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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錦帆甘寧成金蘭(上)

  說來甘寧跟蔡威認識相當富有戲劇性,簡直就堪比一部傳奇小說。


  兩人碰面時是在一個酒館里。那時候蔡威剛從江東回來沒多久,正處於讓底下人摸不著頭腦的情緒變幻期。文進他們也不知道蔡威在江東到底辦了什麼事,一個孫策的弔唁,蔡威用了足足三個月時間才回來,把他們這些留在荊州的人給擔憂的,都快以為蔡威被軟禁到江東了。要不是有個還算沉穩的陸遜攔著,蔡威手下那些小豹子就要嗷嗷叫著問江東要人了。


  結果兩個月後蔡威是回來了,可是卻莫名其妙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習慣,比如他忽然喜歡聽琴了,不光聽,他還專門跑去禰衡那裡,死乞白賴,生拖硬拽地逼著禰衡教他撫琴。從此蔡威府上幾乎日日都會傳出一陣刺耳到讓人想自盡的琴聲,魏延甚至私底下跟陸遜小聲嘀咕:「聽仲儼撫琴,真的不如聽小兒夜哭。」


  結果陸遜更絕,人家直接回了句:「恐怕不是。仲儼的琴聲,應該是止兒夜啼的。」


  文進和蕭圖在一邊抽著眼角,心裡無限掙扎:到底是跟他說實話打消他這撫琴念頭,還是繼續委屈自己,接著被他荼毒耳朵?


  最後想來想去,還是直腸子的蕭圖忍受不住,直接告訴蔡威:「爺,您別練了。您這琴弦玩的真的不如您的弓弦順溜,您還是術業專攻,繼續練習弓箭吧。」


  蔡威聽了以後倒是沒啥慍怒之色,只是盯著琴案苦惱納悶:「明明一樣的琴弦,怎麼我就彈不出周公瑾那水平呢?」


  蕭圖一頭霧水地看著蔡威:「為啥要跟周公瑾比?爺,您在荊州好吃好喝,又不要改投江東,犯不著這樣吧。」


  蔡威抬起頭看著蕭圖語重心長:「不是要跟他比,而是你家公子發現:會這個,有時候比拉弓射箭更能討女孩子喜歡。雖然……我說的這個,好像不屬於這類女子里,但也難保有忽然心血來潮的一天。萬一不學射箭,要看撫琴,我怎麼辦?」


  蕭圖眨巴眨巴眼,隨後把目光下移至蔡威的右手拇指上:那裡他常用的鹿骨扳指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很細很精緻的絲帶,結扣在虎口處,看上去有些扎眼。不過配上他們家公子的這副樣貌,蕭圖頓時就覺得:能想出這樣系絲帶的人,肯定是個相當靈透,相當機巧的人兒。而且對公子這樣貌絕對有些耿耿於懷!不然也不會想到這麼個特殊法子給標註在手上。不過還別少,公子長相配上手上絲帶可比原來那樣看著順眼,和諧多了,至少,跟他長相很搭調。


  蕭圖到底也沒敢問:你這是因為啥學的這個?難道你真的要拿下孫家妹子?不怕被孫權咔嚓掉?

  他只是很善解人意地跟蔡威轉移話題:「公子爺,您才從江東回來,肯定不知道咱們江夏又出了個家不錯的酒肆。蕭圖陪您去散散心?反正您在府里悶著撫琴撫了那麼長時間了,也該出去活動活動了。前陣子黃府君見您回來居然沒有出門鬧事,還擔憂地問阿進說,您最近是不是病了呢?阿進硬著頭皮答他:您才從江東回來,有些身體不適。」


  蔡威意味不明地挑挑眉,拍了拍手,站起身:「好了,那就不練了。去你說的那家酒肆吧。」


  蕭圖立刻從善如流,顛顛兒跑到前頭引路。到走出一段距離,蕭圖才心有餘悸地偷眼瞧瞧,小小的舒了口氣:可算是不練,不糟踐我們耳朵了!太不容易了!就沖這個,這頓酒,我請了!

  可惜蕭圖請客的夢想沒有實現,蔡威一進這家廣源樓,就被一位一身錦袍,腰掛金玲的二十多歲彪壯男子晃花了眼。


  蔡威看著男子以他身後幾個亦是華麗的隨從眉頭直皺:「這是從哪裡來的宵小?竟然敢在江夏如此耀武揚威?」


  蕭圖趕緊盡責地在蔡威耳邊回道:「此人乃甘寧甘興霸。巴郡臨江人。為人輕俠好義,原是在蜀郡做郡丞的,不知因何投了景升公。景升公那裡也不知怎麼打算的,竟把他著來了江夏。」蕭圖說著偏了下頭沉聲補充:「此人在綠林遊俠之中威望極高。頗有俠名。性情粗猛,豪勇好殺。脾氣有些剛烈,剛來投黃府君時還不是這幅打扮,不知如今怎麼……」


  蔡威聞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意味不明道了句:「恐怕不是性情粗猛,而是粗中有細吧?算了,不管他了,我們先上樓。反正以後他在黃府君說下辦事,不愁結交不了。」


  說著蔡威就轉了身,袍子一撩,正要抬腳邁步,身前忽然被攔了一隻胳膊。蔡威皺著眉順著胳膊找到攔路的主人:正是剛才說的那位甘寧甘興霸。


  甘寧這會兒以饒有興趣地目光打量著蔡威,摸著下巴輕輕點了點頭,沖蔡威友好的笑了笑,甘寧以他低沉的聲音,在放柔語調以後,不甚正經地道了句:「好一個如花似月的美嬌娘,可有興緻陪某家喝上一杯?」


  蔡威是什麼人?天資聰穎,桀驁難馴,敢違父令抗母命,毅然南下,十二歲戰場廝殺的人!


  甘寧是什麼人?船掛錦帆,腰系金鈴,放著郡丞不做,帶著八百弟兄,弱冠年就縱橫長江的人!

  這兩個人碰一塊兒會是什麼樣?想你可能想不到。但是要看的話,絕對一下就看明白了:眼前這大打出手的情景就是甘寧和蔡威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甘寧是因為看不慣蔡威那副娘們似的長相故意找茬:先還以為能帶出如此狠歷彪悍手下的蔡仲儼該是個怎樣人物呢?沒想到卻是個娘娘腔一樣的小白臉!

  蔡威則是因為甘寧這一身刺目扎眼的打扮和及其囂張的說辭:娘的!自來都是小爺欺負別人,還真沒幾個敢欺負到小爺頭上的!今兒不給你教訓,你就不知道江夏這地盤誰才是第一刺兒頭!

  兩個人幾乎是在甘寧那句「美嬌娘」的話落後,同時出手,然後又同時躲開對方拳腳。一回合接觸完畢,甘寧就立刻回頭對著要上前忙幫的手下喝道:「誰都不準來!今兒甘某就要會會這位蔡家爺!」


  蔡威眼睛一眯,連話都懶得說在,直接上手就打,甘寧是一邊躲閃還手一邊抽空大讚:「你這手功夫要是比你這人生的硬氣多了!」


  蔡威拳風「呼」的一下掃到甘寧面前,甘寧險險架住后,緊著就是一腳踹出,蔡威身子一側,廣源樓新木的桌案「咔嚓」一聲,桌面裂成了兩塊。


  蔡威瞳孔驟然一縮:剛才那一腳若是落在他身上,他怎麼著也得在榻上躺個把月!眼前這人,這哪裡是想找事打架,這分明就是不知道哪裡受了氣,藉機拿他做筏子呢吧?

  蔡威這麼想著,下手也更加不留情,拳拳腳腳招招到肉。外人看來,這兩人哪裡是玩一般的切磋,分明就是動起了真格。廣源樓桌案木欄一下就遭了秧,「噼哩拍啦」一陣響動后,廣源樓的食客們全沒了蹤影。廣源樓的掌柜弓著腰繞過亂飛的木屑,不怕死的來到蔡威和甘寧旁邊,作揖打千哀求道:「兩位爺!兩位大人!兩位祖宗!求你們別打了!本店真是小本經營……實在是……」


  店掌柜這求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圖一把扯到旁邊,避過了甘寧的掌風。


  「你不要命了!」蕭圖厲聲斥道。


  店掌柜苦兮兮地回道:「蕭大人您不知道,今日張公子已經放下話來,說不讓我們廣源樓接待甘大人。」


  「哼,張公子?什麼張公子?一個靠裙帶上位的紈絝罷了。他的話跟我們公子有什麼關係?」


  「小老兒正要跟甘大人說,您就帶著蔡大人來了。這就……」


  店掌柜話還沒說完,廣源樓門口忽然湧出一票壯漢,為首一個提著大刀的,見到裡頭混亂場景先是愣了下,待看清打架的人裡頭有一個是甘寧后,抬起手指很是囂張地說道:「弟兄們,張公子有令,甘寧若為那天得罪公子的事道歉就只卸他一條胳膊,否則就讓他消失在人世間!」


  蔡威和甘寧因著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約而同停下動作。甘寧轉過身,相當磊落地拿後背對著蔡威問拿刀的壯漢:「某家認識你嗎?」


  壯漢冷笑了一聲:「弟兄們是奉張公子之命來向你討債的。前幾日廣源樓的事,你別是忘了吧?」


  甘寧故作沉思地想了下,然後恍然大悟:「某家剛還在想自己何時得罪了一個貴胄的張公子呢?原來搞半天不過是那個調戲良家女子軟腳蝦呀。怎麼他胳膊傷好了?可以動彈了?」


  壯漢一聽甘寧語氣,立刻就明白:今兒不可能善了了。張公子的堂嬸可是景升公的親妹妹。堂兄張允是二公子身邊的紅人,聽聞現在二公子頗為得寵,張公子交代的事,還是一定得辦好!


  壯漢想著就抽了刀,直接對身後人說:「弟兄們,給我上!」


  話一落,他身後一票人就朝著甘寧和他侍從殺氣騰騰衝了過去。甘寧身後的蔡威眼睛一眯:老子最恨自己打架的時候被人劫胡搶了對手!

  蔡威盯著湧來的打手,扯了甘寧胳膊,一下把他揪到了一邊。蔡威自己上前看著為首的那個,用很不耐的語氣說:「回去告訴你家公子,今兒這姓甘的還沒跟我分出勝負來,什麼時候我們打完了,什麼時候輪到你了。」


  壯漢聞言眼睛一閃:蔡仲儼是黃府君眼裡的紅人不假,但是蔡都督(指蔡瑁)和二公子對他幾次示好,他都視而不見,已經讓蔡都督很是惱火,這個人既然拉攏不過來,那翻臉也是遲早的事,正好今番借著甘寧的事,把蔡仲儼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也敲打了。


  「我只聽張公子命令,至於蔡大人,一沒有給小的人事,二不是小的上封。蔡大人若要為這姓甘的求情,還是直接找張公子去吧。或者去襄陽,找張允將軍也好。」


  蔡威一眯眼睛:他在江夏還從來沒有落過這麼狠的面子!真是想不到呀,一趟江東之行,回來,這張立倒成了人物,開始耀武揚威了。


  壯漢看著蔡威臉色不好,也不在刻意跟蔡威含沙射影的說話,直接提了刀,對著甘寧兜頭就砍。甘寧一腳踢過旁邊的桌案,在壯漢被阻之際,閃身來到壯漢身前,一手架住他持刀的胳膊,一個手繞過他肩頭,眨眼間,一個利索的手刀就劈在了壯漢脖頸上。只一合,剛還是殺氣四溢的人就變得渾身軟綿,毫無活力地癱在了地上。


  甘寧剛要回頭沖蔡威說一句:「擒賊擒王,老子已經解決了,不用你好心。」就見其他壯漢,在這人倒下后轟隆隆衝到了他和蔡威的站立地方,連人都不看,直接劈頭就砍。看樣子已經不在乎是否完成任務,而是著意殺人泄憤。


  蔡威劈手躲過一把長刀,邊砍翻一個對手,邊扭頭跟甘寧吼了一句:「姓甘的,等完了這次再跟你好好打一場!」


  甘寧趁機從人群中歉意地咧咧嘴:「這次算老子欠你的!等過了今天,某家請你吃酒。」


  蔡威根本沒時間搭理他,一心只顧著眼前十幾個身手不錯,刀具在手的打手了。打到中途的時候,蔡威越打越奇怪:這樣的身法,哪裡是街頭混混?分明就是軍營出來的將士。張立他好大的手筆,居然能從襄陽調來人手為他出頭!


  這場混戰打了有半個時辰,小半個時辰過後,江夏都督蘇飛帶著人趕了過來。


  看著差點兒被拆掉的廣源樓和地上橫七豎八,骨斷筋折的張立部,在看看互為依仗,當機立斷選擇背靠背作戰方式的甘寧和蔡威,蘇老爺子狠狠嘆了口氣。抬著胳膊指了指蔡威,發現蔡威一臉不在乎模樣后,又轉向甘寧,帶著些無奈和縱容嘆道:「興霸,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甘寧眼睛閃過一絲愧疚,但隨即又恢復正常:從來江夏這些天,蘇飛對他一直是愛重有加。前幾天還在黃祖面前舉薦過他,只是黃祖沒聽進去罷了。當然這也是他今兒窩火找蔡威麻煩的原因之一,甘寧其實很想看看,黃祖器重的手下到底什麼樣?不過跟蔡威從打架的對手成了聯合對外的夥伴也是甘寧沒想到的。他初時還曾擔憂蔡威會不會落井下石,在背後捅刀子呢。


  蔡威看到蘇飛來一下就扔了長刀,換上一副無辜表情,踏過身邊躺著的幾個人跑到蘇飛身邊,腆著臉跟蘇飛求情:「都督,今兒這事可真是錯不在我們!是他們自己抄過來,莫名其妙就喊打喊殺的。」


  蘇飛臉一板,邊招呼人把下頭躺著的人帶走,邊跟蔡威沒好氣地回了句:「這話你留給府君去說!」


  蔡威縮了縮脖子,垂下腦袋,小聲嘀咕:「我去說就我去說。看我不把這些宵小給告個半死,我就……」


  「你說什麼?」蘇飛聲音一提,扭頭看著蔡威滿是質疑。


  蔡威立刻改口:「我說我肯定如實向府君彙報。絕對不參一點虛假!」


  蘇飛沒理會他的貧嘴,直接揮手讓人把蔡威跟甘寧也帶走了。


  兩人連帶張立的人都跟進局子一樣在黃祖府上晃悠了一圈,黃祖不問青紅,直接劈頭蓋臉把兩撥人馬全罵了一頓。罵完不耐煩地揮手斥退眾人,單獨留下蔡威,指著蔡威怒道:「你這小犢子玩意兒,你才消停了幾天呀?你這就又給老子惹禍?你知不知道張立是誰?」


  蔡威不以為然地挑挑眉:「張立是誰?不就是張允他堂弟嗎?七拐八拐跟主公扯上關係,一個一點能耐沒有的紈絝子弟。除了尋花問柳調戲婦女,我還真沒見他干過什麼事了。」


  黃祖「啪」的一下拍在了蔡威腦袋上:「張允是主公親外甥!你這樣干不是明擺著得罪張允,開罪主公嘛?老子覺得你平時不糊塗呀?那個新來的甘寧,他跟你多厚的交情?你就因為幫著他,攪合到這事裡頭?」


  蔡威捂著頭,很是委屈的辯白:「我怎麼知道會有這個?府君你又沒告訴我。再說,甘興霸不是來投靠您了嗎?有您給撐著腰,主公那裡,應該不會怪罪我吧?」


  黃祖聞言臉一板,抬腿給了蔡威一腳,指著門口罵道:「趕緊給我滾!老子現在看見你就頭疼!」


  蔡威嬉皮笑臉地跳開了一步,跟黃祖不甚正經地拱拱手:「那府君您忙,威就告辭了。」


  黃祖抄起桌上一個茶盞就扔了過去:「趕緊滾!」罵完看蔡威走了,黃祖又移步走向書房:娘的,這事還是得在主公那裡為這臭小子開脫一下,不能真讓他吃了主公那裡的瓜落。怎麼說這小子打十二歲就在他手底下干,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再傲再刺也是自己人,不能眼看著他真調到襄陽領罪去。至於甘寧?甘寧算什麼?一個縱橫長江的水鬼頭罷了,主公抬舉他,才讓他前來投靠的,給他職位已經算不錯了,居然還要給我挑事?蘇飛老頭竟然還說這人才華了得,讓我重用?哼!重用?等著吧!


  蔡威面色輕鬆地出來府門的時候,正要回家,就聽牆邊一個聲音:「蔡仲儼,某家答應請你吃酒的,你看你是要去酒肆,還是要去某家府上?」


  蔡威偏過頭,看了眼甘寧。心裡一下就有些哭笑不得:這到底什麼人呀?剛還是打架打的如火如荼,現在就改成請客吃飯了。不過,仔細思量,甘寧這性子倒分外對他脾氣。吃酒就吃酒,他還能擺鴻門宴不成?

  「酒肆!廣源樓!」蔡威眼睛也不眨地說出一個讓甘寧挑眉的答案。然後肩膀上得到了甘寧重重一拍:「你倒是個人物。竟然還去廣源樓!」


  蔡威呲了呲牙:「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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