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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青陽寺(2)

  真廣和尚引著她往寺廟後院走,一邊走一邊為她介紹寺內各處廟宇。


  「這處偏殿也是去年完工的,找來的幾個畫匠此時便在裡頭做活,現下正值地里莊稼收種時節,工人不好找,若是女施主畫技好,手藝好,便可留下來做活。」


  杜若點頭,跟著他走到偏殿門口停住,往裡面望了一眼,看到殿宇內空空蕩蕩,幾個畫匠在裡頭攀爬梯子站在高處砌牆刷色,相互交談。


  那樣大刀闊斧的粗糙畫工,杜若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了數。


  她可以的。


  「師傅,除了塑造佛像、壁上作畫,還有沒有別的活做?」她問。


  「一些佛像時年已久,彩漆剝落,需重新塑彩,殿內牆壁上畫像受潮變色脫落,也要修補,新殿供奉的佛、菩薩也要畫像,山寺圖像,以及主持吩咐說將佛祖生前事迹作畫編纂成冊,以供人翻閱,寺內雜事繁多,恐怕短時間內無法完工。」


  杜若點頭,許多她都能做。


  真廣又領著她往前走。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前頭香客們的鼎沸聲漸漸下去了。


  被請進一處寬闊通明的禪房內,杜若坐下來,細細打量房內物什,真廣也在另一邊盤腿坐下來,立刻有僧人進來倒茶遞水,真廣吩咐他鋪紙研墨。


  她起身坐到矮几前,真廣對她做出個請的手勢。


  杜若微微一笑,想起前幾日她偷著翻看宋居安的書,從中看到一本畫冊,裡面有一處插圖是一尊寶相莊嚴的佛,現在記憶猶新。


  她雖然對佛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佛像雖然大同小異,但佛像手印不同代表佛像不同的身份,或表示不同的教義,心中思索一番,起筆作畫。


  真廣和尚就坐在那裡默默誦經。


  杜若畫的十分認真,在現代時她對古人作畫步驟畫法也很熟悉,此刻更是胸有成竹,那些需要攀爬的活她做不來,但別的均可以。


  一盞茶的功夫后,「小娘子不如歇一歇再畫?」真廣問道。


  杜若連忙道:「不了,我現在上色,還望師傅不要著急才是,耽誤師傅做事了。」


  她低頭繼續認真描畫上色。


  低頭那一瞬,她心頭閃過一絲奇怪。


  小娘子?!


  她迅速抬頭朝真廣望了一眼,卻見他正斜眼帶笑瞧著自己,手中那串佛珠甩來甩去,那張出家人淳厚慈善的面容此時如同街市痞子。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老實的出家人變作一個淫賊變態。


  「小娘子畫技甚好,先放下筆,與我做點別的可好?」他嬉皮笑臉道,將手中珠串順手放在一旁,從蒲團上站起身朝她走來。


  杜若吃驚的看著他,心裡頭快速閃過許多想法,譬如青陽寺與三清山附近發生的姦淫事兒,婦人失蹤之事……


  「小娘子長得真好看!美艷不風騷!第一眼就讓人看的心痒痒,想抱在懷中好生疼愛一番!以後留在這寺內作畫與我相伴如何?讓我們做一對兒交頸鴛鴦!」他完全顯露出猥瑣下流的真面目,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上下瞧著杜若的身體,迫不及待想將把她扒光蹂躪!


  這小娘子的容貌和身姿很入他的眼。


  「你不是寺里的和尚?!」


  「小娘子喜不喜歡和尚?」


  杜若慌忙推開矮几站起來,卻被他過來一把抱住了,上下其手。


  杜若大喊『救命』,對他又踢又打,卻力量懸殊,根本掙脫不開。掙扎反抗間,這和尚抱著她的腰,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又抽出一條布搭子將她雙手反綁在後。


  杜若被他推到在地,口中又被填上東西無法大聲呼救,她蜷著腿仰頭使勁兒瞪他。


  韓良若是等不到她,不知道會不會進寺院各處找找,若是他以為自己已經獨自走了,那可糟了!


  真廣蹲下來,用他長滿繭子的寬大手掌摩挲著她的下巴,伸頭在她頭髮上貪婪的聞了聞,又仔仔細細的瞧了她片刻,得逞笑道:「別掙扎了!你跑不掉的!瞧這模樣俏的,臉滑嫩嫩的,眼睛會說話似的,真讓爺心疼!別怕,爺這就好好愛你一番!」


  他站在她面前,將自己上衣扒開,露出黝黑壯實的胸膛,胸前紋著猛虎,蓬鬆的褲腿,腰間系了黑色帶子,正準備鬆開腰帶,卻聽到外面有人一連串的敲門。


  「誰啊?!」他惡狠狠的轉頭問。


  「師兄,我是如觀!」房門被人從面用力推開了,一個僧人慌慌張張一頭汗跑了進來,看到房內的情形竟像是沒看到一樣,雙手合十對真廣道:「師叔,烏縣令帶人來寺里了!」


  真廣眉頭一挑,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囂張的大笑幾聲道:「烏大疆這廢物來了又如何?!帶上兄弟殺他個片甲不留!」


  如觀站在那兒身體哆嗦著,「主持讓你儘快過去!」


  真廣看了杜若一眼,冷笑一聲鉗住她下巴道:「小娘子!等我回來疼你!」說完,他快速穿了衣服走出去,咔嚓一聲,房門又從外面上了鎖。


  杜若全身豎起的汗毛一下子放鬆,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才冷靜下來。


  烏縣令帶人來了?難不成烏縣令察覺到寺里不對勁兒?若是她就得救了。


  她大約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城隍廟被害死的那個婦人極有可能就是這個叫真廣的和尚乾的!青陽寺里裡外外透漏著古怪!

  不能寄希望在別人身上,得自救。


  雙手被反綁著,口中還塞著東西,好在他沒把自己的腿綁起來。


  杜若騰挪半天,終於翻身站起來,走到桌前,將背後系住雙手的繩子磨了幾下,環視四周,沒有鋒利些的刀具,她一邊想著辦法一邊注意著門口的動靜。


  真廣被叫去見烏縣令,應當不會短時間內趕回來,在他回來之前她得逃走!


  耗費的時間越久,她就是越心跳如雷,整個人都像是泡在了水裡頭,全身汗濕透了,繩子系的很緊,她的手勒的生疼。


  杜若的視線落在香爐上,鼻端檀香似有若無。


  她慌忙背過身,將插在香爐中的香拔出來,走到垂地的帷幕處,將燃著的香小心放在上面,又轉過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對著它吹。


  吹了一會兒,帷幕漸漸被燒出個窟窿,帶了火星,跳出火苗來,她反身將綁在雙手上的布搭子一頭垂在火上,火苗竄了上來。


  布料燃的很快,雖然她儘力往外撐,怕燒到衣服,雙手也被火烤的疼。


  繩結一開,倆手頓時解放。


  杜若連忙將口中塞的東西拿出來,跑過去開窗子,木窗卻早就被人在外面釘緊了,無論如何也打不開,她不敢喊,怕招來居心不良的和尚,轉眼又見另一邊帷幕已經大火燃燒起來,火苗燎的很高,甚至到了房頂。


  她跑過去將桌子上的茶壺提起來潑去,卻也是杯水車薪。


  出不去,只能等著被燒死。


  杜若只好走到門大喊大叫起來。


  「救命啊!」


  「來人啊!」


  「著火了!」


  帷幕燒了大半,忽然從中間斷開掉落在蒲團上,蒲團也隨之燃燒起來,屋內瀰漫著嗆人的煙霧。


  杜若將茶杯里的水潑在絹子上,捂住口鼻繼續求救。


  外面有了動靜,似乎有人在用力砸鎖。


  杜若心裡燃起一絲希望,連忙大叫:「救救我!裡面著火了!」


  「施主別擔心,我救你出去!」外面有人道。


  度秒如年。


  鐵鎖落地,房門終於被人從外面打開。


  一個僧人著急的站在門口,對她道:「女施主!快些隨我離開這裡!」


  杜若點頭,連忙跟著他跑。


  那僧人帶著她沿著一條小路快步走。


  「這不是出寺的路?」杜若驚慌問道。


  「前院不能走,只能從後山離開!」僧人解釋。


  「烏縣令不是在寺里么?我要去報官!」杜若忽然停住腳步對他道。


  「現在不能報官!」那僧人也急忙停下來。


  「為什麼不能報官?你是不是也和那個真廣一樣?」她退後兩步,直覺上不再相信這裡的和尚,轉身欲跑去前院。


  「真羅師叔讓我來救你!怕你被那些人滅口!讓我帶你離開!」


  「不!我要報官!」杜若神情堅決的搖頭,猛地轉身,然而迎面被人用棍棒在頭上打了一下,隨即暈了過去。


  青陽寺前院。


  豐陵縣縣令烏大疆神情嚴肅的坐在正中間,一手託了茶盞,一手拿著杯蓋一下又一下的撥弄著上面舒展的茶葉。


  宋居安神情淡然的站在他一側,彷彿置身事外,跟隨縣太爺來的捕快們提刀立在客廳兩旁。


  寺院主持真奉坐在另一側,真羅與真廣在他身後立著。


  「三清山附近的盜匪猖狂至極,民眾不堪其擾,案件接二連三的發生,都與那伙強盜有關,本官身為父母官,自然要為民辦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烏大疆呷了兩口茶,對著真奉主持說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話。


  真奉緩緩點頭,「烏大人辛苦!」


  「查案抓人並非易事,本官要帶人借住在寺內幾日,真奉師傅行個方便!」烏大疆放下杯子說出自己的目的。


  「本寺願為烏大人提供方便,只是寺內進來香客多,怕擾了大人辦事。」


  「無妨!無妨!」烏大疆隨意的擺手,用寬袖扇風,烈日炎炎,他卻在辦案!


  「真廣,你命人收拾出幾間禪房給烏大人及其下屬住。」真奉吩咐。


  一個僧人驚慌失措的跑進客廳來,對真奉稟道:「不好了!後院真廣師叔居住的禪房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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