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清清白白
「婆婆!你怎麼了?」杜若看她臉色越來越不好,連忙喊了她一聲。
周寧婆婆沒有聽見,依舊陷入自己心境中。
杜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周寧婆婆才忽然驚醒過來,神情忽然變得激動,目露悲哀,用力抓住杜若的手道:「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杜若連忙安撫她:「婆婆,您別激動,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過去了……沒事兒了……」
周寧婆婆口中喃喃:「他們不能趕我走,我是被冤枉的,我什麼都沒做……我什麼都沒做…………」
杜若抽出自己的手,為她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婆婆先喝點水,已經過去了,阿!」她與用手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周寧婆婆依然緊張又害怕,端著杯子把水喝了,將杯子握的很緊。
過了一會兒,杜若見她逐漸平靜下來才從她那兒離開。
走在村子里,對於方才周寧婆婆的反應,她覺得有些疑惑。她為什麼那樣害怕?當年主子責罰的厲害?
不過既然都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了,她曾經服侍過的孟家少夫人棠梨也去世三年了,有什麼事兒總該放下了罷,為何還要耿耿於懷?
她一邊走一邊想,漫不經心的抬頭,卻看到洪四兒和她媳婦兒潘翠翠迎面而來,潘氏正冷笑著望著她。
杜若轉身便走,沒走兩步,便聽見後頭潘氏大喊道:「做賊心虛!杜氏個賤人又跑出來偷東西啦!大家要小心啊!看好自己的東西!」
杜若立刻停住腳步,轉過身。
這時附近幾家人聽到外面的聲音,紛紛打開房門,走出來觀看。
「說我偷東西,有證據嗎?」杜若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潘氏冷哼一聲,「要什麼證據,村子里誰不知道你杜如蘭手腳不幹凈!三番兩次偷人家東西!」
「東西丟失多在夜裡,丟東西的人家離宋家也都不近,我一個婦人自認為膽子沒那麼大,翻牆越戶的,多謝你看得起我!」杜若道。
「噫!你可得了吧!你跑的多快啊!就是個狐狸精,騷狐狸跑的不快嗎?」潘氏嘲弄她道。
她走到杜若跟前,一邊打量杜若一邊繞著她走了一圈,嘖嘖幾聲,指著她給大家看:「看看!窮的揭不開鍋能長成這樣白嫩有精神氣的?我聽說最近宋家日子過的好,幾乎頓頓吃肉喝湯,前天還有人見你穿了新衣裳呢!蔡婆婆總罵你,這幾日也不罵了,果然是一壞壞一窩,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偷東西也就算了,你婆婆見錢眼開的貨,蔫聲了!你不光偷東西,你還偷人,宋居安那個悶葫蘆也不休了你,你婆婆連這也忍了!」
附近人家都走出院子圍了上來,看向杜若的神色及其鄙夷,指著她笑的笑,說的說。
「水凝家的已經去報官了,我偷沒偷自有公道,輪到你來說我?你說我偷人,我偷了誰?」杜若比前幾日冷靜了許多,她就不信這世界上沒個公道了!
「偷的光明正大,人人都看見,還叫偷人嗎?」潘翠翠笑道。
眾人亦鬨笑起來。
杜若本來想說,偷人的在你旁邊站著呢,你男人洪四兒不是么?
然而她也明白,揭了人的短,在眾人面前倆人下不了台,勢必不會輕易饒了她的,今日韓良就沒那麼巧正好路過這兒幫她了。
「你兒子洪生不正干,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的,我還懷疑是洪生偷東西呢!在事情沒弄明白之前,你盡可以懷疑我,但假如不是我,你要怎地?」杜若盯著她問道。
「大家瞧瞧!不是她還能是誰?你東拉西扯的,把事兒栽贓在我兒子身上我可饒不了你!」潘氏陰著臉推了杜若一把。
杜若倒退一步,心裡不由得惱怒起來。
「說歸說!做什麼打人呢?」杜若背後有人忽然道。
杜若扭頭看一眼,發現另一邊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輛馬車,蘇明揚和蘇慧娘坐在馬車上往外看,見潘氏動手,蘇明揚大聲說了兩句,從馬車上跳下來。
潘氏與洪四兒見是蘇明揚,臉上立刻帶了笑。
「明揚做什麼去啊?」潘氏問。
蘇明揚皺著眉頭,擠過去站在了杜若的旁邊,「去寺里燒香。」他仍舊帶著讀書人的謙和有禮風度,十分正經的立在眾人面前,拱手道:「杜氏偷了東西,自有官府處罰她,諸位可不要私下裡打人。」
「她敢偷,大家就不能饒過她!明揚你可別為她說話!」有人道。
「我沒偷東西。」杜若對他道。
蘇明揚看她一眼,顯然不相信她,卻又恭敬的對大家道:「天這麼熱,大家散了吧!村長已經組織人守夜了,大家也看好自己家的東西,省的被人偷了去,相信不會有人頂風作案的。」
「明揚,你怎麼在這蹄子面前說出來了!村長不是說讓人瞞著宋家嗎?」有人驚訝道。
「是啊!就等著賊落網呢,你這一提,她今晚上還敢去偷嗎?」
「年輕人嘴上沒毛啥話也把不住!」
眾人紛紛怪罪起蘇明揚來。
蘇明揚也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經不住眾人的責備,紅著臉連連作揖道歉。
「蘇明揚不會是故意的吧?」有人道。
「是啊,明揚和這蹄子什麼關係?!」另一個質問。
潘氏的視線在杜如蘭與蘇明揚身上來回掃,見杜如蘭沉著臉不說話,杵在那兒沒事兒人一般,蘇明揚又為杜如蘭說了話,她像是發現了什麼,立刻指著倆人道:「你們倆是不是有一腿?!你幫這蹄子說什麼話,杜如蘭偷人偷到蘇明揚你頭上啦?!」
眾人看向杜如蘭與蘇明揚的目光立刻變了。
蘇明揚差點一個趔趄,嫌棄的看了杜若一眼,與她對上視線,臉色更紅了,又驚慌錯亂的向眾人解釋道:「大家別胡說,我與杜氏清清白白!」
「那你維護她做什麼?!」
「我就、就是看不得你們打女人罷了……」
「她活該被打!宋家現在過成什麼樣了,大家都看在眼裡!明揚你一個讀書人不明事理,我真為你爹娘丟臉!」
「我真的和杜氏什麼都沒有,大家不要胡亂揣測,這傳出去,對、對大家名聲都不好……」蘇明揚顯然臉皮薄的很,一向受聖賢書的熏陶的書生,兩耳不聞窗外事,沒經受過這種陣仗,說話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哼!」洪四兒笑得一臉淫邪,在他肩上捏了捏道:「沒想到你小子表子和裡子還不一樣!是不是杜氏對你勾上幾眼,在耳朵邊兒上說幾句蜜餞兒甜的話,你就把持不住了?魂兒都掉了!」
蘇明揚幾乎要跳起來了,拚命的擺手,「我沒有!」
「我沒有!」
「你們別胡說!」
「你快和他們說我們什麼事兒也沒有!」蘇明揚扯住杜若的袖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央求她解釋,又覺得扯住她袖子不妥,又連忙丟開,躲瘟疫一樣離她遠了點。
杜若只得大聲道:「我和蘇明揚清清白白!什麼事兒也沒有!」
然而似乎成效不大,大家仍舊是說的說,笑得笑。一些人事後諸葛亮似的,說著以往見到的種種不對勁兒。
杜若冷眼望著眾人,找了個空隙擠了出去。
回到家中,宋居安不在,蔡氏正在堂屋裡給宋老爹擦拭身體。
她走入西屋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亂彈幾下,目光冷毅。
堂屋裡的蔡氏忽然大喊大叫起來,「啊——當家的!當家的你怎麼了!」
杜若立刻站起身跑進了堂屋,她看見蔡氏扶著宋老爹嚇得魂兒都要飛了,而此時宋老爹的身體發生了痙攣,抖個不停,一臉痛苦的樣子。
「快去叫居安回來呀!」蔡氏朝她大喊道。
杜若想上前看看,然而她什麼都不懂,只好跑出去找宋居安了。
去了學堂,學堂里不見他人影,杜若略一思索,便朝村南的韓良家裡跑去。
到了那兒,他果然在那裡。
韓良的屋子裡坐著的還有三個人,兩個年紀大些的一男一女,一個年輕的女子,那女人臉上帶著兩分嬌羞,用手扯著自己的衣襟。
「宋居安!」杜若一跑進來就喊了他一聲。
宋居安扭頭不悅的望了她一眼,目光冷然,視線從她身上收回,神色隨即又變得溫和。
坐著的婦人扭頭看了杜若一眼,又笑著對韓良道:「燕兒是個肯吃苦的丫頭,性子好會持家,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兒她都包羅完了,干起活來,她爹娘讓她歇一歇,她也是閑不住的!」
韓良搓著手站在那兒,這樣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大男人,竟然有些臉紅,目光頻頻望向宋居安,似乎希望他開口說些什麼。
杜若眼睛在韓良與宋居安身上掃,心裡冷笑幾聲,她猜測的果然沒有錯,這兩人之間關係不一般!
這樣的陋室明娟又怎能嫁給韓良,所託非人?將來如杜氏一樣的遭遇。
杜若盡量讓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平靜,開口道:「這位妹妹我瞧著也是好,不過之前也有不少媒人給韓兄說媒,有的人家女兒長得花兒一樣,有的勤勞能幹又孝順,韓兄沒一個看的上的,不知道是眼界兒高,還是對人家不滿意,韓兄這人實在,不想娶妻,又說不出讓人難堪的話,你們可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