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難而上

  麵對著來勢洶洶的太子和光王,自然不能硬碰硬。怎麽說太子都是代表著皇帝來的,不過最要緊的不是太子和光王如何,而是那個人!楊玉吸口氣,對著胡管事道:“我囑咐的事情你記住了,不要驚動人。”


  ??胡管事臉色凝重,壓低聲音問:“這個,小人鬥膽問一聲,文白先生可是和那邊有什麽牽扯?娘子不放心嗎?”胡管事聽著楊玉環叫他悄悄地對去調查文白的身世來曆,頓時緊張起來。別是文白先生是太子那邊的人,專門安插在郎君身邊刺探消息的。郎君對文白先生越發信任,幾乎是什麽機密事情都和文白先生商議。眼看著明年就要春闈會試了,別的讀書人都開始往長安去了。倒是這位文白先生,壓根不提趕考的事情。


  ??“我拿不準。但是你平日看著文白先生,不像是和那邊有牽扯的樣子。但是經一事長一智,我不放心啊。或者是我小人之心了。因此才叫你悄悄地調查呢。這會郎君在做什麽?”楊玉忙著安撫胡管事。胡管事的確是個忠心耿耿的,話不多,卻總是能猜中主人的心思。


  ??“娘子這也是為了郎君,不過——郎君最近越發的依賴文白先生了。雖然他足智多謀,學識淵博,什麽事情都能想到別人前頭去。可是——遇上大事還要自己拿主意。”胡管事字斟句酌的表達自己的意見。


  ??“我明白你的意思,郎君天真熱情,文白先生的學問也好,他自然拜服了。馭下之術郎君還是欠缺了些。我會提醒他的!”楊玉表示自己會提醒李瑁的。


  ??“郎君真是好福氣,娶了娘子這樣聰慧能幹的王妃。”胡管事對著楊玉奉承一番也就下去辦事了。


  ??李瑁的書房裏麵,李瑁正不可思議的盯著文白:“你說什麽?我這個時候出來幫著太子收拾爛攤子。他拿著朝廷的錢,我什麽也沒有兩手空空的,我拿什麽來安撫百姓啊!沒準他們倒打一耙,說我收買人心呢?”李瑁覺得文白真是瘋了,理想很豐滿,想得美,可是現實很難看啊!


  ??剛才文白和李瑁說起來拆遷工作進行的不順利,這兩年長安和洛陽的天氣不怎麽好,糧食歉收。因此更需要從南邊源源不斷的運來稻米補充這座大城市的糧食供應。現在南邊的糧食穿已經淨開始陸陸續續到碼頭上了,舊糧倉已經損壞了,沒多久糧食就沒地方存放,這麽堆在碼頭上,這正是洛陽高溫多雨的時候。用不了多久就黴變了。


  ??李瑁心理暗想隻要拖到秋天,太子就不攻自破了。辦事不利,自己扳回一局!誰知文白竟然要自己出來全心全意的幫著太子修建糧倉!這不是給敵人遞刀嗎?自己願意熱臉貼冷屁股,人家未必領情。李瑁隻是個皇子,沒實權,他有什麽資源?

  ??“這個主意極好,郎君想差了!”楊玉笑意盈盈的進來,打斷了李瑁的抱怨。李瑁噘著嘴,一臉的不滿:“你自己算算,我們有什麽實力幫著太子做事呢?”


  ??太子肯定不會允許李瑁插手,但是事情難以收拾,沒準太子會把爛攤子甩給李瑁,不給他任何資源。然後坐在一邊等著看笑話。李瑁就算是有心辦事,但是錢沒有,人沒有!拆遷的事情已經虧了一筆。現在真是沒錢了。


  ??“我管著賬本呢,錢自然沒有。文白先生,你是個什麽章程,說來聽聽!”楊玉直接坐在文白對麵,叫他報告可行性。


  ??誰知文白說了一通,都是從政治方麵,雲山霧罩的,無非是李瑁這個時候出來幫著太子收拾殘局,可以梳理壽王敢於承擔,一心為國的人設。叫洛陽百姓和皇帝都知道,太子有困難就退縮,就甩鍋。壽王是個可以托付的。至於怎麽收拾爛攤子,文白倒是幾句話滑過去了,無非是的向武惠妃求援就等於向皇帝求援。叫家長掏錢的意思。


  ??楊玉托著下巴,心裏暗笑,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沒有主角光環加身,可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哈哈,人家說讀書人不善於經濟,看樣子還真是如此。我以前還打量著文白先生不同於那些讀書讀得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是個實幹家。今天看來還真是——文白先生難道認為皇家的銀子就花不完嗎?隻要沾上點皇親國戚的邊就能拿著國庫的銀子隨便花?”楊玉忽然湊近了文白,帶著幾分揶揄。


  ??沒想到楊玉忽然湊近,文白被嚇一跳,他狼狽的向後躲閃著,差點撞翻了身後的憑幾。文白的臉紅了。不過李瑁和楊玉誰也沒在意。楊玉從袖子裏麵摸出來一份東西:“就是上麵的意思,文白先生潤色下,用郎君的語氣寫出來。”


  ??李瑁拿起來看了一會,不由得又驚又喜:“你是怎麽想出來的?兵行險招,好了就是名利雙收,若是敗了呢?”


  ??“敗了就上街要飯!”楊玉勢在必得,文白卻是皺著眉,在想著什麽。李瑁以為的文白沒明白,解釋著說:“娘子的意思是,我上疏給聖人,先承認錯誤。不過是的年輕人不懂事,做錯事知錯能改。反正也沒什麽別的後果,我吃了悶虧也沒傷害了別人,加上請阿娘幫著說情,對了再把寧王請出來,就更好了。購買田地的事情就過去了。其實我買城內的地總好過兼並民田的,然後呢,有了聖人的首肯,我們就能插手糧倉的事情了,先聯合城內的商家發放債券,有朝廷做信用保證,自然就能順利籌到錢,等著糧倉建好了,經營權就到我們手上了。那個時候,糧倉修建好,解決了長安洛陽的糧食安全,債券按著預期支付,信用也保住了。最要緊的是,功勞是我們的了。和隻會要錢,鬧事出紕漏的某人比起來——”


  ??李瑁做個手勢,對著楊玉做個鬼臉:“似曾相識啊!”當年陳軒家的企業也是一場並購,重新該換了控製人,這一切都是楊雨操盤,現在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文白猛地抬頭盯著楊玉,楊玉被文白的眼神嚇一跳,渾身汗毛倒豎,差點跳起來:剛才太得意忘形了,怎麽有種被看透的感覺呢?“先生可是覺得哪裏不妥嗎?”楊玉鎮定下,端著杯子掩飾情緒。


  ??“沒什麽,娘子真是——真是老練獨到,我自愧不如!”文白又恢複了平日的樣子,語氣裏麵卻帶著些的淡淡的哀怨似的。“先生別生氣,我實在是沒什麽文采,愧對先生這些年的教導,一片奏疏都寫不好。還請先生按著郎君的語氣,好好地潤色下。”楊玉故意做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古文功底還是不怎麽好啊。


  ??“哪裏,娘子學習進步很快了。其實寫好文章很容易,我推薦些大家名篇,娘子認真朗讀背誦,讀的多了,也就會寫了。”文白一副好老師的樣子,先給楊玉開了書單,然後對著李瑁和楊玉拱手告辭,回去寫文章了。


  ??等著屋子裏麵安靜下來,李瑁忽然從身後抱住楊玉,把臉埋在她後背上,感慨道:“我真的不能離開你,親愛的,你又救了我一次!”


  ??………………


  ??長安,武惠妃叫報信的宮人出去,就傳來通把,皇帝向著這邊來了。武惠妃打量下自己身上樸素的穿戴,對著鏡子整理下妝容就出去迎接皇帝了。


  ??李隆基老遠就看見武惠妃一身素淨的站在宮門前,正翹首看向自己的方向,他心裏嗤笑一聲,為了十八,惠妃也是費心了。這個孩子平日不言不語,也沒什麽特別出挑的地方。本以為他就是個老實聽話的孩子,誰知——


  ??“外麵風大,你臉色不好怎麽還站在這裏吹風呢!”李隆基一把拉著武惠妃起來,對著那些山呼萬歲的宮人們一擺手,拉著愛妃進去了。武惠妃一臉羞愧無奈的說:“都是十八年紀小不懂事,還請三郎不要很責罰他。這個孩子——都是因為我不好!”說著武惠妃眼圈一紅,哭起來了。


  ??“十八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不知深淺。他上疏朕看了,言辭懇切。既然孩子認識自己錯了,朕也不追究了。你這是做什麽呢?”李隆基看著武惠妃傷心,有些詫異。“臣妾這些年一直有些小病小通,十八很有孝心,決定為我修建一座宏偉的寺廟祈福。奈何這個孩子剛成親哪有什麽積蓄呢。就想著也學人家做生意。若不是我的病,他也不會這麽冒失了!其實十八並沒剝削獲利,也沒想與民爭利。”


  ??李隆基眉頭一皺,看樣子自己的消息有點偏差啊。哼,都長大了,有主意了。“你不要說了,我都知道。這次十八孝心可嘉,其情可憫,我不會追究了。隻是這個孩子,還要為將功折罪,為民出力呢。我本來不想叫他插手這件事。嗯,既然十八這麽懂事,我就叫他也出來做事好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和說的那樣,要為國為民不計報酬得失。”


  ??武惠妃頓時一喜,嘴上卻是憂心忡忡的:“十八年紀還小呢,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呢。上次已經是闖禍了。這次還是不要是吧插手了。一來孩子還需要學習,別耽誤了國家大事。再者,隻怕是人多嘴雜。有人要多心了!”武惠妃別有所指,李隆基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


  ??“你隻管放心,太子很穩重。而且十八是他的弟弟,做兄長的就該提攜弟弟。”李隆基臉上帶笑,可是眼裏卻沒什麽笑意。武惠妃識相的閉上嘴,皇帝心裏對太子開始懷疑了。她隻需要靜待時機,要知道皇帝對太子已經沒以前那麽欣賞了。隻有挑起皇帝對太子的猜忌,她的計劃才能順暢的進行下去。


  ??洛陽太子東宮,李瑛正和光王李琚在商量著如何進行下一步。真是手上沒錢,太子也不靈驗了。為了平息百姓的怒氣,太子隻能答應多添加賠償,一邊是越來越熱的天氣,昨天晚上還下了一場雨,那一聲聲的雷聲預示著洛陽的雨季就要來了。聽著老人們說今年雨季來的格外的早,雨下的很大,怕是有發洪水的兆頭。


  ??那些糧食就堆積在碼頭上,可是那邊拆遷還沒完成!“這麽下去肯定不行,你有什麽辦法?”李瑁竟然沒有任何的把柄,李瑛不由得泄氣的歎息一聲:“早知如此,我幹什麽跟聖人討了這個差事呢?”在長安接見下各國來使,剩下的日子關起門來和自己的屬下消磨時光,那是多麽的愜意啊。現在可好了,前兩天太子親自到碼頭邊上,那些百姓多半已經搬走了,一條曾經繁華的街道變得殘垣斷壁,冷冷清清,可畢竟拆遷開始,一切都會變得順利起來。太子的心情也好起來了。


  ??但是太陽無遮無攔的曬著大地,太子回去竟然中暑了,全身無力,頭疼惡心,躺了一天才慢慢的好起來。若是往年這個時候,他不是在終南山避暑,就是跟著皇帝島玉華宮。哪裏像是在這裏,在烈日下操心勞累。


  ??聽著太子有後悔的意思,光王忙著說:“太子可不能這麽想。這不是以前了。以前太子年紀尚輕,聖人自然不會叫太子承擔多少政務。可是現在,太子已經是成年了,聖人幾次叫太子監國,太子也都沒出什麽紕漏。聖人正該叫太子多鍛煉下,正好堵上那些人的嘴。長安已經有不少的人在暗地裏的說閑話,說什麽太子肯定辦不成這件事。還意有所指的說太子之所以被立為太子不過是沾了排行為長的光。自身的才學能力,根本配不上東宮儲君的位子。”


  ??李瑛無奈的歎口氣:“我何嚐不知道這些話!但是眼前我真是騎虎難下了。你趕回長安去,幫著我想想辦法。去問問張九齡!”


  ??“張九齡歲雖然是宰相,但是他也不能明著——”光王話還沒說完,就見著太子身邊的親信來了,臉色凝重的說:“殿下,壽王來了!”


  ??李瑁怎麽這個時候上門來了?光王李琚頓時緊張起來,別是他知道了什麽,上門對質來?顯然太子也是這麽想的,他看著李琚:“我不是說了,不要緊追不舍,事緩則圓,現在好了,人家找上門了。你還是先躲一躲!”李琚是沒奉詔擅自來的,太子忙著叫光王躲起來。


  ??“我可不怕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翅膀還沒長硬呢,就敢和自己的兄長別苗頭。有個寵妃的阿娘了不起嗎?”光王李嘴上嘟嘟囔囔的,但是人還是坐到了屏風後邊了。太子心裏想,別說李瑁的親生不是寵妃了,你這麽明目張膽的羅織罪名,給李瑁扣帽子,誰都要和你拚命。為了證明是李瑁教唆的拆遷的百姓鬧事,李琚抓了不少的人,而且為了挖證據出來,李琚動用了霹靂手段,已經出人命了。但是卻沒抓住什麽確切的證據。


  ??這會李瑁上門,別是——太子心裏也沒底,他故意板著臉,正襟危坐,等著李瑁進來。一陣腳步聲,還沒見人,就聽見李瑁的笑聲:“我上門叨擾了,打攪了太子公務!”說著一個笑嘻嘻的青年站在李瑛麵前,他身後跟著個隨從,端著個精致的盒子,李瑁麵帶歉意的說:“我本來是不想這個打攪太子的,不過事關朝廷政務。聖人旨意——”


  ??原來李瑁是來宣布皇帝旨意的,太子頓時渾身一僵,緊張的盯著李瑁,仿佛這個弟弟忽然變成了一頭餓狼或者大灰熊,會忽然撲上來狠狠地咬住自己!


  ??李瑁像模像樣的宣讀了皇帝的敕書,太子已經緩和過來,他擺著一副的兄長的架勢,拿著教訓的口吻說:“我不過是敲打敲打你,你還年輕。不知道這裏麵的厲害。現在世風不好,總是有些奸詐之徒實行坑蒙拐騙之事。我擔心你唄人蒙騙了。叫聖人失望!”


  ??李瑁一臉誠懇,笑著說:“還是兄長疼愛我們這些弟弟。小弟年輕有些事情還要兄長多指點。我怎麽會記恨呢。倒是請兄長不要多想才好。聖人的意思也和兄長是一樣的,有錯就改,不能因噎廢食。這是聖人鍛煉我呢。更是希望兄長帶著弟弟們做事,加深我們兄弟的感情。您是太子,今後還要帶著弟弟們守住山河社稷。”


  ??李瑛碰上個軟釘子,心裏一陣憋悶——本想著十八是個被慣壞的孩子,一上來就和自己別苗頭。他正好拿出太子的威勢來敲打他一頓,就此絕了十八伸手的心思。就是皇帝那邊也好交代。誰知這個十八,一拳打上去,竟然沒一點反應,反而像個牛皮糖,黏膩粘牙!

  ??太子心裏拿定主意,咬著後槽牙笑著說:“小十八長大了,也懂事多了。我也不好辜負你一番熱情,既然是聖人的意思的,小十八你想做什麽呢?”


  ??“我全聽太子的。叫我做什麽都行,我是來學習的不能挑三揀四怕辛苦!”李瑁把球踢給了太子,老子看你有什麽花樣!

  ??“既然這樣,十八,你在洛陽時間長了解情況。就請你去安撫那些拆遷的百姓,三天之內叫他們都搬出去!”太子一臉陰柔笑容:“隻是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若是違了期限可要受罰的。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苟利國家生死以,我一定完成!”李瑁倒是一臉正色,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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