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囂張跋扈
杜若又低頭啜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來,拿絹子拭了下唇角,才將視線落在了蔡氏宋金花她們身上。
「方清,小管,還不快將老夫人扶起來!沒一點眼力勁兒!」杜若一拍桌子嚴厲斥責道。
桌子發出『砰』的一聲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李方清和小管連忙上前彎腰扶人,蔡氏驚愕的望著杜若,本來她還想在地上繼續坐一會兒討個說法,眼下慌了神兒沒反應過來,便被人攙扶著坐在椅子上了。
宋金花責怪的話還未說出口,也被杜若忽如其來的怒火一下子震回去了。
「快請坐!請坐!」李方清又請宋金花和宋銀花坐下來。
秦蕊此時站在杜若的身後,從進門就開始默默地的打量著蔡氏她們,眸中帶著盈盈笑意。
見三人坐下,她收回視線,嘆一口氣,彎腰在杜若耳邊小聲道:「你真的要這麼做么?那些話一旦說出,你和宋居安可真沒什麼挽回的餘地了!」
杜若目光落在地上,嘴角想揚起一抹笑,卻沒能笑出來。
她伸出手去夠旁邊剛放下的茶杯,沒控制好力度差點將茶杯撞倒,秦蕊連忙扶住了遞到她手裡。
杜若又低下頭喝了一口茶,盡量收起其它不合時宜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囂張跋扈且不講理。
「倘若真心喜歡一個人,這些都不是問題,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又如何?」秦蕊又迅速勸她道。
「一直牽牽扯扯的也不太好,早點了斷,大家各自向前,日子久了總會忘掉的。」杜若低聲回答她,心裡頭也一瞬間堅定了下來,接著放下手中杯子看向對面坐著的三人,嘴角帶了輕蔑的笑:「娘,大姐,二姐,你們怎麼來了?」
「如蘭!方才有個女人推了娘一把!」宋金花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比杜若方才拍的那一下子還要響,「你做什麼吃的,到現在才來?!娘萬一有個好歹,你怎麼和居安交代?!」
她勢必要將杜若的氣頭壓過去!
「這不是好好的嘛?做什麼大驚小怪的!」杜若輕笑一聲,滿臉不在乎,又嫌棄的打量著她們道:「安郎好歹在衙門做事,你們出門能不能穿的光鮮點?來這兒凈給我丟臉!」
蔡氏嘴唇青紫,氣的哆嗦著望著杜若,手指著她『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宋金花吃驚的望著她,尖細的嗓音立刻拉了上去:「賤蹄子!幾日不見翅膀硬了是吧?敢這樣跟我和娘說話!」
杜若嗤笑一聲,悠悠然靠在了椅子上,搖了搖頭,道:「安郎有沒有跟你們說過要變賣宅院的事兒?」
「說過,如蘭你問這個做什麼?」一直沒說話的宋銀花開口問道,對於杜若的轉變她有些發懵。
「說過就對了!」杜若笑了一聲,又拿了宮扇輕輕的搖。
「我呢,對做生意一竅不通,開這鋪子虧了不少銀子,債主天天來要賬,可急死我了!聽安郎說烏大人臨走前留給他幾處宅院,前些天我就讓他趕緊賣掉換了銀子填這大窟窿,也不知道他找著買家沒有?」
聽了她的話,蔡氏,宋金花,宋銀花又張大了嘴,顯露出震驚之色。
「你、你說什麼?!」宋金花緊張的聲音都變了。
「賣宅院的事兒他難道沒跟你們說實話?怕是不敢說吧,你們即便是問他,他估摸著也拿別的理由搪塞過去。」
「還有,眼下咱們家一共五處宅院,我想了想,留下一處我和安郎住就夠了,大姐和二姐你們還是回鄉下吧,在鄉下種地有什麼不好?娘你在城裡待不習慣,和爹也回去吧,和王婆她們閑著沒事兒嘮嘮嗑心裡也舒坦!」
「對了,前不久我生了一場病,郎中瞧過說我身子不好,以後怕是生不出孩子了,宋家沒后也不要緊吧?」
「我不喜歡回鄉下住,以後和安郎也不怎麼回去,你們也別挂念,想我們了託人帶個話就成了!」
「你們瞧我身上穿的,從頭到腳百十兩銀子!幾天不做身新衣裳我就渾身難受,我穿這麼好看,安郎看著也喜歡!」
「別光聽我說,大家快喝茶!這是上好的雨前龍井,貴著呢!」
杜若終於把話說完了,笑著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潤潤嗓子。
蔡氏和宋金花她們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秦蕊站在杜若身後不由得嘆了兩口氣。
接著,蔡氏的身子忽然搖晃了一下,似是有些眩暈,又『哇』的一下哭出聲來,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嗚嗚咽咽。
「娘!娘你怎麼了?!」宋銀花立刻走過去為她拍打順氣。
宋金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全部往頭頂涌去,腦子一陣陣的抽筋,手抖個不停,她撐著桌子站起來快步朝杜若走去。
李方清和小管立刻將她攔住了。
「你這個賤人!你怎麼不去死!」她身子被人架著,雙手只好朝前不住的又刨又扒,在空中划拉著,人方才還好好的此刻像是瘋了一樣。
杜若一臉無辜,扭頭看向其他人:「這、這是怎麼了?」她摸了摸胸口裝作害怕的樣子,「我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呀?」
「杜如蘭!你全家不得好死!你妄想!」
「我要殺了你!」
「我殺了你!你這個賤女人!」
宋金花平日里什麼話都說的出來,罵人的話更是花樣百出,此時愣是氣的來來回回的吼著一句話。
寶華裳的門關了,裡頭哭聲、喊聲、尖叫聲持續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消停了下來。
從天亮到天黑,似乎一轉眼就過去了,又似乎很漫長,漫長的如同讓人在油鍋里煎熬著。
上弦月斜掛在天上,蒼空像是遮了一層霧,院子里靜悄悄的,街對面春風閣的嬉鬧聲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秦蕊倚在門上,手中拿著個小算盤,纖長的手指在上頭撥了幾下,又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轉身進了屋,走到床邊,掀開蒙在床上那人身上的被子,看著趴在床上的人道:「起來吃飯了!你真會自討苦吃!」
見她趴在那兒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她又接著道:「你既然已經說了做了,又這樣傷心做什麼?我勸你你也不聽,這下可好了,今後,今後你們沒法……」
她又不忍說下去了。
安靜了一會兒,她又道:「你都快躺床上一天了,外面天都黑了,不管怎麼說先起來吃點東西吧,我以為你有多洒脫!哎!哪像我,喜歡一個人,就死皮賴臉的跟著,想盡一切辦法叫他喜歡我。」
又過了一會兒,見杜若還在趴在那悶聲不吭,秦蕊只好走到另一邊桌子前坐下來,望著桌上的油燈發獃。
「其實我也挺可憐的,他終究是不喜歡我……」她用針挑著油燈燈芯喃喃自語道。
……
之前杜若叫人給錦芳齋虞少棠送去的請帖,在杜若以為他那邊不會給回應之後,沒想到虞少棠叫人送來了回帖。
酒樓是早就訂下了的,就在十里香,遠近有名。
自從那日寶華裳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后,之後的幾天都十分的平靜,宋家那邊再沒人過來了。
生意照樣做著,杜若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如同往日一樣忙碌著。
秦蕊也每日蒙著面紗幫點小忙,不過她時不時的出門,去了沽南鎮好幾趟,有時候比杜若還要忙。
杜若也不多打聽她在幹什麼。
今日是宴請虞少棠的日子,杜若一大早起來準備好帶的東西,叫秦蕊也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