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相
清歡睡的不好,夜裡夢見被困在一條漆黑的巷子里,兜兜轉轉,卻始終沒有辦法走出去,正在焦急的時候,忽然看見前方有一個身影,修長挺拔,竟然十分的眼熟,她心裡一跳,試著喊了一聲「陳易冬」,那人回頭看了自己一眼,真的是他,清歡十分得高興,急忙上前要拉住他的手,讓他帶自己走出去,可是他並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一個人徑直朝前走著。
她心裡一急,連忙追了上去,只是無論自己怎麼追,始終都追不上他,眼見他離自己越來越遠,清歡著急,卻沒注意腳下,不小心就跌了一跤,等她爬起來的時候,就再也看不見陳易冬的身影,她只好又繼續一個人慢慢走著,忽然聽見附近像是有人在低聲哭泣,她順著聲音走過去看,就看見一個房間,透過鐵欄能看到一個女孩子坐在地上,正伏在那裡低聲地哭泣,哭得很傷心。她想走過去,問問她為什麼會被關在那裡,為什麼要哭,有什麼事情自己可以幫忙嗎,可不知為何腿卻邁不動,就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後來那女孩子終於抬起頭來,滿面淚痕,竟然就是她自己。
清歡就此醒來,出了一身的冷汗,黑暗裡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在跳,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摸索到廚房去倒水喝,一杯水喝下去,一顆心還是撲通撲通跳著。她重新躺下,可是睡不著,闔上眼睛彷彿還能感覺到夢裡的那種孤寂和無助席捲全身的感覺。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剛出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會夜夜噩夢,實際上那段時間自己還很少夢見被困在拘留所的日子,反而是到了美國后,卻經常夢見當時的情景,時常一身冷汗地驚醒,然後就睜著眼睛看著天明。
只有實際經歷過,才知道什麼叫走投無路,才知道徹底被黑暗包裹的滋味是什麼樣的。
後來她去看心理醫生,結合一些藥物的治療,然後在醫生的引導下開始正面地去面對經歷過的那一切,告訴自己那都過去了,沒必要再恐懼,沒必要再讓自己沉浸在那種負面的情緒中,漸漸地她才慢慢地走了出來,像這樣做噩夢醒來的時候越來越少,這兩年幾乎都沒再出現過了,卻沒想到,今晚會又再次做那樣的夢。
是因為昨天那幾篇帖子的關係嗎?清歡無奈地搖了搖頭,本以為自己已經練就一身銅皮鐵骨,百毒不侵了,但是沒想到還是被牽引出了內心深處最不願記起的那段傷痛。
她拿出那個小藥瓶,倒出兩片藥丸就水吞下后,才又慢慢地躺回了床上去,等待著睡意一點點地襲來。
第二天早晨清歡還是準時來到了公司,經過辦公區域的時候,所有員工看見她后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應該是都看見了昨天被瘋狂轉發的那些帖子,等她一走進辦公室后,工區就炸開了鍋。
「我的天,這個節骨眼上放這樣的文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一個分析師低呼出聲。
「安的什麼心?分明就是沖著昨天的簽約儀式去的,我看啊,肯定是NE在背後搞的鬼,不甘心把嘴裡的這塊肥肉就這麼拱手讓人。」另外一個人一邊做著財務報表一邊接道。
「NE的人竟然在背後來這一手啊?也太卑鄙了吧?不過上面不是說溫迪也是NE的隱藏股東之一嗎?他們這算是什麼?內部鬥爭?」
「還有那個紅三代說的是不是啟達之前的總裁陳易冬啊?千葉的股份不是就從他那裡收購來的嗎?他和溫迪真的.……」
一群人圍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討論著,時而驚詫,時而感嘆,在隔著一條走廊的位置,唐糖卻安靜地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盯著電腦屏幕出神。
「唐糖,唐糖。」葉珊的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啦,都叫你幾聲了,在想什麼呢?」
「啊,對不起,」唐糖回過神來,忙坐直了身體,「有什麼事情嗎?」
「我之前發給你的那個報表儘快核對了給我,我下去必須匯總完成後發給溫迪。」葉珊輕嘆了一口氣,「你今天是怎麼了?老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什麼,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我馬上核對了給你。」唐糖低著頭,立刻開始認真工作起來。
葉珊也沒再說什麼,轉身準備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卻聽見唐糖有些遲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姍姍,你說網上的那些消息是不是真的?溫迪她……」
「這是溫迪的私事,我們做下屬的不該跟著摻合,」葉珊轉過身,看了唐糖一眼,「無論是不是真的,和我們都沒有關係,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可以了,知道了嗎?」
唐糖咬著唇,輕輕地點了點頭,腦海中卻浮現了那晚在溫迪家看見陳易冬的那一幕,心中總有些不是滋味,自從當了溫迪的助理后,她幾乎是將溫迪當作是偶像一般來崇拜的,做夢都想成為像她那樣的一個人,可是如今這些關於溫迪的負面消息傳出來,又像是有著真憑實據的樣子,幾乎讓溫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破滅了,難道女人想要在職場上站穩腳跟,就必須要靠身體嗎?
原本以為溫迪是個例外,但是沒想到,最後她也沒能倖免於外。
窗明几淨的辦公室里,清歡連線著紐約的視頻,上面張安迪的臉帶著一絲遺憾,「本來已經決定讓你負責中國區這邊的事務了,但是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這種傳聞每年在合伙人高層身上或多或少都會發生一些,並不是多大的問題,公關部也會及時去處理,可目前畢竟是公司第一次獨立進軍中國市場,還是需要塑造一定的正面形象的,所以,你還是先回紐約來吧。」
清歡沉默著沒有接話,張安迪以為她不滿公司的安排,於是就又嘆了口氣說:「溫迪,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暫避鋒芒這個道理,麵包總要放在不同的籃子里才能有效地避開風險,別死啃著一塊骨頭不放,特別是這塊骨頭的肉又不多,回紐約來,這裡還有好幾個項目,比你現在手裡的那幾個項目都有潛力得多,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應該知道我不會虧待你,等你回來,那幾個項目我都給你……」
說完后辦公室里仍然是一片靜默,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張安迪覺得自己快沒有耐心的時候,清歡才慢慢地抬起頭,「好,我接受公司的安排。」
切斷視頻鏈接后,清歡靠在椅子上,也許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此刻竟然覺得全身有些發軟,頭也昏昏沉沉的,彷彿在發燒,這時手機屏幕突然閃亮,號碼十分陌生,她原以為是哪位客戶,誰知竟然是宋海。
他問:「有時間嗎?」然後稍作停頓,「能不能出來見面?」
清歡愣了愣神,還是答應了下來。
下班後走出大樓就看見宋海的車,他搖下半截車窗,露出臉來,清歡看著竟覺得有些恍惚,原來和宋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彷彿就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宋海開車帶她去一家新開的川菜館,涼拌蘿蔔絲吃口十分清爽,水煮牛肉滋味地道,辣炒雞丁更是色香味美。點的菜太多,一大桌子,只有他們兩個人。
清歡沒有胃口,對著一桌精美菜肴只是食不知味,象骨筷子上鏤雕著精美的圖案,筷頭還系有細銀鏈子,彷彿舊式人家的筷子,有一種家常的奢華與馨軟。銀鏈在掌心搖動簌簌有聲,像是秋天裡的一點急雨,清薄涼寒。
「怎麼了,不合胃口嗎?從前你不是最喜歡吃辣嗎?」宋海倒似若有所思的樣子,終於把餐巾撂開問。
清歡緩緩地抬起頭來,微笑:「我減肥。」索性放下筷子,「有什麼話,你說吧。」
他反倒有點發怔,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看到網上的那些消息才知道你回來了,這麼些年,你過的怎麼樣?」
「還不錯,你應該也看見了,我現在是申盛的合伙人了。」清歡笑了一下,「其實說起來,我能有今天,還多虧了你。」
宋海低著頭,沒有接話。
「別誤會,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當初要不是你那番話點醒了我,也許我還在渾渾噩噩地混日子,守著自己的那一方小小天地,就以為是全世界了。」清歡勾了勾唇角說。
宋海看著她,神色有些複雜,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像是鼓起勇氣勇氣似得開口:「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其實悶在我心裡很久了,一直想當面告訴你,卻一直沒有機會。」
「你說。」清歡舀了碗山藥排骨湯,慢慢地吹著喝。
「還記得五年前把你從所里撈出來的事嗎?其實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陳易冬。」
「你說什麼?」清歡喝湯的動作一下就頓住了,她緩緩地抬起頭來,似乎沒聽懂宋海在說什麼。