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出人意料馬均來
等到了女兒卧房以後,王氏轉眼看著四周的陳設微微點頭:女兒在信里說這院子里裡外外都是女婿弄的,看這卧房布置,女婿對女兒倒也算上心。但就算上心這時節睡一起也不是鬧著玩的。得堅決隔離!
於是晚飯的時候,飯桌上,王氏狀似無意地談笑著說出:自己和女兒許久未見,想說說貼己話,晚上可能會聊的晚一些,姑爺不嫌麻煩吧?
郭嘉一聽趕緊搖頭,然後很順理成章地說:正好阿媚也想您了,知道你們娘倆肯定有好多話要說,要是太晚您就不要回客房直接跟阿媚一起歇了吧。自己在書房那裡休息就可以。
蔡嫵聽完卻心裡膈應的很:自己老娘對著自己老公打機鋒,這事攤誰身上都覺得彆扭。郭嘉就是再聰明,他在對待後院這些事情上肯定比不過浸淫其中、精明一世的王氏。估計這人根本沒意識到他這一搬出去,在王氏走之前,他就別想在搬回來了。
想到這蔡嫵心裡又有些發堵,剛剛被腌菜吊起的食慾也開始回落減退。
王氏見此很不好意思地對著自家姑爺笑了笑。夾起一塊小蘿蔔乾送到蔡嫵碗里:「就是吃不下也得強著自己吃點,不然身子受不住的。等吃完我再跟你說說怎麼改衣服的事,孩子的小衣講究頭多,待會兒一條一條的跟你說,你要是記不住就拿筆寫下來。」
蔡嫵張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有一口沒一口對著盤子往嘴裡填菜。一邊食案上的郭嘉見蔡嫵今晚吃飯總算沒吐,不由臉上浮笑,輕輕舒了口氣。
晚上的時候,蔡嫵躺在榻上被自家娘親在耳朵邊灌輸了一堆懷孕和養孩子注意事項。事項告誡完后,王氏推推聽得昏昏欲睡的女兒,問道:「你對杜若到底是怎麼看的?你要是覺得你們倆從小長大,你不好意思開這個口,那娘去做這個壞人。」
蔡嫵有些煩躁地拉拉被子:「娘,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好不好?是我……我壓根兒……壓根兒就不想給他找什麼別的女人,杜若也不該是這樣……」
王氏一愣,反應過來女兒意思以後,點著女兒腦門:「我以前怎麼教你的你都忘了?你不想?你怎麼不想想他那裡是怎麼想的?萬一他真有那個心呢?」
蔡嫵聽完呆了呆,咬咬嘴唇,有些底氣不足地說:「他……他應該不會想著這個時節納妾吧?」
王氏看著女兒表情,輕嘆一聲:「你們兩個到底怎麼相處的娘不知道,但是娘說這些不到底還是為你好嗎?你仔細琢磨琢磨。成了,時候不早了,不說了,趕緊歇吧。」
蔡嫵抿抿唇,見母親不欲多言,只好也拉了被子休息。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蔡嫵又像往常一樣,醒來以後壓不住吐意趴在床頭乾嘔,吐完很習慣地向自己身後伸手,卻發現沒有帕子也沒有清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身後拍著自己的是自己老娘而不是郭嘉。
王氏邊拍著女兒後背邊看著眼淚含糊地蔡嫵,心疼的一塌糊塗:才兩個月就吐成這樣,這懷相可不怎麼好。肚子里那個想來也是個磨人的,盼只盼到生產的時候,他能孝順些,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王氏那頭見女兒吐完平靜下來,趕緊下榻給倒了杯溫水,然後把蔡嫵衣服拿給她,交代她說:「昨晚跟你說的事,你記得上心。還有你們兩口子這休息問題,也不好天天膩在一處。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開口,娘來想辦法。」
蔡嫵深吸口氣,搖搖頭:「算了,娘。還是我自己來吧。」
於是等早飯後,蔡嫵跟著郭嘉到了池塘那塊小農田處,穀雨以後,郭嘉就把這塊地墾出來種了粟糧,平日沒事也會來此出鋤個草,抓個蟲什麼的,全當消遣了。只是蔡嫵跟著一塊兒農活的時候少,所以郭嘉見她跟著一起出來時還微微怔了怔。
等到地頭時,蔡嫵咬咬牙,抬眼看著郭嘉有些支支吾吾地問:「昨晚,你在書房歇的怎麼樣?」
郭嘉眨眨眼,笑眯眯挑挑眉:「挺好的呀。怎麼?一晚上不見,想我了?」
蔡嫵白他一眼,那鞋底搓著地面:「你……你要是在書房睡的還可以,那母親走之前,就待書房吧?」
郭嘉聽了相當詫異,看著蔡嫵眼睛忽閃了好幾下才搞明白蔡嫵說的什麼。像是犯了錯一樣,摟著蔡嫵,低著聲期期艾艾地跟蔡嫵討饒:「哎呀,阿媚,是我剛才說錯話了。書房其實一點兒也不好,床冷榻寒,沒一絲人氣。」
蔡嫵嘟著嘴,有些不太情願地說了句:「可我覺得你還是睡書房好。」說完想想又補充道:「母親也這麼認為。」
郭嘉一愣,隨即瞭然。撫著額頭很是無奈地嘆息一聲:「既然是岳母大人意思,那我今晚還是接著睡書房吧。」
蔡嫵沉默,看著郭嘉又想起來王氏昨天說給她的事,心頭一陣發堵,臉色也變的有些難看:我有身子也是因為他,憑什麼到這會兒,我卻要因為有身子的事去找別的女人照顧他的生理需求?這到底哪門子的規矩。
這麼想著,蔡嫵也就止不住一陣火氣,狠狠瞪了郭嘉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被瞪的郭嘉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又得罪人了。想了想以後,還是跟上去哄人:蔡嫵最近情緒起伏大,心思也難捉摸的很。低落煩躁、火氣傷感都是一陣一陣輪換著,明明上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就敢跟受了委屈似的,在那裡眼淚汪汪控訴人。郭嘉是領教過胡攪蠻纏中的蔡嫵是什麼樣的,對於她認定的問題,你是同意不對,不同意還不對,最好帶著笑臉好言好語好脾氣地哄著陪著,等她過去了這一陣,雨過天晴,啥事也沒有了。
前面走著的蔡嫵聽到郭嘉腳步,也不說緩步停下,反而悶頭走的更快了。郭嘉在她身後看的心驚肉跳,唯恐她給摔了。大步快走到了蔡嫵身邊一把拉住人,聲音柔柔地問道:「又怎麼不高興了?瞧瞧,這嘴上都能掛油壺了。」
蔡嫵低著頭扯回自己胳膊:「你別碰我。外頭有一群花枝招展地女人等著你,你理我高興不高興幹嘛?」
郭嘉聞言很是哭笑不得地睜大了眼睛:他冤啊,他真冤!他從知道蔡嫵有身子這一個月來除了昨天出去接了趟岳母,其他時候可是時時刻刻陪在蔡嫵身邊的。他哪來什麼花枝招展的女人了?這岳母大人昨晚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想到此,郭嘉很無奈地拉起蔡嫵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處:「這裡都被你占著,外頭那些女人就算真是花枝招展、國色天香,你還指望我多能看她們嗎?」
蔡嫵聽完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定定地看了郭嘉好一會兒。正想說些什麼,胸口忽然毫無預兆地泛上一陣酸意,只好彎腰捂嘴在一邊乾嘔。郭嘉相當熟練地輕拍著蔡嫵後背,看蔡嫵吐完眼含淚花,身上無力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趕緊伸手把人扶住。
蔡嫵靠著郭嘉胳膊,眼淚汪汪:「都是你的錯!」
郭嘉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是我的錯。」
蔡嫵接著控訴:「你是壞人混人!」
郭嘉繼續認罪低頭:「是是是,我壞我混。」
「你欺負我!」
「嗯?啊……對……是我欺負你,我錯了。」
「只許欺負我一個!不許去找別的女人!」
「啊?是!絕對不去!貼上來也不多看!」
蔡嫵聽完,滿意地點點頭,咄咄逼人狀瞬間消失。眼一眨,一副小鳥依人狀偎依著郭嘉肩膀,聲音軟軟糯糯地小聲抱委屈:「奉孝……我難受……」
郭嘉那個心喲,剛還是被蔡嫵弄的哭笑不得,滿是無奈,就差賭咒發誓。這會兒蔡嫵姿態一變,溫溫軟軟來這麼一句,郭嘉立馬沒轍,又是心疼又是不忍,臉上表情溫柔的都快化出水來了。一言不發地打橫抱起蔡嫵,大步流星往院子里走。
晚間的時候,郭嘉照舊睡書房,王氏見此後,笑了笑,自己也很自覺地搬去了客房,留下杜若上夜:畢竟王氏在郭家算是外家,不能老占著主人家房間里休息。只是王氏臨走時拉著杜若嘀嘀咕咕交代了好久,才不太放心的轉去休息。
結果她離開沒多久,郭家院內燈火熄滅。蔡嫵剛剛脫衣上榻,就聽自己卧房窗戶響了,蔡嫵一驚,帶著警惕走到門帘處,手下意識地抓起案上一根閑置燭台:「誰?」
一個她熟悉到極點的清朗聲音低低地回答:「阿媚,是我。開下窗戶。」
蔡嫵愣眼,呆了呆才跑去開窗。等窗戶一打開,她就發傻地看著郭嘉手一撐躍上窗檯,然後邁步往裡「啪」地跳落裡間內。
外頭杜若聽到動靜,很是不放心地問了句:「姑娘,你裡頭沒事吧?」
蔡嫵看了眼郭嘉,忍著將要發出的笑意回道:「剛才風大吹了窗戶。我起來關窗呢。沒什麼事,你睡吧。」
杜若聽完也沒懷疑:深山隱谷的,要找出他們家以外的人還真不容易。
郭嘉這裡則在蔡嫵關上窗戶以後,一下躺到床榻上,看著蔡嫵眯眼笑著低聲說:「躲岳母大人可真不容易。我都覺得自己像入室行竊了,不過偷香竊玉也算雅事。」
蔡嫵捂著嘴低笑,笑完湊到郭嘉身邊問:「你今天跑過來,明天早上怎麼辦?」
「自然是早起回去。我不做什麼,就想陪你說說話。放心吧,我有分寸,不會被岳母大人知道的。」
蔡嫵聽了手環上郭嘉脖子,靠著他衣服聲音發悶地說:「其實我也覺得這樣怪怪的。今天早上醒來時,你不在身邊心裡總是空落落的。」
郭嘉一笑,輕輕地翻身起來,邊脫著自己衣服邊給蔡嫵保證:「那我以後天天來吧。反正我也睡不慣書房。」
蔡嫵像想到什麼一樣,低頭拿被子捂著臉笑。
郭嘉不明所以:「你笑什麼呢?」
「唉?你說咱們這樣,像不像是……偷情?」
郭嘉一噎,無語地看了看蔡嫵,越發覺得懷孕后的蔡嫵思維已經如宇宙般浩瀚不可捉摸了:你說她是怎麼聯想到偷情的?真是詭異。
而到郭嘉上了榻以後,想到今天白天的事,心裡還似有餘悸,拉著蔡嫵以悄悄話音量問她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蔡嫵咬著唇,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了一句:「你知道杜若她……她在母親眼裡是我的陪嫁丫頭。」
郭嘉聽完眼睛一閃,伸手給蔡嫵拉拉被角:「就為這個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呢?交給我吧,你別操心了。」
蔡嫵疑惑地扭頭:「你有法子打消母親想法?你要去跟她怎麼說?說你不喜歡人家嗎?」
郭嘉搖搖頭:「哪能呢?我怎麼可能跟岳母大人說這個?放心吧,這事你別操心了,岳母大人這話要是透露出去,有人會比我著急的。不信你等著,明後天這事就有分曉了。」
蔡嫵納悶地眨眨眼,再看郭嘉,這人已經閉上眼睛,一副不願再說的故作高深狀了。
等第二天的時候,郭嘉跳窗離開。
蔡嫵帶著好奇的心思看著郭嘉到底會怎麼解決這個事。結果等了一天,也沒見有什麼變化。但是到了第三天,蔡嫵剛吃過晚飯,正要回房綉嬰兒肚兜,就聽董信在半道叫住了她。蔡嫵回過神,一臉詢問地看著董信。
董信「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抬頭對著蔡嫵說了一句她萬萬沒有想到的話:「學生向師父求娶杜若,還望師父成全。」
蔡嫵被驚地踉蹌了一下,轉頭看著同樣目瞪口呆的杜若,傻乎乎地問道:「你……你們這是……這是唱的哪一出?」
杜若眨眨眼,反應過來,滿臉緋紅,瞪了眼地上的董信以後,跺跺腳,頭一回在蔡嫵沒吩咐的時後轉身先離開了。
董信見此,心頭一急就要起身追人,但賴於蔡嫵還在跟前,只好矛盾踟躕。
蔡嫵輕嘆一聲,指指犯傻的董信:「你怎麼還愣著?趕緊起來呀。杜若那裡不點頭,這事我就不能答應你。所以到底如何,得看杜若的意思。你……好好在那裡下功夫吧。」
董信聽完相當利索地站起身,抬腳往杜若離開的方向跟去。
晚間的時候蔡嫵推推又跳窗而入的郭嘉,小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阿信對杜若有些……」
郭嘉眯著眼一副老神在在模樣:「你也就這會兒有了身子看不出來,不然你早就察覺了:阿信那麼守禮知禮的一個人可以讓杜若給縫補衣服,可以任由杜若到處差遣,可以被杜若拉著笑的溫和無奈卻不說掙脫出去。這樣還能說他對杜若沒心思,那除非是他自己騙自己了。」
蔡嫵癟嘴:「那……那柏舟那邊不會有什麼吧?杜若當年可告訴我說她把這兩人都當弟弟,這會兒阿信這樣,你說柏舟會不會也……」
郭嘉一笑:「柏舟今天才十五,自小長在郭府、跟在我身邊,他恐怕這會兒還沒這根筋呢?對杜若姐弟之情居多。」
蔡嫵眼一翻,也不知道聽的重點在哪裡,只冷笑一聲對著郭嘉:「哼,十五?你十五的時候都有兩房的侍妾了。」
郭嘉扶著額很是頭疼:「你看,又來了。咱們正好好說杜若的問題,你怎麼又提起這事了?哎呀,我那時候不是年輕不懂事嘛,再說那兩人後來都被你趕走了,咱們就再生這二道氣了好不好?」
蔡嫵眨眨眼,好像也意識到自己最近這段時間說話有些離題離譜。只是又不好意思認錯道歉,於是被子一掀,翻了個身背對著郭嘉:「不說了。困了,睡覺。」
郭嘉看著蔡嫵背影,無奈地搖頭輕笑。笑完還得細心地為蔡嫵拉拉被子,掖掖被角。然後才躺下睡自己的。
第二天的時候,蔡嫵趁著四下無人時,抽空把杜若叫到自己跟前詢問杜若的意思。杜若低著頭沉思了良久,最後抬頭看著蔡嫵,目光堅定地回答:「杜若不嫁。」
蔡嫵愣怔,下意識地介面:「為什麼?你覺得董信不好?」
杜若垂下眸,聲音低緩:「阿信他很好。但是杜若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姑娘,您知道,這麼多年杜若就為一個人動過心。還是……呵,不說也罷。其實有時候想想阿信和管公子性子里有些東西挺相似的。溫和,知禮,但卻骨子裡卻都有些執拗。」
「被這樣的人喜歡,本來該是歡喜的。可是杜若卻覺得不安。記得您跟杜若說私房話時說過一句:這世上什麼債都可以欠,唯獨情債不可以。因為怕還不起。杜若對阿信就是這心思。」
「他是姑娘的學生,按理是比杜若晚一輩的。杜若不知道這要是真走到一起,別人會怎麼看他?怎麼看杜若?當然,其實這在姑娘姑爺看來都不是問題,但是在世人眼裡就……。」
「姑娘可能不知道,夫人(指劉氏)前天曾私下找過杜若,說姑爺要是……就讓杜若去。杜若知道姑娘和姑爺之間是插不下人的。姑娘也不會同意夫人建議。不然這麼多年,杜若就算白跟了姑娘。」
「可在不了解內情的人眼裡,姑娘聽從夫人建議才是最合適的。所以,杜若不知道,他對杜若,是因為喜歡才向姑娘求娶還是因為可憐才做出此事。前者杜若恐怕會辜負;後者杜若不屑接受。」
「所以,杜若不嫁。」
蔡嫵聽完很是複雜地看著杜若,勉強地從嘴角扯出一抹笑,帶著嘆息聲說:「杜若,姑娘真後悔當年教了你那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希望你能糊塗些,記性差些。因為有時候,清醒著未必就是好事,糊塗著說不定能幸福。」
杜若眨眨眼,笑望著蔡嫵:「可杜若覺得跟在姑娘跟前,杜若還能清醒著選自己願意選的路,一樣很知足。」
蔡嫵沒吱聲,低下頭沉默的中斷了話題。
到晚些時候,蔡嫵親口告訴董信這個有些殘忍的消息。
董信聽完,分外平靜,只緩緩說了一句:「勞煩師父轉告她,就說:日久見人心,董信到底對她到底是何心思,時日久了自見分曉。」
「那你這意思是……」
「學生願意等,等到她看清自己的心,等到她願意下嫁的那天。」
蔡嫵輕嘆一聲,眯眼靜靜地望向董信。結果董信目光堅定,毫無退縮,似打定主意,不再更改。蔡嫵最後只好無奈地垂眸妥協,緩緩地點點頭,轉身出門搖著頭無奈地道:「唉……一個接一個,都是這樣性子……一樣的死心眼兒。」
杜若和董信的這番風波算是無驚無瀾的過去。只是王氏在知道這事後,眯了眯眼,再看杜若就有些不太滿意。
蔡嫵見此,少不得要在中間多多周旋:其實她知道當年杜若進蔡府時王氏就不太滿意她的挑選結果,只是因為她的堅持一直沒開口反對。但現在董信的事一鬧出來,儘管杜若沒同意,但她在王氏心中的形象也一下子落了不少。蔡嫵沒法跟她解釋這事的前因後果,王氏也根本不在乎。她似乎認定了杜若是個不安於室的,對著杜若對自家女兒的忠心也產生了懷疑,至此再不提讓蔡嫵把杜若預備給郭嘉的事。
王氏在榆山住了有近一個月,等到蔡嫵妊娠三個多月孕吐漸漸穩定,也能正常進食的時候,王氏才啟程離開陽翟趕回家中。
蔡嫵依依不捨地把人送出谷口,搖著小手帕沖著母親揮手告別。回到家裡心情不禁又有幾分低落,郭嘉在一旁很是溫言溫語安撫了一陣才漸漸好轉。
王氏走後,蔡嫵繼續做小衣服縫小肚兜。可是老翻來覆去一樣事,是個人都有膩煩的時候。蔡嫵也是一樣。於是她閑暇沒事的時候就抱著針線簸籮跑到郭嘉書房,看著給戲志才他們通訊的郭嘉無限羨慕:她也可以給娘家那頭寫信,可是說來說去就那些雞毛蒜皮,時間長了她都不好意思寫了。她就納悶郭嘉他們怎麼就那麼多話那麼多心思要在書信上頭呢?
六月份的時候,蔡嫵抓著小襖無聊地在郭嘉書房做針線,做了一陣停下里,抬眼正見書案后郭嘉拿起茶水,狡黠地笑笑后,在一邊絮叨說:
「煩死了……奉孝,我都快閑得發霉了。你能不能給我找點事情做?聽人家說。在娘胎時當母親的心情好壞直接影響孩子將來是否聰明。你說我都快無聊死了,你再不想辦法,你兒子將來生出來要是個笨蛋怎麼辦?」
郭嘉聽到這話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噗」的一下全噴了出來。眼角抽搐,一邊拿布巾擦著身上水漬一邊很是無語地看著蔡嫵。深吸一口氣,心裡默念幾遍:現在她最大,她說什麼你就過濾什麼,別計較那些詭異的字眼兒。
安慰自己千萬不能跟孕期的女人一般見識后,郭嘉有些嗆咳地開口:「我今天出谷去一趟陽翟,先去咱們老宅看看,回來的時候經過集市,你可要帶什麼?」
蔡嫵眨巴眨巴眼睛,托著腮幫思考一會,果斷回答:「我要好玩的。」
郭嘉笑著點點頭:「好玩的是吧?成,我記下了。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來。」
結果就是那天晚上,等了一天,滿眼都是小星星盼著郭嘉帶什麼好玩東西回來的蔡嫵看著郭嘉領回來的一個眼睛清亮的娃娃臉年輕人目瞪口呆。
蔡嫵傻乎乎地扭頭瞧瞧人家,又轉頭看看郭嘉,似乎很不忿郭嘉的不守信用,指著年輕人問道:「怎麼是……那個……這位先生……他貴姓?」
郭嘉笑眯眯地看著蔡嫵見到人後的發愣表情,似乎被鬧騰一段的時間的心態瞬間平衡。很和善地伸手指著身邊年輕人為兩人引薦:
「阿媚,這位兄台是馬鈞馬德衡,扶風人士。德衡兄,這是拙荊。你手裡……聽診器的複製圖,原件就是出自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