安靜得很呢。現在這些舉子們都想方設法的到壽王辦的義學裏麵謀個差事了！”玉真公主語氣酸溜溜的，她刻意觀察著皇帝的神色。果然李隆基臉色沉下來：“我隻叫他安排這些舉子的衣食和住處，誰知他倒是把手伸得太長了！”自己這些兒子，其實都一樣，都惦記著自己這個位子呢！
??玉真公主咯咯笑起來：“阿兄誤會了，是十八家那位娘子的主意。她嫌棄自己家裏的下人多半目不識丁，就要家裏的幕僚們教導家人奴仆識字，後來專門在長安城裏麵找個地方辦家塾不僅是家裏的仆人就是家生子們也跟著上學去了。還說但凡考試不合格的都不準出來當差。不僅要讀書識字，還學算賬，更有紡織縫紉烹飪裁剪，甚至園藝釀造都要學。”
??李隆基一挑眉：“我記得當初十八賜宅邸出宮的時候，他府上的下人可都是惠妃挑選的。難道是這些人不服管束。還是惠妃挑的都是些蠢笨愚鈍，不堪使用的？既然這些人不好，叫人再給撥過去些就是了。”都要生了，還折騰呢！李隆基腦子裏浮現出楊玉變得豐腴的臉龐和有些變粗的腰。
??偷眼觀察著兄長臉上每個細微的變化，看著皇帝露出心疼的樣子，玉真公主心裏一轉念，忙著說：“看我真是上了年紀，越發的顛三倒四了。話也說不清楚！是這樣的，十八的娘子是覺得人不讀書不明理，那些下人奴仆也是一樣。後來那個家塾有個名聲，不僅是他們府裏的人，就連著一般百姓也罷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邊去了。能讀書的自然是讀書，就是不善於讀書，也能學個本事傍身。壽王妃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百姓們稱頌不說；更有些外地來的讀書人盛讚十八和他娘子是有眼光，真正體恤民生的。更有些有名氣的士人親自到家塾講學！如今長安城裏提起來壽王辦得那個家塾都是稱讚呢。讀書人最喜歡湊熱鬧，一點小事就能寫出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這些天十八打點舉子們的衣食住行很是上心。十八就是那種溫和平易近人的性子，吃人嘴短，那些讀書人少不得奉承他呢。”
??李隆基聽著妹妹的話，沉吟了一會，半天才淡淡的說：“十八還真是個有心人啊！我竟然沒想到，十八還有這個心思城府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玉真公主心裏暗想莫非是兄長對十八有忌憚之心了？還是因為十八的媳婦？玉真公主在心裏衡量了片刻，笑著說：“這個事情不是十八的心思，倒是他娘子的手筆。我有的時候也看不清這個小娘子呢。看起來嬌滴滴一個小女子，和長安城裏麵那些嬌生慣養的世家女子沒區別。但是有的時候，她身體裏好像住著另一個人。不經意之間竟然和——和咱們的祖母有些像呢！”玉真公主臉色忽然嚴肅起來，下意識的撫摸著的手腕上的鐲子。這個黃金臂釧是親生母親留下的東西。
??皇帝看著妹妹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知道她想起什麽。自己的母親就不明不白的消失在這大明宮裏，一直到現在連一點痕跡都沒找到。
??但是要說楊玉和祖母相似，李隆基卻不這麽認為：“兒子長大了，一個個翅膀硬了。當年我也心裏困惑，甚至恨祖母為什麽如此冷酷無情。可是我現在慢慢能體會她當時的心境了。”陽光灑在太液池上，水麵上跳躍著耀眼的光斑。一陣清風吹來，李隆基仿佛是下了很大決心，咬著牙一字一頓：“是時候叫他們亮出底牌了。秋天來了，又到了秋獮的時候了！”
??玉真公主愣一下，不敢確定的問：“是到驪山還是——”
??“去上林苑！是毒瘡總要擠出來。”皇帝背著手離開，隻留下一個被午後陽光包裹的背影。
??※※※※※※※※※※※※※※※※※※※※
??大年初一，祝大家新年新氣象，牛氣衝天，財源廣進，身體健康！愛你們哦！
??皇帝不是色鬼，見著個標致美人就突破道德了，李三郎和楊玉的故事才開始呢。玉真公主有自己的考慮，她也有自己的底線。李瑁的前路真是不容易啊！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