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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軍民皆傷蝗災禍

  郭奕呆了呆,低著頭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自稱大丫的女孩:「你……多少錢?」


  大丫眼睛一亮,伸出一把手:「五文。大丫只要五文就夠了。」


  郭奕聽了轉向柏舟,扯扯柏舟衣角,聲音暖糯:「柏舟叔叔?」


  柏舟揉了揉郭奕腦袋,一言不發地從袖子中掏出荷包數了五文遞給大丫。大丫驚喜地接過,然後取出其中三文轉身交給身邊的幾個同伴,聲音哽咽:「我要走了,這些你們拿好。能換半個餅子的。」


  幾個剛才一直不吭聲地孩子似乎已經習慣這種離別一樣,沉默地接了錢,然後各自抱抱大丫,又蹲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繼續等著下一個買主到來。


  郭奕看的似懂非懂,柏舟似乎被勾起往事,閉著眼扭過頭去不忍再睹。


  等傍晚回到家的時候,蔡嫵發現自己家兩人出去,回來卻成了三個,不由很是驚訝。郭奕垂著腦袋,一副悶悶不樂地模樣給蔡嫵講述完整個經過,然後抬頭看著蔡嫵,生怕她不同意一樣說道:「娘,留下她吧。她說她什麼都可以乾的。而且……而且她不貴,真的。」


  蔡嫵聽完淡笑了一下,轉看向杜若,發現杜若正一臉恍惚地看著這個髒兮兮瘦巴巴的小姑娘,眼神哀傷黯然。蔡嫵眼睛眨眨轉向廳中局促地卷著衣角的姑娘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的話,奴家沒有名字。因為在家裡排行最長,所以爹娘他們就喚奴家大丫。」


  「大丫?」蔡嫵笑了笑,看著杜若說道:「倒是讓我想起你當初入府的情形了,我記得你那會兒是叫……四丫頭?」


  杜若點點頭,有些恍惚地幽幽說道:「杜若這個名字還是姑娘給取的呢。杜若記得您那時說:『以後有人問你叫什麼,你就說你叫杜若,山中人兮芳杜若的杜若』姑娘,您……」杜若咬咬唇,看看廳中的姑娘,又看看蔡嫵,嘴巴張了張,卻終究還是低下頭沒有說出一句求情的話。


  蔡嫵在心底輕輕地嘆了口氣:杜若憐惜這個姑娘,從這丫頭進門時候她就知道。或許是因為她們經歷相似,或許是因為杜若寵郭奕,不忍郭奕傷心,反正自杜若看她的那一眼裡,蔡嫵發現杜若想挽留的意思。


  「大丫這個名字以後就別叫了。打今天起你就叫杜蘅吧。」


  新的了名字的姑娘一下子跪倒在地,給蔡嫵磕了一個頭后,眼睛泛淚,語氣難掩激動地說:「杜蘅……杜蘅謝夫人賜名。」


  蔡嫵抬手示意杜蘅趕緊起來,然後叮囑:「你會什麼就告訴你杜若姐姐吧,明天讓她給你安排事情。行了,這會兒時候不早了。杜若,你帶著她到廚房,看看周媽那裡還有什麼吃的,給這孩子拿點兒先墊墊肚子,然後找套乾淨衣服給她。我去你們姑爺那裡看看。」


  杜若很是欣然地答應下來,帶著杜蘅走去廚房。蔡嫵拉過自剛剛開始就一直乖巧沉默的郭奕問道:「奕兒,今天出去怎麼那麼不高興了?」


  郭奕垂著頭,挨挨蹭蹭到蔡嫵跟前,抱住蔡嫵把臉埋在自家娘親衣料中,聲音悶悶地說:「杜蘅告訴奕兒,她不想被吃掉……娘……這是什麼意思?」


  蔡嫵心頭一震,摟著郭奕的手也微微緊了緊,終於還是咬咬牙問道:「奕兒可知外面糧價多少?」


  郭奕搖搖頭沒有說話。


  蔡嫵摸摸兒子腦袋,聲音發澀:「外面一斛谷是四十萬,豆麥二十萬。杜蘅一個半大姑娘卻只值五文。奕兒,這就是糧貴人賤,無糧可吃,人卻還要生存,怎麼辦?」


  郭奕豁然抬頭,看向蔡嫵的眼睛里閃的全是難以置信的光,小嘴嚅囁了幾下,才艱難得答道:「所以……吃人?」


  蔡嫵閉目點點頭,然後拉過兒子,一字一頓地說道:「奕兒,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最可敬的不是皇天后土,四方神鬼,而是人類自己。最可怕的也不是瘟疫病災,天命無常,而是人類自己。」


  郭奕眼睛茫然地望著蔡嫵,一時愣怔沒有反應。蔡嫵見此不由心中一揪:他再怎麼早慧也只不過是個三四歲的孩子,要是放現代,說不定還在幼兒園玩拼圖擺積木呢,他怎麼可能理解這些東西。於是蔡嫵疼惜得拍拍兒子:「現在不明白也沒關係,等你長大了,自然就知道娘說的什麼意思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娘還得把杜蘅的事給你爹爹說說,奕兒要和娘一起去你爹爹書房看看嗎?」


  郭奕很罕見地沉默了下,搖搖頭鬆開蔡嫵的手:「奕兒該去休息了,就不跟著娘一起找爹爹了。」說完也不待蔡嫵反應,撒開小腿逃也似的奔出門外。


  蔡嫵看著兒子離開,呼吸滯了滯,輕嘆一聲,終於還是向郭嘉書房走去。


  而走到書房門邊時卻聽到裡頭柏舟的聲音:「先生,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是柏舟一時心軟,慫恿了公子,柏舟辦事不利,請先生責罰。」


  裡頭郭嘉沉默一陣,輕笑著問道:「辦事不利?怎麼辦事不力了?柏舟,你有惻隱之心是好事啊。先生幹嘛要罰你?」


  「先生……可是……這麼個年景,柏舟又帶人回來,給家裡添麻煩了。」


  郭嘉依舊語帶笑意,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年景是有點麻煩,不過家裡多養個人還是夠的。但你既然這麼誠意的認錯,先生也不好駁你不是。嗯……怎麼罰好呢?有了,就罰你打今兒開始,就幫我打理那塊耕田。等收成的時候少一分我都饒不了你。」


  柏舟愣了愣,聲音才再度響起:「柏舟謝先生。」


  「甭謝了,要謝謝你家公子和主母去。這事我可沒插手。不過等會兒你把那姑娘叫來,我有些事情想問問她。」


  柏舟點頭應諾,然後推門出來。抬頭正見蔡嫵在門外,不由很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小小聲地叫了聲:「主母。您來了,先生正在裡頭呢。」


  蔡嫵笑了笑,擺著手:「該說的事你都替我說了,看來我不用找你家先生了。」


  柏舟聽了臉一紅,像個老實孩子一樣低頭輕聲道:「主母,這事是柏舟做的……」


  「成了,這事你也別惦記著了,你家先生罰也罰了這就算過去了。你趕緊去忙吧。我還得去看看奕兒那孩子。」


  柏舟連忙點頭,轉身給蔡嫵讓開道,跟在蔡嫵身後離了書房。


  等吃過東西的杜蘅被柏舟帶著來到郭嘉書房,看到亂七八糟,橫七豎八的竹簡、書帛很是目瞪口呆。愣了愣,才被柏舟拉了把,回過神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杜蘅給老爺見禮。」


  書案后的郭嘉被這姑娘動靜嚇了一跳,趕緊抬手示意杜蘅起來,然後雙手扣攏看著杜蘅說:「杜蘅是吧?聽柏舟說你們夫人給你新取的?那你之前叫什麼?」


  杜蘅估計頭一回見主家老爺,聲音緊張得有些顫抖,但口齒仍舊利索:「回老爺話,杜蘅之前沒名字。家裡直接叫大丫。」


  郭嘉挑挑眉,不置可否地繼續問:「你家是哪裡的?」


  杜蘅低著頭,很是恭敬,「杜蘅籍在山陽。」


  郭嘉眼睛眯起,漫不經心地說:「哦?兗州人啊?聽說兗州在打仗,你一個姑娘家從兗州流落到豫州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吧?」


  杜蘅眼圈一紅,緊接著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是誰,趕緊狠眨著眼睛把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微微吸了口氣說:「回老爺,兗州在杜蘅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打仗了。蝗災一起,軍糧不濟,呂將軍和曹使君都各自退兵了。」


  「哦,是這樣啊。」郭嘉手輕點點桌案,狀似無意地隨口對著杜蘅問道:「你可識字?」


  杜蘅老實的搖頭:「杜蘅生在農家,家中幾輩都是佃農,未曾有過讀書人。」


  郭嘉笑了笑:「那以後就跟著杜若學識字吧。杜若要是沒時間,你找……柏舟吧。不要求你能詩賦精通,但要能寫能記。」


  杜蘅不明所以地偷眼瞧瞧郭嘉,又看看自己旁邊的柏舟,見柏舟給自己打了個眼色,趕緊低頭應諾。然後就聽郭嘉依舊用一種漫不經心地語調說:「行了,沒事了。柏舟帶人下去吧。」杜蘅一頭霧水:就這麼匆匆來,匆匆去。老爺就問了籍貫和是不識字,他連她家底細都沒問就這麼放人了?還真是個不跟常人一樣的怪人。


  走在她前面的柏舟想是看到杜蘅臉色怪異,很好心地解釋道:「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先生就是這樣,看著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不過,你別想著能糊弄他,他心裡清楚的很。」


  杜蘅趕緊老實地低頭,連稱不敢,並且表態說自己說是被買到不如說是被收留,她感激還尚且來不及,怎麼會不好好辦差,糊弄老爺夫人呢?

  柏舟聽完淡笑著點點頭:還行,算是識時務。知道輕重,聽得懂敲打。


  被議論到的郭嘉則在杜蘅他們走後,「唰」的一下鋪開地圖,手點著兗州鄄城處,眉頭緊皺地小聲喃喃:「三個月激兵對戰,未竟全功,這裡到底是什麼情形?」


  而此時,他擔心的鄄城卻真正有些浮躁之氣。軍師戲志才一到鄄城就支持不住病倒床榻,軍糧難以維計,軍士人心渙散。


  偏偏此時冀州袁紹還正兒八經給鄄城了一封招撫信,言辭很真誠,語氣很親切,大意就是:阿瞞啊,你看咱們哥倆從小玩到大,交情挺好。你如今新失兗州又軍糧不濟。兄弟我實在是看著不落忍呢。乾脆你來我這兒,把老婆孩子也帶來,哥們兒在鄴城給你蓋了所大房子,等以後咱挨著住當鄰居怎麼樣?

  還別說,這信讓人看了以後真挺感動,曹孟德差點就答應他邀請,起身帶兵去投奔。不過也虧他理智還在,做決定前叫了幾個心腹商量這事到底該怎麼辦。結果叫來人一看才發現:好么,戲志才病著,荀彧叔侄一個在范縣,一個在東阿鎮著。他身邊數來數去,就一個剛剛從東阿趕回來的程昱(程立跟曹操后改名程昱)是能商量事兒的主。其他幾個不是將才就是帥才。在馬上步下功夫,行軍打仗的機巧上是行家。但對於玩政治這一套,卻著實有些生疏。


  曹操也不為難人家,直接問程昱意見。程昱拿著信件看完,絲帛一合,起身拱手行禮后劈頭就是一句:「主公,昱以為主公當拒絕此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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